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冬天”之中包含了诗人体验到的个体命运的全部悲哀与残酷。“冬天”作为归宿并没有指向新目的论和终极关怀的生成,诗人强调的正是“走吧”的过程性。这里隐含了存在主义的影子,又是鲁迅“过客”精神的历史延续。北岛追求“通过作品建立一个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真诚而独特的世界,正直的世界,正义和人性的世界”。这段自述中闪烁着一种新理想主义的精神。这种理想主义体现了北岛所代表的一代人对于民族前途和人类未来的巨大忧患感以及在民族文化断裂、终极价值轰毁的历史背景下重新寻求生命意义、重新建立人生哲学的迫切使命感,标志着一代人自我意识的觉醒。对人生目的论的思索和寻求最终成为这一代人的总体的心灵特征。
北岛的时代正是诗歌面临形式危机的时代。积淀几十年的政治抒情的诗歌表现手段遭到了新诗潮诗人的拒斥。在北岛诗中,更多地运用了隐喻、象征、通感、改变视角和透视关系、打破时空秩序等手法,并“试图把电影蒙太奇技巧引入诗中,造成意象的撞击和迅速转换,激发人们的想象力来填补大幅度跳跃留下的空白。”他还十分注重诗歌的容纳量,潜意识和瞬间感受的捕捉。这些诗歌技巧,可以在象征主义、意象派以及超现实主义诗歌那里找到潜在的艺术渊源,它使北岛的诗歌在新诗潮诗人群中最富有创新精神和艺术震撼力。
钱理群、吴晓东:《文学的归来——〈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略〉之五》,载《海南师院学报》,1997年第 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