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此事在他的嘴里已经变成一个故事,老婆被他说得笑成一团面。虽然老婆没有多少文化,而且体形臃肿,可是天生搞笑,喝水都长肉,还是很对他吴崇友的口味的。他想着老婆的好,就反思自己的不好,反思了自己的不好以后,就想着如何对老婆好一点才是。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本事,空闲时候帮老婆守一守水果摊还是可以的。这天下班后,他回到家吃过晚饭,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那张破桌子前写字,而是打算出去守老婆的水果摊。他穿了外衣刚要出门,张礼贤打来电话,说他现在手头紧,要吴崇友把借的五千元给解决了,吴崇友爽快地答应了,“行,麻烦你明天来拿吧。”
第二天中午,张礼贤果然如约而至。吴崇友掏出一个薄薄的牛皮信封,递过去。张礼贤狐疑满脸,接过抽出来一看,是一张五千元的冥币。“什么意思?脑子有病么?”张礼贤气上了头,嘴也有些歪斜,“白纸黑字,你跑得了吗?”吴崇友客气地说:“请您再仔细读一读借条,如何?当时你我都喝了酒啊。”张礼贤自言自语道:“即使我一直没有读过,难道还能有假不成。”便展开一读,果然有假,气得当即将借条撕了粉碎,扔进旁边的下水道里。“您别着急啊,”吴崇友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对簿公堂,按司法解释,肯定您赢呢,嘻嘻。”张礼贤一言不发,晃着脑袋走掉了。
不久,“我们女孩子”来电,她告知,吴崇友是终审第十一名,但只要愿意付二万元打点关节,保证帮搞定。她信誓旦旦,说了半天,然后问吴崇友意下如何。吴崇友说:“对不起,你打错了。”放下电话,他立即打了一个快乐的喷嚏。
过了几天,吴崇友听说高贺年已经回国,而且出版了一本新著,圈子里反响不小。得知这个消息,他立即到附近的养猪场要了几兜瓢菜,搭车去市里见他的恩师。这天是星期六,全国人民都休息,吴崇友和全国人民一样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心情很好。他熟门熟路,很快找到了高贺年的家。高贺年满面红光,对吴崇友的到来十分高兴,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说了不少有情有意的话。
然后,高贺年不等吴崇友问起,主动拿出那本刚出版的新书,并立马签名赠书,“写得不好,请多指教。”吴崇友恭敬地接过来,认真翻看。他再傻,也看明白了,是的,题目改动了,首尾改动了,当然,作者署名也变了,一切都自然而然,恰到好处,没有什么使人生疑之处。他捧着这本倾注了自己无数心血却署着别人名字的小说,百感交集,他似乎要榨出自己内心的那个“小”来,并且斩草除根。
临走前,他说:“高老师,以后,我就不给你送瓢菜了。”
“为什么?”
“瓢菜,应该我来吃。”
回到家,吴崇友又去要了几兜瓢菜,亲自下厨煮了。“这是猪食,你也吃起来了。”老婆好生奇怪,问道。吴崇友一边夹了瓢菜送进嘴里一边说:“有点苦,有点涩,好吃好吃,怎么以前没发现呢?真蠢。”
吃过晚饭,吴崇友忽然想起查一查“瓢菜”一词的含义。翻开词典一查,上面解释果然明明白白:“瓢菜,二年生草本植物,叶片近圆形,向外反卷,黑绿色,有光泽。是一种蔬菜。”
“你看,词典上都说,是一种蔬菜。”吴崇友扬着词典对老婆说,“本来就是人吃的菜嘛,你怎么说是猪食呢?”
老婆笑道:“人可以吃,但只有猪才爱吃。”
吴崇友皱着眉头不说话,因为他又想拉肚子了。
§§找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