这个夜晚很不平静,我站在驾驶台甲板上抬头看着天空。在我头顶是闪烁的星幕,微光暗淡像是什么东西神秘的笑脸。而月亮却没了踪影,应该是被浓雾遮蔽住了,浓雾的方向,就是在油脂地图上打着红叉的囚笼山。
战士们都在餐厅享用着朗姆酒和牛肉干——我希望在他们填饱肚子之后,再告诉他们我们即将面对的凶险。
海鸥坐在甲板的边缘,荡着腿,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喙”,三柄魔法匕首在他手中沉沉浮浮,不断变换着色泽和形状。
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从梯子上走了上来,我回头去看,是伯尼。
“船长大人。”伯尼对我行了海军军礼。
“吃完饭了吗?”我拍着他的肩膀。
“是的。”
“多亏了你,才让我的军队在战斗之前不至于饿着肚子。”
“是我应该做的,船长。”
“有一点我很好奇,就是你怎么甩的开一支克里斯帝国的千人军队?”我没有审讯的意思,但我确实很好奇。
“船长,”伯尼的表情有些尴尬,“那只是我为了反击亚岱尔信口雌黄的谎话。军资库守卫只是把我们当成了一股盗贼,对付盗贼,他们不必出动那么多的军力。事实上,他们一共也只有一千多人。”
“所以?”
“所以追杀我们的只有五十人,随便几个法球打过去,就可以轻松甩掉。”伯尼耸了耸肩。
“我明白了,看来你并没有什么超能力。”
“当然没有!”伯尼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魔法战士而已。”
“伯尼你太谦虚了,”阿列克谢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提着油灯,十分困难地从甲板梯上露出头,“强大却细腻的海军将领,晋升为海美号船长之后未尝一败,被称为斯普林达无敌战舰的代表人物,可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魔法战士那么简单。”
“阿列克谢贤者。”伯尼看到老头后,对他行了一礼。
“大人,您的这位追随者十分可靠,但是我想这点不用我多做赘述,所以您只要把任务下达给他就好了。”老头子对我说,“另外,亚岱尔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正在驾驶台等待您的指示。”
“既然如此,不要让大家久等,去驾驶台。”
阿列克谢贤者虽然领会了我的意思,但他不利索的手脚逼迫他在甲板梯上动弹不得,最后我不得不让海鸥将他抱了下去,才保证我能够从寒风凛冽的房顶撤走。
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理解海鸥将这个老头带到我身边的目的——他笨手笨脚,而且先知之眼尚未开启,如果不是他在解决亚岱尔叛乱危机时的表现,我现在一定煞费苦心要将他送回我老爹身边。
当我来到驾驶台的时候,亚岱尔已经等在这里。驾驶台是一个严肃的地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出入的。所以,在我身边的只有四个人:骑士团推举出的团长亚岱尔、斯普林达贤者阿列克谢、帝国海军领袖伯尼,和我最亲爱的大副海鸥。
我来到海图桌前,打开桌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上面铺展的油纸地图。
“看来酒足饭饱的战士们都到齐了,那么我现在下达征服者号的第一个任务,”我像女刺客苏茜那样,食指点了点地图,“现在把你们的眼睛好好用在这份地图上。”
于是四个人凑过来,看着我指尖下的红叉。
“从这里进入囚笼山地穴,那里有一个制造瘟疫的怪物,而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门口的守军打的屁滚尿流,然后揪出那只怪物,告诉它奥斯船长是如何对待瘟疫之源的。”
“瘟疫之源?就是让我的骑士变成怪物的东西?”亚岱尔皱起眉头。
“大人,我还是保留自己的观点:您不该掺入这件事中。”阿列克谢叹一口气。
“如果这场瘟疫是克里斯帝国自作自受,我支持阿列克谢贤者的观点。”亚岱尔说。
“很遗憾,做最终决定的人是奥斯船长。”我说,“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这个怪物是克里斯帝国东境领主奥尔多夫豢养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怪物都会对人类的生存构成威胁——正如它现在做的那样,所以我不会对此坐视不管。可能你们觉得之前我是斯普林达的王子,现在是一个自由的海盗,无论出于什么身份都没理由去管克里斯帝国的灾难,但是,当正义与荣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做一个逃兵,我永远不会是逃兵,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依次看过所有的脸,确保他们都能读懂我坚定的目光。
“那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服从大人的一切命令。”海鸥优先表态,但我对他的表态不感兴趣,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永远追随船长。”伯尼的回答让我十分满意。
“为了正义与荣耀。”亚岱尔也点了点头。
“您是船长,所以您想做什么我都阻止不了,但我保留自己的观点。”阿列克谢一脸痛苦让我想狠狠踹他屁股——我没这么做完全是看在他年纪太大的面子上。真是个顽固的老头。
“既然你们都没什么意见——当然,有意见也没什么作用,那么我就要进行布置了。”我坐SH图桌,将皮靴踏在木椅上,提升自己的气势,让年仅十八岁的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海盗船长,“伯尼,你现在荣升为征服者号的二副,进攻囚笼山的时候,我会带着海鸥,所以船上的一切事项都由你负责。”
“船长?”伯尼有些惊讶,“我不跟着您吗?”
“不,你留下守船,我不希望斯普林达最伟大的海军战舰出现什么问题。但是你需要从你手下的九个人中抽出五个,跟我去囚笼山。阿列克谢贤者,你也要带着五个人跟我前往。亚岱尔,带十名骑士。其他人全部留在船上。”
“贤者年纪偏大,不如让他留在船上?”亚岱尔问我。
“我需要阿列克谢的老花眼,所以让他带五个人,这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确保在他走不动的时候能有人轮流背他。”我挑了挑眉。
阿列克谢贤者的表情很有趣,我猜他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混蛋的领导者。
其实做这样的安排我进行了缜密的思考:首先,我不信任的人是亚岱尔,而我信任的人是伯尼。所以我要把亚岱尔带在身边,将伯尼留在船上,这样我就可以确保自己的大本营不出意外。
而阿列克谢,他似乎很受尊敬,带着他可以帮我解决突发状况,更何况,他对地穴中的瘟疫有些了解。
至于士兵的安排,亚岱尔手下有十个人,而伯尼和阿列克谢的手下加起来也是十个人,这既可以保证力量的均衡,也可以确保我在进攻囚笼山时有足够的兵力后盾。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我关上桌灯,从桌子上跳下去,窗外的夜色映入我的眼帘,“月黑风高,真是行动的大好时机。”
于是在我的带领下,一支二十多人的小分队从船上滑了下去。因为只有十二匹马,我们只好两人乘坐一匹——其实我宁愿跑着过去也不远展露出这副尴尬的穷酸样,但是路途遥远,我只能忍耐。
海鸥和我骑的是同一匹马,我将他抱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的弟弟。但是骑士团就不一样了,我能看出亚岱尔作为黄金十字骑士和别人同乘一匹瘦马时的伤感。不过我祈祷的却是那匹瘦马能将黑熊一样的骑士顺利驼到目的地。
海鸥很安静,他在我怀中一动不动,目光在黑暗的荒野上飘忽。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色如水,危险在未知的前方滋生,像是微笑地等待着自投罗网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