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是蒙古族古老的生产方式和风俗习惯。狩猎,在历史上是牧业经济和生活来源的一部分,它可以锻炼人的智慧和胆量,调教骑乘追捕围歼猎物,观察野兽动向,同时也是一项与牧民生产生活紧密相关的活动。
蒙古人进行大规模狩猎,须事先下达打围通知,明确告知包抄地点、时间及各自负责的地段。循各延聘围猎高手。猎人接到通知后,根据打围时间的长短,准备好干粮、猎具,骑上快马,牵着猎狗,来到指定地点。打猎分四季;即春搜、夏瞄、秋弥、冬狩。夏秋两季,参加狩猎之前须吊马(即吊膘),以防骑乘受病。
围猎又分:合围、放围、轰围、整围、推围、紧围和撒围等程序。在围猎时,如果有谁玩忽职守,走错路线或违犯了狩猎规矩,就会受到众人的指责。若只顾猎物或过于兴奋而犯了错伤人马或猎狗过失,由阿宾达(围猎头人)仲裁是非,惩罚肇事者。倘若两人因猎物发生争执,则把猎物放在一定的射程之内,让争执双方各打(射)三次,猎物归赢者所有。如两人谁也没命中猎物,则将猎物送给或分给打猎中一无所获的人。
围猎是一种较量骑术技艺以及马术本领的活动,因此,每次猎归,总有趣闻流传。满载而归的猎人骑在马上,一个个显得春风得意,家人迎了出来,兴高采烈地从马背上卸下猎物,给坐骑梳理鬃毛,添加精草细料,奖赏它在围猎中为主人立下的功劳。
打围是一种有头领、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体活动,除了外围包抄、轰赶猎物的人以外,还有围底(指挥机构),围扇(指挥机构两翼)、围翼(围圈的延长部)。在围猎中,不管多少人围猎一只野兽,猎取以后,必须把猎物的连着头颅的整副心、肝、肺送给打死这只野兽的猎手。有些猎物的心、肝、肺是珍贵的药物,因而也很值钱。
蒙古族猎人,从不伤害天鹅、鸿雁,喇嘛嘎鲁(即黄鸭,羽毛如披挂黄色僧侣的法衣)。他们更忌讳捕鹤,认为鸿雁与鹤是吉祥而长寿的飞禽。
每当春天的候雁第一次排着整齐的长队飞临塞北的时候,那些年轻的媳妇们,一个个身穿节日的盛装,打扮的如花似玉,走出屋外,望蓝天,迎接天上的雁群。在雁群飞过的时候,她们总是默默地盯着蓝天,盯着远飞的大雁,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企盼来年的这天再次飞临塞北。
草原上的牧人常说,白灾(雪灾)黑灾(旱灾)都是灾,就怕牲灵遭狼害。解放前和建国初期,草原上的豺狼非常猖獗,经常三五成群偷袭羊群、马匹、牛犊、骆驼、毛驴等,凡戈壁、草原的野生和家养动物,几乎全是狼的捕食对象。正像牧人们所形容的那样;狼吃羊,一溜趟;狼吃驴,不费力;狼吃鸡,当儿戏;狼吃驼,拉鼻拘……
内蒙古牧区的狼有两种,一种是生活在草原的狼,个儿小,爱单独或成群活动。另一种是成对成双出没于戈壁的大个子狼,即蒙语叫“德力特”狼。“德力特”狼的狡猾残忍令人惊叹。白天,“德力特”狼叼到羊绝不径直回洞,而把猎物藏到戈壁上的灌木丛或乱石间,然后便躲起来偷偷窥望,看看有无猎人和牧羊狗追击。如无,再拖死羊至洞前同一窝狼聚餐。黑夜,“德力特”狼窜向羊圈偷羊,它先隐蔽于羊圈附近不露,待有盗羊的草原狼或狐狸来临,它便悄悄地尾随其后,等牧人和牧羊狗发觉并追打时,“德力特”即乘虚闯入羊群衔羊,逃之夭夭。
冬季的草原白雪皑皑,特别是遇上暴风雪的日子,野生动物采食艰难,饿急眼的“德力特”狼则攻击同类——草原狼充饥。当被牧民的铁夹子套住一条腿无法挣脱时,“德力特”狼宁可忍痛咬断自己的腿一拐一拐逃走,也绝不落到牧人的手里。
无论是草原狼还是“德力特”狼,对畜群的危害甚大,牧民们恨透了狼,但只靠套狼不是惟一的办法,于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找出一条行之有效的途径——快马追狼。选什么样的马来当助手呢?狼最害怕的是什么呢?他们首先想到了火,对,就选驯火红马做帮手。然而这种毛色的马并不多见,它一见着狼就一声长鸣,吼声震动山谷,仿佛觉得草地都在颤悠。它只要与狼相遇,便立即鬃尾倒竖,就像红火苗熊熊燃烧。须臾便咆哮如雷,像一阵带火的红旋风,刷拉拉,滴溜溜,向狼扑去。狼见了火红的马如同看见烈焰一般,没命地奔逃,火红马不用主人加鞭,紧追不舍,惊恐的灰狼觉得跑不过火红马就兜着圈子跑,虽然有几次发疯似的触撞马腿,可是火红马和他的主人似乎明白,只要把狼追到四蹄印血,口吐白沫,舌头耷拉,即使你把手伸进狼的嘴里也咬不成了。
这当儿,猎人两腿紧夹马肚,箭似的奔向了狼,没等狼换气的工夫,灵巧地火红马调转身子,只听“啪”地一声,狼的双目已被火红马的飞蹄踢瞎,血肉模糊。但狼并没有死,还在挣扎,还想爬起来撕咬。猎人跳下马来,从靴筒里拔出短刀,“嗤”地一声捅进恶狼的咽喉,一股呛人的污血喷出好远,恶狼不动弹了。
据说狼有八变,春天因为褪毛,卧下来象一堆枯草;夏季赤条条,走起来像火燎过的大马猴;秋季的狼绒毛整齐,针毛闪亮,月光下发白,因此常有“秋狼月下如穿孝”的说法。特别当它伪装巧扮,立起双脚走路的样子,活像一个月光下穿孝服的小脚女人,叫人毛骨悚然。
猎人们常说,快马追狼贵在夏季,难在秋天。因为夏季炎热的时候,狼的眼睛里就生出一层薄薄的网膜,看东西模糊。狼本身又有个缺点,它的脖子是直的,不像狗一样灵活。在绿头苍蝇活跃的季节里,它特别害怕马踢,要是被马踢伤身子,绿头苍蝇立刻就会把蛆下进去,蛆虫见了血比热水泡炒米都长得快。因为狼本身脖子僵硬,舌头舔不上,擦不着,在蛆虫的攻击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然而草原的秋天,正是恶狼横行的日子,这时候快马追狼不但特别辛苦,而且非常危险。猎人们有个老规矩:打狐狸需要个“盯坡”的,打黄羊需要个扮假的,快马追狼离不开搭帮的。再勇敢的猎人也懂得,狼成群,必有神(旧有狼是天狗之说),千万打不得!九十月是狼交配厮群的季节,经常成群结队在草原上游荡,虽然是打狼的最好时期,但一般是不敢向狼开枪的,如果打死母狼,就等于惹下了乱子。母狼一倒,成群的公狼就会舍着命扑了上来,单枪匹马毕竟招架不过来。倘若有搭帮的猎手快马追捕包抄,再凶残的狼也会望风而逃。当猎手的快马把几只狼围住的时候,聪明的坐骑立即抛蹄扬尾,用沙尘迷糊恶狼的眼睛,当狼还没等睁眼的工夫,早已饮弹毙命。
牧人的春天是恶狼的末日。
世上有豺狼,猎人有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