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欣回到家,上网到王海的空间看日志,她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要到他的空间里浏览,几乎能把他的每篇文章都背下来。写日志是王海的一大爱好,前一段没有怎么写,最近断断续续写了几篇。这时,她突然看到他最新写的一篇散文《心仪的女人》,文章中说,他很倾慕一个叫田小琪的女子,该女子在逆境中成长,办了一个企业,拥有上千万资产。
接下来,文章中的一段描写让舒欣怒火燃烧:“这个醉人的早晨,外面虽然漆黑,下着雨,但我的心里却洋溢着春天一般的温暖,走进田小琪的住室,屋里弥散着一阵清香,她是那么的漂亮而赋有内涵,乳房挺立丰满,是我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女子,想必任何一个男人都抗拒不了她的这种魅力……”
这显然是原创作品,不像是摘录的文章,舒欣越读越生气,最后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下去了,便“啪”地一声关了电脑。难道王海心里真的有了别的女人?怪不得他上次出现阳痿现象。她想起不久前的一次见面。
那天中午,舒欣来到王海的办公室。当时,是午休时间,整个办公大楼很静寂。他走到门口,看看没有人,便狂热地抱住她,可是尽管他很努力,还是阳痿了。算下来,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在一起了,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她心存疑虑,怏怏不快。这时,她看到他的头发乱了,想帮他理理乱发,可是,还没等她走近,他却急忙闪开了,而是自己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梳理,直到一丝不乱,然后衣冠整齐地坐回部长的座椅上。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没有等她开口,他却用嘴角示意她开门离开。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她很渴望他拥抱一下,可他坐的很牢固,一动不动。
回去的路上,舒欣在想,王海为什么出现阳痿?是不是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或是有了别的女人?一连串的疑问让她不安。回到家里,她急忙到网上查找关于阳痿的原因。网上说,据临床粗略调查发现,有近50%左右的阳痿患者是由心理原因直接造成的,其它的50%也大部分与心理因素有关,心理因素是引起阳痿的主要原因。男方如果有外遇,对自己的妻子缺乏兴趣,也会造成阳痿。当时她就很怀疑,但苦于没有什么把柄,只好作罢。
除了这些,王海还经常发生“放鸽子”的现象,给舒欣希望的同时,也给她更大的失望。有一天中午,他主动给她打来电话说,很想她,见个面吧,林萍回娘家了,他自由了,中午到她家里吃饭,要她一定做好吃的。挂了王海的电话,舒欣急忙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买了鸡、鱼,做自己最拿手、他又最爱吃的糖醋鱼和边炒鸡,可饭做好了,左等右等不见他人影,直到下午1点,王海才打来电话说,时间有变,有个应酬,要她再等一会儿,他很快结束应酬。她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结果到了下午2点,他还是没有来。舒欣只好又给他打电话,他却说自己喝醉了,不能去她那里了。喝醉了,说话这么清醒?当时舒欣很失望,因为这样的事情已连续发生了几次。
舒欣这样前后一联想,觉得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王海肯定有了别的女人。既然有了另一个心仪的女人,为何还信誓旦旦说爱她?女人吃起醋来,情绪就会变得非常恶劣,她很生气,抓起电话就给王海打过去,可是他没有接,她就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发信息。
王海终于回了电话,很不耐烦地责备道:“你怎么了?疯了一样地打电话,真是无聊之极!也不想想我有多忙,外地来客人了,我刚才陪客人说话,哪里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舒欣见王海轻描淡写不问青红皂白地责备,便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吼道:“你在网上发表的文章很好,我认真拜读了,知道你爱上一个叫田小琪的女人,除了你写出来的女人,到底还有几个?脚踏了几只船?告诉我,我恨你这种逢场作戏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失去理智地对他大发脾气。
想不到,王海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冷冰冰地抛过来一句话:“我写的只是小说,瞎编的,想不到你的心胸这么狭隘,你如果认为是真的,随你的便,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以后再给我打这样无聊的电话,我们就拜拜。”
舒欣很生气也很伤心地说:“拜拜就拜拜,你从来没有认真地对待过我的感情,我不是你的泄欲工具,也不是你生活中的添加剂,以后不要再和我联系了。”说完这句话,她重重地挂断电话,然后扑在床上大声恸哭。
哭完之后,舒欣给叶怡芳打电话诉苦说:“这些年,我一心一意地对待王海,可他三心二意,对我不忠诚,还和别的女人有染,我真恨自己瞎了眼,我想找他吵闹一场,让自己的心里平衡一些,好受一些,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心里堵的慌。”接着,她把小说的内容述说一遍。
叶怡芳急忙劝说道:“你要想开一些,他写的是小说,小说作品不同于现实生活,人物是根据故事情节的需要而虚构出来的,不要对号入座;再是你也不要把你们的这场婚外情看的太重,你想要一个已婚男人专一,可能吗?他如果专一,就不会和你游戏感情了,他有妻子,你不应该太痴迷,应该把精力转移一下,要有自己的爱好,做运动、听音乐,做自己喜欢的事,看淡了,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千万不要一味地追求他对你多几分爱,这是很傻的要求,他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不可能对你付出全部感情。”
尽管叶怡芳苦口婆心地劝说,可舒欣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最后恨恨地说:“我对王海付出了全部的感情,我不甘心,我要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大不了两败俱伤。”
叶怡芳知道舒欣是那种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的人,也是敢作敢为的人,因为陷得太深,不能自拔,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便急忙阻止道:“你仔细想想,你和他都是有家庭的人,爱如果离开现实的土壤,虚幻的爱情之花只能枯萎,如果爱真的已不在,就让悲伤擦肩而过吧,千万不要走向极端。”
可舒欣的情绪仍然稳定不下来,叶怡芳很担心,生怕闹出什么意外。解铃还得系铃人,要解除这场情感危机,还得王海出面,于是,她给王海发了一个信息说:“舒欣很痛苦,因为她太在乎这段感情,既然爱过,就不要变成仇人,不要把一个痴情女子推向极端,女人往往容易偏激,这样对谁都不好,你尽快给她一个解释,劝劝她,我相信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会负起责任来。”
叶怡芳的信息很快起了作用,王海很看重自己的地位和名誉,害怕舒欣闹到他的单位,那样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这个经常说自己不会写信息的男人立即回了信息,对叶怡芳说出了自己的苦恼:“舒欣是那种喜爱浪漫的女人,而我天天忙于工作,哪里有心思和时间陪她玩?我和她的爱好和性格差距越来越大,越来越缺乏心灵与心灵的碰撞。”末了,他又给叶怡芳打来电话,说出最想说的话:“你一定帮助劝说舒欣,千万不要让她闹出什么事端来。”
叶怡芳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舒欣的感受,你和舒欣的性格和爱好不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舒欣很在乎你,而你却伤害了她,其实比爱情更可贵的,是对一种感情的尊重,真正的男人是持重、有涵养、有责任心,你既然什么都不能给她,就应该帮助她从虚幻的爱情中走出来,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舒欣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纠缠你不放。”
王海听从了劝说,随后,给舒欣打去电话说:“我刚才话说的难听,对不起!你如果爱我,就原谅我吧,虽然我不能给你什么,但我把最真诚的爱给你了,你每次发脾气我都能容忍,你应该看出来,为了让你尽兴,每次和你在一起时,我都很努力,其实我内心永远爱的人是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离婚娶你。”
王海的这一番海誓山盟,像是海市蜃楼,抑或是画了一个大大的饼,让舒欣看到一个美好的未来,她的气完全消了,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其实我对你说狠话气话的时候,心里如同刀割一般,很疼痛,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你、太在乎你了,请原谅!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这正是王海想要的结果,他心里立即轻松下来。
§§第十章 心理落差
第二年的2月份,叶怡芳来到《法与经济》杂志社做编辑。现在一些弱势传统纸媒生存艰难,工资不高,每月只有600元,但她还是很乐意地去工作了。她以前做生活类综合刊物,现在转为经济类刊物,一切都是全新的课题,需要从零开始。她好像又回到10年前,从实习编辑做起。由于没有学过专业财经知识,一些专业术语不懂,都要到百度上查找,或请教其他编辑。实习编辑是没有什么地位的,编稿的同时,她还要承担一些杂务活,每天早早的到办公室打扫卫生,到零售亭送杂志,粘贴邮票,邮寄刊物,到印刷厂取胶片,等等,每天有干不完的脏活累活。
叶怡芳虽然感到很不适应,但她暗暗劝自己:无论干什么,都要坚持下去,有事干总比闲在家里强,在家里闲了快一年,要么得病,要么心里发慌痛苦,那种滋味比累更难受。除了辛苦和劳累,她还要承受足够的心理压力。一日,她去印刷厂取胶片,从单位到印刷厂有10多公里,便去办公室申请派车。谁知办公室主任张明对她说:“你骑车去吧,单位不派车,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解决。”这时,她才明白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前她是领导,到印刷厂去看胶片、签付印,都是车接车送。而现在是取胶片,做的是杂活。身份变了,工作性质变了,待遇自然不一样。事后,也难怪张明用一种不屑的口气对别人说:“叶怡芳以为自己是主编啊,取个胶片还想用车,自不量力。”
叶怡芳只好骑车去了,她已经很长时间不骑车了,以前出入有车,家里那辆旧自行车因为长期不骑,在外面风吹雨淋,锁也生锈了,钥匙也找不到了,只好让修车师傅修修,换把新锁,喷上油漆,补补胎,还能骑。然而,想不到因为骑车,竟然被人看低了。有一次,出去办事,路很远,骑车两个小时,别人见了她,问她怎么来的?当听说是骑车来的,关心她的朋友会同情地说:“这么远的路,很累的,再说要穿过几个地下隧道,车多,一定小心!”而不了解她的人听了这话,会露出不屑的表情:“连出租车都打不起,我还以为做编辑应该很有钱很大方的,真是抠门!”
对叶怡芳来说,除了辛苦,还要努力处理好人际关系。编辑部主任顾鸿燕,以前在《女性月刊》做编辑,是叶怡芳的员工,因为出了比较大的差错,被叶怡芳毫不留情地扣了奖金,她一气之下辞职了。如今几年过去了,顾鸿燕仍耿耿于怀,见了叶怡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应验了那句话:山不转水转,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想不到叶大主编也出来打工。”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听了这讥讽的话,叶怡芳心里很难受,欲哭无泪。如今,顾鸿燕是她的领导,无论说什么难听话,也得接受,不能计较太多。
接下来的一件事,让叶怡芳更难受。她去参加中原商业大会,写了一篇长达8000字的颇有份量的稿子,并获得了好新闻奖,可是,明明是她采写的稿子,去领奖的却是顾鸿燕,原来她的名字被莫名其妙地署在顾鸿燕的后面。顾鸿燕是总策划,自然名字要排在前面,她成了第二作者。这件事,她最初不知道,直到杂志出版了,评了奖,才知道。虽然她平时写稿大都用笔名,也不在乎署名谁前谁后,可是总要给她打个招呼,有个最起码的尊重吧。
叶怡芳想不通,便去找主编问究竟。主编薛明已经56岁了,以前在省发改委当处长,有着浓厚的办刊情结,想着快退休了,升迁无望,不如办个刊物吧,将来退休了有个事干。他看起来很威严,不拘言笑。叶怡芳径直走到他的办公室,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薛主编,我写的稿子,为什么名字署在顾鸿燕的后面?”
薛明主编解释说:“小叶,你来的晚,杂志社有些规矩你不懂,实习记者或实习编辑的名字都是署在后面。”听了这话,叶怡芳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正当她准备告辞时,薛明主编又补充一句话说:“哦,对了,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直接找编辑部主任顾鸿燕反映。”薛明的意思是提醒她不要越级反映问题,他不具体管编辑部的事情。如果是过去,好强的她会立马走人,可她最终说服了自己:“忍忍吧,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实习编辑,曾经的荣耀与辉煌已不属于她,要有足够的勇气承受住心理落差。”
杂志社还有许多规矩,叶怡芳也要努力学会适应。每天早晚打卡签到,出去半个小时,都要请假,晚一分钟签到扣20元钱,少打一次卡,扣100元。她感到最不能接受的是病假事假也要扣钱。有时外地来了客户,也只是在电话里说说话,由于怕扣钱,能不见面就不见了。她以前的发行和广告客户不少,大家都是朋友,可是由于办刊的宗旨不一样,读者群体不一样,她也只好忍疼舍弃了。这些条条框框的规定好像只对她这样的实习编辑制订的。有一次,她明明看到顾鸿燕晚去单位,也没有打卡签到,可是却没有扣钱,而她因为走时忘打一次卡,竟然扣了100元。她开始怎么也想不通,后来想想,想通了,编辑部主任事情多,时间应该灵活一些,自己以前做主编的时候,时间不也是很灵活吗?
叶怡芳以前一个人两间办公室,中午有休息的地方,可现在是十几个人的大办公室,属于她的也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这么大的空间,单位由于实行的是朝九晚五工作制,中午不能回去,实在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她有熬夜写稿的习惯,中午不休息,下午就没有精神,必须睡一会儿。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段时间后,身体开始出现一系列的不适,每当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枕着的手臂被压得又红又麻,眼球受压造成眼压升高,出现头晕、耳鸣等症状,甚至诱发了乳房疾病。这些症状出现以后,她不敢再趴在桌子上睡了。
再是由于久坐电脑前,叶怡芳出现了一进办公室就感到目眩头痛,越到下午越严重,莫名其妙地烦恼,做事打不起精神。她不知道正是这种“优越”的工作环境给她的健康带来了隐患,只好去看医生,经过检查,没有器质性病变,医生告诉说:“长时间在封闭的环境里,空调、电脑、复印机以及人们呼吸造成的污染,加上高负荷的工作,是这种病产生的根本原因,工作环境密封过严,新鲜空气的补充量不够,办公室的台面没有达到标准,人际关系、心理因素不适等等,都会产生这种病患,噪音会刺激心脏,影响听力,容易产生情绪烦躁甚至脑神经衰弱的现象。”
身体的不适还能调整,可是不公平的待遇,让叶怡芳很难适应了。接下来,她的工资每月减少100元,用30本杂志替代。这意味着她每月推销30本杂志才能拿到全工资。而老员工不但照常发全工资,而且还有各种奖金,每月工资加奖金要高出她几倍,而做的是同样的工作。尽管她刚应聘到杂志社工作时,再三对自己说:一定要充分做好角色转变,要承受住心理落差!可现在看来力不从心,她感到压抑、苦闷,深深地陷入失望的泥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