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草原很大,很广袤。通往的人,自然也很多。从天是整个天界九天的根基,那里有着最朴实的工作、最丰富的资源,也有着最新鲜的血脉。从天内的各大家族也有着各自的子嗣遍布九天之内,有的在三山五府之中,有的或在成天任职效忠于天帝。还有的家族有着庞大的背景,他们需要提供一些资产或者是花销来供应他那所谓背景势力的生存。还有些探险者,常年在外,获得些所谓的奇珍异宝,周转腾挪,来到从天变卖,有的或许一夜暴富,也有的,因此而丧命。
而从天最重要的商业往来,就是成天。
天神也是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固然他们在境界上或许会高人一等,但是在欲望方面,他们可能或许远不如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要追求的很多,权、利、名、势、才、色等等等等已经太多,而那些所谓的天神呢?他们已经得到了很多,他们得到了普通人绝不可能忘及的高度,他们所住的地方也是任何修行者都向往的成天,他们拥有了很多,他们也得到了许多,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的欲望远比普通人更为强烈,他们得到的东西固然已经不需要再去追求,可是对于那些他们没有得到的,他们的心中的欲望反而愈发的强烈起来,那些欲望在不断地放大,放大到足可以支撑起很多个家庭的生活。那些天神们需要满足,精神上、肉体上,或者,心灵上。
无论如何,从天总是九天之一,即便从天之内的修行者或许综合实力远不如其余八天,但是它总是天界之一,天界之间的交互之间固然会有它的存在,更何况,人们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所以,这草原之上永远的络绎不绝,而且,也永远不会间断。
于是也就新生了许多的商旅和贸易,他们为了养家糊口,或是为了飞黄腾达,不惜去走遍天界来寻找那些可以供天神把玩的物件,珍宝、异兽,或者是被调教得完美的女人。这样的形式大概从天外之战结束之后就已经形成了,老天帝俊元在世之时如此,老天帝回归天地,新天帝元兆继位之后亦是如此,这成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成天和从天之间,在天神和天凡之间,更在天界九天之间。
可是这里终究还是不够安全,这是一处草原,草原一望无际,目无所尽,却也有着潜藏着的危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得到了璧玉的百姓固然是幸运的,可是他也许正是因为得到了那所谓的宝玉,最终却也是因为那完美而又奇特的宝玉而惹来了杀身之祸。古来如此,如今亦是如此,无论什么人想要去讨好那高高在上的天神总是需要一些奇特而又瑰丽的东西去贡献。无论什么人要从从天去往成天,都需要一定的底气和底蕴。
实力是底气,而财力就是底蕴。
拥有这两种东西的人虽然不少,却很少有人可以兼得。昊天虽然有着一定的天赋和实力,但是实际上他却一贫如洗,他的囊中可能并没有什么钱,身旁也并没有多少奇珍异宝,他不贪婪,也不需要,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得到那些东西。
无论是天罗堂、地网帮,还是刚刚新立而成的怜心楼,在财资方面绝对是占有着数一数二的地位,可是昊天没有去要,因为他觉得不需要那些东西,修行到地仙境的巅峰,那些东西本来就已经是身外之物了,他可以以天为铺以地为席,也可以食果实而不饥渴,着单衣而不身寒,他觉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旁人看来,却是至宝,却是可以出卖任何东西的事物。
昊天既然不能同时拥有这两件东西,那么绝大多数的人也绝不可能同时兼得。
这也就是商旅形成的原因。
他们有着家财万贯,他们有着奇珍异宝,却担心在这通往成天的路上被歹人所迫;他们有着万夫不当之勇,有着力拔山兮之气,却因为一分钱而难倒了自己所为的气概和英魂。所以当这两种人相遇之时,就会轻而易举的产生出一种奇妙的反应,相见恨晚,而且,情投意合。
也就是由许多这样的人,组成了一个个商旅,穿行在这广阔的草原之上。没有人敢独自在这草原上身怀异宝而独自前行,这里虽然是天界,却不属于九天中的任何一个,它不受任何一天的管辖,自然也就成了罪恶和贪婪的聚集之地。
为了可以安全的抵达成天,也为了自己的宝物不为歹人掠走,这群富人不约而同的组织了起来,每一位富家派遣一个家中值得信赖的人,选择一个或者更多看起来可以值得信任的打手保护着那所谓的财宝去成天进献。只要你有钱,或许可以包下整个商旅,可是从没有人这样做过,也没有人可以支付的起这样的一个巨额的花销。商旅的组织大概也就由这样的方式组成了,简单,而且有效。
这种方式不是没有漏洞,打手毕竟是人挑选出来的,是人挑出来的,就一定会有差池,可是他们没有办法,这几乎是他们可以想到的最简洁,最省力,也最有效的方法了。他们爱惜财宝,爱惜权势,却也更爱惜自己,他们可以为了珠宝权势放弃自己的家产和尊严,但他们绝对不会为了那些东西去放弃自己的性命,几乎每一个富人都有着这样的想法。
越有钱,也就越怕死。
之前的声音也就是从一行商旅之中传出的,那是一个穿着褐色汗衫的中年汉子,在对一个身着华贵的富家公子说的。了解了商旅人员的构成,那么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每一个打手都只负责看守雇主的一件宝物,所以无论身边发生了什么,无论前面的队伍受到了怎样的血洗或者屠杀,他们都绝不会插手。
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商旅之中每个队伍似乎彼此之间都不会交谈,那么这漫漫长路之上,聊以自慰的,怕就是身旁的雇主了。
“怪人?什么怪人?”那富家公子虽然穿着华贵,但却没有一丝矜持和尊贵的气质,反而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那原本华贵的衣服敞开着胸襟,斜穿在身上,面对着漫长的旅途,他的心里总是有着不住的埋怨和愤慨,“我家那老头子平时也不让我出远门,家中就申域那么一块地,却总是不让我出去,一天天待在申域那么屁大点儿地方,我还能听到什么外面的事么。”
那穿着褐色汗衫的汉子听到公子这般埋怨,心中则十分欣喜,他的实力本就不高,能在商旅之中可以获得一席之位的原因除去“茂安商旅”强大的声望之外,自然和他的消息灵通和左右逢源能力密不可分。
他花了十万黄金买来的“茂安商旅”打手一位,却用了不到百年的时间将那用来买打手职位的黄金翻了一番,不仅如此,每一个委托他保护的奇珍异宝非但没有任何闪失,而且所被雇主委派的随从人员也都兴高采烈、安安全全的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奇珍异宝的安全和雇主随从的安全自然和他没有关系,要怪就只能怪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历经几百年来的时间,非但没有遇到过劫匪,甚至只要劫匪听到了“茂安商旅”的名声,就都望风而逃。
他自诩“福将”,而名字,也叫高福。
至于随行人员的心情,自然和他密不可分了,他溜须拍马,耍贱弄滑各有一套,非但有着丰富的信息资源,而且言谈之间让人亲近,善解人意,也是他的特长之一。
久而久之,高福非但忘却了自己的境界远不如人,而且渐渐地开始眼高于顶,肆无忌惮的接受者雇主的委托,一夜暴富,却着实近在眼前。
而这眼前的公子,也是申域的一家大户之子,虽不是什么显赫望族,但却也足有余财供家中子嗣挥霍了。申域之中本就诱惑甚多,这位公子家中虽然有所约束,但毕竟家中事务繁杂,心有余而力不足,对这位公子的束缚虽严,但管教却着实松散了太多。加上这公子常游于花街柳巷之间,出手阔绰,却又不学无术,成为了申域之中典型的纨绔子弟之一。不仅如此,这位公子还总以为自己的才华天赋是被家中的管束所压制,常常乞求要出门闯荡,家中老爷执拗不过,这才派他出门运送这场货物。
当“天才”遇上了“福将”,这一趟货物,想必是要安然无恙了。
“就是说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只是安居一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申域虽大,却也不过是九天之一中的一个小小星域而已啊。”高福听到那位公子这般埋怨,心中便已有了大概,话说至此,高福看到了那位年轻的富家公子脸上的愁容也已经渐渐变缓,甚至已经变得有些愉悦了。高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向来习惯于察言观色,而这时,无疑是最好的时机,“更何况,沙公子精明神武,英俊潇洒,在这区区申域岂不是犹如金入污泥,马藏槽枥一般么?如今离开了申域,沙公子一定可以一展身手,创出个名堂,给沙老爷看看的。”
“嘿!高兄的话深得小弟之心,”沙公子听闻高福的话后,果然一展愁容,他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起来,一直以来,他最厌倦的就是活在自己父亲的余荫之下,如今高福的话虽然夸张了一些,但毕竟也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二人真犹如相见恨晚一般,沙公子听到了高福的奉承,自然也忍不住回赞道,“要我说,高兄也是一个被埋没的人才,以高兄这般才智,何苦在这商旅之中做一区区打手呢。”
“唉,我是不行了。”高福掩面叹道,“我虽不才,但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地很的。我也只能在这商旅之中担任一名‘福将’,为雇主们保驾护航了,不过他日若是沙公子飞黄腾达,切莫忘记了愚兄啊。”
“哈哈哈,一定,一定!”沙公子仰面笑道。
“要我说啊,你们两位都是被埋没的人才呢!”一个清脆而又动听的少女声音在高福和沙公子耳边响起,这二人正在得意之时,居然也没发现有两个身影悄然跟在自己的身边。商旅之中,旁人闲聊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路途漫漫,无以解烦,这时他们只听到如此恭维的话,心中更是喜上加喜,何况这少女声音动听清脆,让他们听了更是心神荡漾,他们只顾着开心,笑得,都已经合不拢嘴了,还故作谦逊道,“哪里哪里,哪里的话。”
“要我说啊,你们两个一个应该去养马,一个应该去养牛。”那少女的声音天真无邪,诚恳而且可爱。
“嗯?”高福和沙公子还没有收起笑容,只是略微疑惑了一下,他们不知道这少女在说些什么,突然迟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一个马屁拍的响,一个牛皮吹得高啊!”那少女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这商旅一行人中从头到尾的全部人马听见。
他们本来也都听见了沙公子和高福的对话,他们也痛恨,也厌恶,可是他们都不曾说出口。商旅之中的人都讲究以和为贵,他们虽然不怕事,但也绝不惹事,他们都有可能成为这草原之上某个强盗的目标,那时候,他们不奢求别人来帮忙,他们只祈祷着别人不来添乱就够了。
所以他们即便如何厌恶这两个人彼此吹嘘的声音,他们也都没有作声,直到那个少女的嘲笑声代替他们响彻在这草原之上,他们才终于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大笑,放声而且充满了讽刺。
高福和沙公子本来都是骄傲的人,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他们的确骄傲,他们的痛处从来没有被人刺到过,直到此时,被这个少女当中戳穿,露出了他们本来的****和无能,他们终于难以忍受,于是他们侧过头问道,“你是干嘛的!”
他们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杀气,他们相信,这样的一个少女,绝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他们甚至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惩罚这个少女,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自己挽回失去的面子,又不至于损害一个成年人的身份。
可是还没等到他们想出那个方法,就听到了一个比他们的声音还要寒冷的声音,那道声音中的杀气,甚至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还要重,依旧是那个少女的声音,依旧清脆和动听,她说出的话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但却没有人不会怀疑她声音中的杀气,“打劫的!”
他们看到了一个少女,身穿白绒长衣,小巧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堆在一起,那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故作愤怒,滑稽而又可笑。
可是不知为何,高福和沙公子,无论如何也笑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