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玲面前,水美枝和贾奇的关系几乎明了。杨玲不得不忍受与另一个女人甚至说是多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生活。杨玲是家庭妇女,从农村出来,小学文化,对贾奇顶礼膜拜至极,言听计从。当年贾奇在村里当民办教师,在那个不足千人的村里,是唯一的高中生。他写一手好字,很有才华。而杨玲是村支书的女儿,父亲看上了贾奇的才华,把他安排到小学教书,并把女儿许嫁给他。
杨玲长相不丑,最大的遗憾是文化不高,重男轻女的父亲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致使杨玲小学毕业后就下地挣工分了。后来,贾奇考上了大学,岳父母一家供养他,毕业后,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毕业生,随后,在岳父的努力下,分配到中原市大新区医院工作。当年省卫生厅医政处的高粱副处长到乡下驻村,在岳父家吃住一年多,后来,高粱回到省城,岳父逢年过节都忘不了带着土特产去省城看望。高粱升为处长,不忘旧情,帮助贾奇安排了工作。
贾奇觉得杨玲一家对他恩重如山,这一辈子甚至下辈子也报答不完这份恩情,上班不久,就和杨玲结了婚,成了倒插门女婿,住在岳父家。他兄弟姊妹多,父母无力买房。而岳父一家已从农村搬到省城。岳父头脑灵活,到省城搞建筑发了财,买了4室二厅的房子。杨玲也在大新区化肥厂找了一份工作。
刚结婚那几年,杨玲从心里看不起贾奇和他那个穷家。逢年过节,都是贾奇一个人回去看望父母。杨玲不回去看公婆,也不让公婆到家里来住。生了第一个女儿后,婆婆想到儿子家里住一段时间,帮助带孩子,她不同意,嫌弃婆婆不卫生,以致老母亲10来年没有来过省城看望儿子。有一次,贾奇忍无可忍,坚持让母亲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可是他出差去外地的几天,老母亲竟然啃了几天干馒头。母亲患了白内障,眼看不见,不能做饭,杨玲竟带着女儿回娘家了。然而惧内的贾奇敢怒不敢言。几年后,老父亲想让贾奇再生一个男孩,贾奇是三代单传,没有孙子,老父亲死不瞑目。他苦苦哀求杨玲,可她就是不答应,为了怕怀孕,干脆搬到女儿屋里住,很少和他过性生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玲的态度开始随着贾奇职务的变化而变化。贾奇很精明,善于走上层路线。当医生时,就和主管后勤的副院长关系搞得很好,后来那个副院长一路高升,当上院长,再到市里当上卫生局长,他也就跟着一路走好,从一般医生到科室主任再到副院长。贾奇当上科室主任后,杨玲主动从女儿的房间里搬回主卧室,不久,怀了孕,可惜肚子不争气,生的仍是女儿。生了两个女儿的她不可能再怀孕了,只好死了心,因为觉得有愧于丈夫,主动回老家把婆婆接到城里,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40岁那一年,她干脆从化肥厂内退,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做饭洗衣,任劳任怨。
等到贾奇升上院长、局长,更是成了杨玲心中的一座大山。一荣俱荣,杨玲常常对要好的姐妹炫耀说:“我年轻时长得漂亮,父亲又是村支书,也算是个高级农民,贾奇只是个低级知识分子,他娶我,算攀了高枝,我当初没有嫌弃,说明还是有眼光的,不是吗?我看准了,别人都说我生就一副旺夫相,贾奇今天的荣华都是我带来的,命中注定,该享这个福。”
杨玲说的没错,自从贾奇当上领导后,她每年都要回项县老家住上十天半月,每次回去,都让贾奇派车送,给公公捎回去好烟好酒,给婆婆买营养品,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贾奇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除了这些应尽的义务,杨玲最主要的特点是见人就忘不了炫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工作,不挣钱,吃的喝的都是贾奇的,他对我可好了,从来不缺我钱花,别看他是个领导,在别人面前很威严,可什么都听我的,心也特别细,每次出差总忘不了给我买礼物,小则一条丝巾,大则驼绒大衣,总之,时时处处想着我。”
杨玲总是把风光摆在脸上,却把内心的苦衷咽在肚里。刚结婚的时候,贾奇无论做什么都看她的脸色。可是后来,颠倒过来了,杨玲无论做什么都看贾奇的脸色,这也可能就是所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吧,可能觉得自己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贾奇给的,花每一分钱都要伸手要,她怕失去这一切,像瞎子聋子一样不管不问,容忍丈夫在外沾花惹草以及家外有家,后院居然不起火。
贾奇第一次把水美枝领回家时,已是凌晨1点多了。贾奇对杨玲说:“小水,水美枝,是同乡,人也很聪明,对我的工作很支持,今晚住在我们家。”
水美枝看见杨玲,脸色发红,很不自然地说:“嫂子,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杨玲一听这话感到很别扭,直言不讳地纠正说:“小水,你以后不要叫我嫂子,应该叫我阿姨。”确实她们之间年龄相差悬殊。杨玲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也不是傻冒得一点不透气,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丈夫和水美枝的关系不正常,不然,贾奇不会半夜三更地带一个年轻女子到家里住。
当天夜里,杨玲忍了,后来,见贾奇无所顾忌地时常带水美枝到家里住,也哭过闹过,甚至赌气不做饭,可这些都吓唬不了贾奇,每天请他吃饭的人多的是,有应付不完的饭局,这样反而让他更有理由不回家吃饭了。以前贾奇中午回家午休,再是杨玲做的饭好吃。杨玲进城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就是学会了一手做饭的好本领。
哭和不做饭这两招都不奏效,而最让贾奇害怕的一招是闹到单位,可杨玲不敢也不忍心。一损俱损,杨玲知道一旦闹出去,家没有了,丈夫的职务没有了,自己的荣华和光鲜也随之而逝,只好忍声吞气。为了留住贾奇的心,她常常去美容院做面膜、去健身房练瑜伽。每次做完,看着自己发白的脸,就非常希望贾奇说“好看”,或者说“你比以前苗条了”,可是贾奇从来没有任何的惊奇,甚至讥讽“装嫩”,让她把心思和时间用在做家务上。对贾奇来说,杨玲美容与不美容、苗条与不苗条意义不大,她的价值只是体现在照顾女儿及洗衣做饭上。
杨玲能够发泄不满的也只是心里发狠。有一次,她骨质增生不能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陪伴她的只有保姆。这期间,贾奇正和水美枝如漆似胶。他为了让水美枝生个儿子,大部分时间都和水美枝泡在一起。很孤独也很苦闷的杨玲,既不能对女儿说,又不能对亲戚说,也只有在心里发狠说:“贾奇将来病了老了,我也以牙还牙,不照顾他。”
当然,贾奇也不是一点也不顾忌杨玲的感受,他有一个很厉害的“杀手锏”,他常常对她说:“我每天很辛苦,工作太忙,压力太大,找女人是为了缓解压力。”杨玲知道丈夫所说的压力大就是受贿的风险大,贾奇经常成千上万地给她钱、购物券,这显然不是工资,是收受贿赂或吃医药公司回扣的钱。心知肚明的杨玲听了这话,怕了,生怕哪一天丈夫东窗事发,自己没了依靠,因此说,她从来没有产生过闹到单位搞得两败俱伤的念头。
贾奇除了把挣的钱交给杨玲,还常对她表白说:“你放心,你永远在我心中占有最重要的位置,我和水美枝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并不是出于真正的感情,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女儿,绝不会亏待你。”除了表白,贾奇还让杨玲吃了定心丸。一天,他当着杨玲的面,对自己的妹妹说:“如果哪一天我进去了,失去自由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嫂嫂,她是一个好女人。”这一番话,说得杨玲很感动,泪流满面。
杨玲不能不承认,自从结婚以来,贾奇确实没有和她生过气,更没有动手打过她。再三权衡得失后,她想开了,不能管得太死,给贾奇一些自由,只要把钱拿回家,只要心里还有这个家就行。为了取得心理上的平衡,杨玲经常安慰自己的一句话就是:“别看水美枝年轻,在贾奇的心里,还是我的分量最重。”果然,这个没有多少心眼的女人,以后的日子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了。有时,贾奇和水美枝外出旅游,她还把水美枝的女儿抱回家,悉心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