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蹭来蹭去,热乎乎的、粘嗒嗒的。他睁眼一看,兰兰的鼻子在自己脸上嗅来嗅去的,大舌头哈赤哈赤的在他脸上滑来滑去。他挥手把小狗赶开,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这是在凯龙车里。前座上张红缨在开着车,瞄了一眼后视镜,继续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我怎么了这是?睡过头了?云飞有点迷糊。他爬到车窗旁边往外看,外面已是华灯初上。他看了一会儿,辨认出这是在南都的市区。
云飞挠了挠头,自己似乎睡了很长时间了,脖颈、肩膀都有些酸痛。
“红缨,咱们这是去哪?”“回家。”张红缨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想起了Cinderella跟她说的话。
下午,Cinderella陪她参观完度假村,带着她直接去了绿荫坊。在庭院里,她看见云飞静静地躺在躺椅上,她怎么也唤不醒他。
Cinderella说,云少头部曾经受过伤,睡觉会很不踏实,这一次就让他好好睡一觉。Cinderella没有告诉红缨真相,其实云飞的大脑被改造过,强行灌输过很多知识,头脑很容易混乱。
“对了,陈则老师打来电话,我帮你接的。要你吃过晚饭去一趟他家里。”
云飞“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张红缨又看了看他,收拾起忧郁的心情,开始笑呵呵的跟他说些有趣的事情。
两个人在外面找了一家小饭馆吃饭。本来云飞想请红缨吃西餐的,红缨拒绝了。“我看见叉子就来气,还有水果沙拉!哼!”气呼呼地噘着嘴。云飞知道她又想起甜橙来了,嘿嘿地傻笑。
云飞问起红缨,下午都去了哪里玩。红缨简单地说了说,云飞听了听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Cinderella显然是很久没放松了,拉着红缨发了疯地玩一些游乐设施,在过山车上尖叫的声音比谁都大。
“其实我想多在海边呆会的,不过人鱼姐姐似乎更喜欢那些刺激的东西。”红缨委屈地说。
“她卖导弹的,当然喜欢刺激。”云飞调侃。
“哦,那可以介绍我爸去认识一下,他卖鸡蛋起家的。”“哈哈。”
云飞把跟张胖子合作的想法说了,红缨摇摇头:“我爸不会同意的,他并不了解你。我觉得你应该找找自己的长处。或者,你把我爸要你做的事情做好了他会再给你新的机会。Cinderella下午也跟我说了,她说她相信你能做好的。”
“我明白了。我只是想多找些朋友,一个人做不了大事。”
“这个我爸肯定能帮你。他肯定乐于帮你介绍些朋友。”
吃完饭,红缨带着兰兰回家收拾东西,明天要归队上班了。云飞开车去了导师家,路上顺便买了点水果。
陈则就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师母也在学校里面教书,房子是新分配的四室两厅,老两口和一个保姆三个人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云飞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进了屋自己倒了杯水喝。四个人坐在客厅里面打扑克牌,陈则和云飞是对家。
过两天就要开学了,陈则跟他商量一些课题研究的事。云飞明年就要毕业了,陈则考虑了很久,打算新学年要他进入自己的课题组,虽然云飞经常偷懒甚至逃课,但是他很有天赋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而且实践能力很强。当然,陈则很惋惜,他相信,如果云飞勤奋一点,现在已经是个出类拔萃的专家了。
云飞听了有点头大,陈则名气很大那是在学术研究方面,大家都知道他是从事机器人研究。可是,云飞早就查过了,陈则还有一个身份,某军事研究所的研究员之一,负责单兵装备防护装甲可自由组合套装的研究,说直白一点就是机甲战士。
陈则老师看他不吭气,知道他有顾虑,他也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开始旁敲侧击。他朝老伴努努嘴。
师母说话了:“云飞啊,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呢?唉,前两天石田教授来的时候,还提到她女儿呢,那姑娘也不错。”
陈则不高兴了:“怎么说这个呢?石田的女儿已经出局了。云飞啊,是这样的。我跟张胖子也是熟人的,恩,他昨天打了个电话给我啊,我说了小飞这小伙子不错的。”然后看云飞的表情。
云飞心里直骂娘,故作爽快地说:“老师,我肯定帮您的,您放心,就是我这个人太笨,怕起不了多大作用。”
陈则很高兴,一激动说了句实话:“我就跟张胖子说嘛,要发财还得靠我的学生,你知不知道你去年做的几个发明让我们赚了多少钱?奶奶的,张胖子才给我那么点股份,回头我找他去。”
云飞鼻子都气歪了,这个张胖子早就不安好心了,我说怎么这么大方直接给了红缨五百万呢。可怜的红缨还以为她爸爸转性了呢,傻乎乎地劝自己踏踏实实做好张胖子交代的任务,一步一步来。
“小飞啊,张援外其实也没恶意,你也别放在心上。”师母看他生气,安慰他:“红缨对你还是真心的。要不是这样,张援外也不会舍得,你不知道的,女儿要嫁人他比剜心都难受啊。”
张胖子年轻的时候在军队干的不错,二十四岁当了连长,常年驻守在边疆。老婆生孩子难产,张胖子当时不在身边,回家以后就看见襁褓里面连哭都不会的小红缨,心里十分内疚。那以后,红缨就是他的心头肉。
云飞听了,心里也痛。看起来,以后还是要经常回“家”去看看张胖子,跟他好好喝喝酒聊聊天。
玩了一会,云飞看看已经快九点了,起身告辞。陈则拦住了,说还有客人来。
九点一刻的时候,门铃响了。
保姆开了门。云飞瞪大了眼睛,看着石田教授和诚子、津轻三个人走了进来。诚子看见他,嘴角微微一翘,算是打了招呼。
云飞溜进厨房,帮保姆准备水果,侧耳听客厅里面的对话。
原来,津轻准备转学到南都来读三年级,石田教授特意为此来拜访陈则。津轻很有礼貌地解释说,因为以前津轻没有在华夏生活过,希望陈则老师和云飞学长能多多照顾。
“云飞,出来出来,别藏了。”师母在外面叫着。躲不掉了,云飞只好出去打哈哈,心想:麻烦找上门来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答应他的挑战,揍他个鼻青脸肿让他灰溜溜地回国去。
看着甜橙和津轻一左一右地站在石田光夫身边,云飞心里有些酸溜溜:你看看,这才是金童玉女呢。不过一本正经的石田,不太协调。
两位教授去书房继续谈话,师母要云飞带他们去打扑克。
津轻说:“呃,我不会。不过,我可以认真地向云君学习,以后我要向学长努力学习,全方面发展。”
云飞觉得,津轻来了,自己以后的大学生活可谓精彩了,有个人斗来斗去也不错。甚好甚好,张楚楠马上要去外地实习了,他正愁校园里面没乐趣呢。
云飞拍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大声说:“好,有志气,我一定把最拿手的教给你!”然后低声说:“黎叔那里新来了一批老虎机,明天我带你去看看,记得多带点学费。”
甜橙哼了一声:“贼眉鼠眼。”
三个人围着方桌坐下,给师母留了个位置。津轻故意让云飞和甜橙面对面,他隔在中间。
云飞端了装苹果的盘子地过去:“尝尝苹果,我刚洗的。”
津轻挡住了他的手:“呦,好像没洗干净,我来削皮。”左手按住苹果,右手抓起水果刀飞快地在苹果上旋了几圈。苹果皮整齐的落在周围。
“诚子,请尝尝我的手艺。”津轻得意地说。
甜橙很满意地对她点点头。
“怎么能这么吃呢?”云飞皱眉头,盘子换到左手轻轻一抬,苹果上了天,他飞快地把苹果皮倒进桌下的垃圾篓,用盘子接住掉下来的苹果。
“块头太大,我来切切。”伸手去夺水果刀。两个人三只手斗了起来。
甜橙着急了,故意咳嗽了几声。
津轻忽然停了手,将水果刀递到他手里:“您慢用。”
甜橙看见师母站在了云飞身后,她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云飞的脚。
云飞冲她得意地笑笑,手一抖盘子把苹果抛上天空,水果刀刷刷刷将苹果切成整整齐齐的几块。
津轻微笑着轻轻鼓掌。
甜橙接过盘子,朝云飞拼命使眼色。
云飞的右肩上猛地被抽了一下,哎呀叫出身来。
“叫你招呼客人,你就知道炫耀!”师母拎着鸡毛掸子愠怒地喝着。
甜橙吐了吐舌头,津轻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成天瞎混,就知道打架!”师母的鸡毛掸子又举了起来。
挨了顿打,云飞很郁闷,更郁闷的是师母交代他:开学那几天他得照顾下津轻。
开学前一天,张楚楠就离开了家,奔赴远方实习去了。
早晨起来之后,张红缨看着弟弟的房间空荡荡的,很不高兴,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弟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云飞想办法哄她,最后答应每天接她的时候带一束鲜花,她才破涕为笑。——其实云少早想好了,一束鲜花晚上浇浇水,第二天还能用的。
云飞丢兰兰丢在家里,送她去了交警队上班,然后拐去留学生公寓接津轻和橙子,——柚子自己去学校了,津轻那个混蛋竟然借口不认识路要云飞载他去报道。而诚子则说要去机电学院“见识一下那里的男人”。
靠,要我当司机,你们俩在后面谈情说爱。
诚子和津轻正在楼下等他,看见凯龙车来了,一路小跑。津轻拎着一口皮箱上了后座,诚子走到前面来,打开车门,被云飞阻止了。
“坐后面去,这个位置我老婆刚坐过,你不能做。”云飞轻描淡写地说。
诚子狠狠地摔上车门:“什么嘛,不就是比我先认识你几个月嘛。”
云飞生气了,直接把车开走了。
甜橙眼泪都差点掉下来,站在那里气得直跺脚。
一会儿,凯龙又从大楼的另一边又绕了过来。云少吧墨镜拉到鼻梁上,露出亮亮的眼睛,手拍了一下车门:“上车!”
诚子笑了,绕到车的右边,却看见津轻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拿着个厚厚的日记本写着什么。她只好一个人上了车,和津轻的大皮箱坐在一起。
云飞问:“先要狠狠地拒绝她,让她觉得委屈,再退一步让她觉得你还是体贴她的。你记住了啊?”津轻点点头表示明白,在日记本上写下了几个汉字“真正的男人”。
“你们在讨论什么?”
云飞扭过头来说:“太聪明的女孩不会有男人疼爱的,女人不傻男人不爱。”
甜橙瞪着他说:“云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修养有学问的人,你是个硕士研究生,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没有礼貌的话来。”想起上次在酒吧他对自己的轻薄,甜橙恨得咬牙切齿。
“科技再进步照样有流氓!”
津轻转过头来,用日语说:“诚子小姐,云少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以前,我在你面前总是有着强烈的自卑感,我想今后我会换一种方式追求你了。”
这个学弟比较乖,云飞耸耸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