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军‘草杀’重庆一日,留下遍地尸身。张可望派人在重庆城外挖了个巨大的土坑,要存活下来的平民将尸体搬运到那里填埋。但由于死人太多,满城的尸体过了两天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有些被水浸泡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变质,散发出阵阵异味。
张献忠见此情况,严令张可望从速办理此事。张可望亲自带人监督清理工作,又杀了不少‘干活不卖力’的刁民。
就在马上要将重庆清理干净的时候,这天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本来晴朗的天空中,一片黑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转眼就笼罩住了整个重庆。
突然,几道闪电撕裂了虚空,沉闷的雷声随之猛的响起,巨大的声响震的重庆古城微微颤抖。
天象异变,有些大西士兵不禁窃窃谈论,说是大西军杀人太多,犯了天条,惹来天怒,一时弄的军心惶惶。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张献忠的耳朵里,他立刻派人将那些私语妄言者尽数绑来砍了。又迸指向天大骂道:“咱老子杀人,关你老天鸟事!”
张献忠命人将守城大炮炮口冲天,接连轰了五炮。过不多时,果然雷息天霁,天空转为晴朗。
不过这种天象异常毕竟少见,张献忠心中也是颇不塌实,他命人立刻去请国师林开元来府中询问。
林开元正在着手准备‘杀张’计划中的一应细节,这时闻听张献忠欲问他有关天象异变的事情,不禁心中暗喜,心想,借这个由头,我就可以更自然的将你引入局中。
“殿下,忽闻电闪雷鸣,昼晦而阴云密布,却又炮击乃散,此是吉兆!”林开元坐在一张花梨木椅子上,闭目沉思了足有十分钟左右说道。
“哦!?”张献忠抚着长胡子听林开元这样说,不禁睁大了眼睛,“国师请说,寡人愿听端详。”
“掌管震雷闪电事者,雷公电母也。”林开元摇头晃脑的说:“此次白昼而雷,不过是雷公电母的一次正常行使职权罢了。而且据属下推算,这次雷公应劈九九八十一道响雷才算完成任务。”
“可是,为何只打了几道雷,寡人冲天轰了数炮就晴天了?”张献忠问。
“这就是其中玄奥所在了。”林开元说:“何时打雷,何时有闪,雷响几声电闪几次,天庭早有安排,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改动,甚至雷公电母自己也不能变动,否则必遭天谴。但是,任何事都是有例外的。”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住。
张献忠见林开元卖关子,急问:“不知国师所说的例外是什么意思?”
林开元说:“殿下可还记得属下在攻打重庆时在山王庙求雨一事?”
“当然记得!”张献忠立刻说:“国师神仙手段,神通广大,让人心服。”
林开元微微一笑,说:“属下小有本事,却还称不上是神通。那次能求得暴雨,完全是因为殿下之故。”他看了看张献忠,接着说:“行云布雨由龙王管辖,和这雷公电母一样,都不得擅自更改下雨、雷电的时辰和次数、数量等。但殿下命令龙王,龙王却不敢不从。这是因为殿下乃真命天子,当然可让龙王听命。这次的事也是一样,殿下命人大炮轰天,那雷公电母见天子震怒,当然不敢再继续行事,才立刻退避而走。”
“故此,”林开元起身,对张献忠深深行了一礼:“殿下乃九州大地之主,此事再无虚假,因那龙王、雷公等神灵绝不会听从一个凡人的命令。所以属下才说今日之事乃是吉兆啊,证明那些神灵都已知道殿下即将登基成为人王了。”
张献忠被林开元这一席话说的眉开眼笑:“寡人也说嘛,不过杀了区区几人而已,又哪里会惹什么天怒了?经此一事,反倒证明寡人着实是紫薇星转世了,哈哈!”
林开元腹诽道:你是老乌龟转世。
“当然,殿下面相奇特,额角峥嵘,贵不可言,所以属下初到大西军中,才能一下子就认出殿下来。”
张献忠大笑道:“寡人也还记得当日之事,请来几十个神仙,终于遇见了国师这个有真本事的人。”他一双蛤蟆眼满意的看着林开元,一时间仿佛有了一种君臣相得的感觉。
林开元心说你丫那叫请吗?是绑架好不好?
他趁热打铁:“殿下,今天这事既然是吉兆,不如命人立刻传之于众,以安军民之心才是。”
“好!”张献忠拍手道:“国师和寡人想的一样。娘的,这种天怒的传言现在已动了军心,寡人已宰了几个谣言惑众的,如今将国师的话传扬开去,看谁还敢再胡言乱语?”
林开元点点头,说:“此事传开后,殿下登基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张献忠摸了摸胡子,问:“那么,国师请算上一算,不知寡人何时登基称帝合适?”
林开元心说,看来献贼已经着急当皇帝了,这就好,他越急,依仗我的地方越多,防备之心越少。
他闭目掐算良久,而后睁开眼睛说:“登基一事我看越早越好,只是有一事不大好办。”
张献忠问道:“什么事?国师请讲。”
“是关于瑞王的龙气问题,属下本想经七七四十九天将瑞王龙气提炼出来以供殿下使用,但既然要尽早建国,”林开元沉吟一下,“这样吧,属下尽力而为,不过,若想快速提炼龙气,就需要大量的玉器。玉有五德,天性纯净,可以说是提炼龙气的最好载体。”
张献忠笑道:“寡人还以为什么事不好办,不过是需要些玉器而已,寡人这就叫人来办这事。”说完叫进来一名亲兵,说:“将寡人这几年积攒的玉器尽数取出,送到国师府上,另外支取二百两黄金一并给国师送去。”那亲兵答应一声出去了。
林开元听着‘玉石、黄金’等字眼,眼前不由得金灿灿的,头脑一阵眩晕,他心说:又发财了,林老师财运亨通、财源广进。
“多谢殿下赏赐,”林开元谢道。
张献忠摆摆手:“只要国师为寡人谋算天下,区区一些金银又算得什么?”
林开元心说,银子给你也是糟践了,记得在真实的历史中,你死之前把银子都沉到大江中了,你个败家玩意。可惜林老师在大西军中不能呆的时间太长,否则非掏空了你家底再杀你不可。
他说:“我既逢真主,自然殚精竭虑为主效力。属下这次前来,还有一件天大喜事禀告殿下。这件事与方才所说吉兆一并向百姓、士兵告之,当可使天下归心,殿下登基更是名正言顺。”
张献忠双目中精光一闪,急问:“不知是何喜事啊?国师请讲。”
“自古人王登基,总会天降祥瑞。昨日属下手占一课六壬,发现重庆周边各地祥瑞已出,估计不日就将有人向殿下报信了。”林开元不慌不忙的说。
“祥瑞?!”张献忠兴奋的脸泛红光,“不知出现在哪里?”
“据属下测算,一共应出现于五处,分嘉瑞、大瑞、上瑞、中瑞、下瑞。普通帝王要登基上位的时候,一般能出现两三种中瑞就不错了。惟独殿下洪福齐天,五瑞尽出,这有个名目,叫作‘五福临门’,是人王称帝后必能一统四海之兆!”林开元说。
一番话将张献忠说的一颗心火热无比,“哈哈!寡人若真能一统江山,则国师定可永享荣华。国师可知道祥瑞都出现在哪里?也不用等人来报了,寡人这就派人去取。”
林开元看着张献忠着急的神情,心说:你急什么?想早死早投胎么?
“大瑞为一眼礼泉,在合江县笔架山南簏出现。上瑞为一双白鹿,现于武胜县鹤领岗。中瑞乃一白燕,日前已被泸州知州捉住,并寄于自己府中。下瑞却是一株宾连木,生于童南县青岩村一安姓百姓家中。只是,”林开元沉吟一下,“祥瑞虽出,却还有一宗难处,如今泸州、合江等地并非我大西军管辖,若要取得祥瑞,只能派大将前去攻取才行。”
张献忠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寡人以为是什么难处,泸州、合江等地离重庆不远,寡人这两日原是就要派兵去攻打的。既然那里出现祥瑞,就更宜早取。”
他想了想,“泸州、合江地区,明兵势力还比较强,就由定国带人去打。武胜县离广安较近,那里是三地交界处,情况比较复杂,恩,可派能奇、横肉老王率大军去。至于童南县么?”张献忠说:“由张化龙、刘尽忠两将率寡人的老营兵马前去。”
“只是,”林开元犹豫一下,“目前我大西军最重要的乃是攻打成都,殿下派出了这么多人,成都却如何打?”
张献忠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寡人派可望和文秀两批人马攻打成都,绝对不成问题。”
林开元一听,心想,若这样安排的话,大西军精锐尽出,重庆可就成了空架子了。
他起身恭贺道:“如此甚好,只要五瑞集齐,殿下立刻就可举行登基大典。”
张献忠问:“国师,方才你所说的只有四处祥瑞,不知道第五处祥瑞又在哪里?”
林开元成竹在胸,微笑着说:“殿下,这第五处祥瑞,也是最重要的一种嘉瑞,却是正在这重庆城内!”
“当真!”张献忠急忙问道:“在何处?寡人颇想见识一番。”
林开元说:“属下法力有限,只测得嘉瑞在城内,却暂时不能算出具体位置。不过殿下放心,只需两日,属下定能寻到嘉瑞的所在。”
他顿了一下,又说:“而且嘉瑞乃有灵性之物,重庆城内的嘉瑞应是五灵之中的神龟,若寻到它,还必须要殿下这种身具紫薇星力的帝王亲自去取,旁人却是碰都碰不得的。”
张献忠大笑道:“这个简单,国师只要寻得嘉瑞所在就来通知寡人,寡人当焚香沐浴,亲自去取嘉瑞。”
林开元微笑着看着张献忠,心说,很好,你去取嘉瑞,老子就去取你性命,
两人正在甚为相得的谈论,一亲兵进来报告说:“殿下,大郎将军求见。”
“叫他进来。”张献忠说。
不一会儿,张可望走了进来,他先冲林开元点了下头,而后对张献忠说:“阿大,重庆城内的尸首已经清理完毕。另外,城墙各处防务也已安排妥当。孩儿请令,我可字营愿为先锋去攻打成都,为阿大生擒蜀王!”
张献忠很满意的点头说:“毕竟是旺儿,深明我心。成都必须一鼓作气尽快拿下,才能稳住整个四川。只是你营兵力并不甚多,寡人怕成都防守严密急切难下,你可和文秀部一起,各率本营人马,由你为主攻打成都。”
张可望想了想,“阿大,成都有什么难打的?何必大张旗鼓,孩儿的可字营足够了,却是用不着文秀。”他的心思谁都明白,想独享功劳。
林开元心想,你们这四个义子及所部兵将必须都从重庆离开,林老师才更方便办事,否则几十万人驻扎在这里,林老师逃跑都难。“大郎将军,成都也是名城,不可大意,依我看还是听从殿下意见,由你和文秀合兵攻打是为上策。”
张可望见张献忠和林开元都这么说,低声嘀咕了几句,说:“好吧,阿大,既如此孩儿这就回营准备,三日后和文秀一同起兵。”
看着张可望走出房门,张献忠看着他的背影说:“国师,可望亦一英杰,只是争强好胜的心思太强。”他摇了摇头。
如今大西军中,张可望、张定国两人手中兵将最多,势力最大。张可望虽然在四子中为长,但张定国近年来战功赫赫,却更受张献忠的器重,这已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事实。张可望生怕自己的风头都被张定国抢走,所以现在拼命作战以博功劳,以巩固自己张献忠一人之下的地位。
他在打重庆的时候就没怎么伸的上手,于是这次打成都就想独吞大功,没想张献忠还是让张文秀和他一起去了。
张可望的这些心思,张献忠却是明白的很,而林开元从旁观察,也能看出端倪。
“好胜心强,也未必不是好事,”林开元说:“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嘛。”
张献忠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林开元话中的意思,不禁笑道:“国师说话向来高深莫测,竞争,进步,哈哈,高,实在是高。”
林开元心说,你再伸出个大拇指,林爷就成了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