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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怜心楼

夕阳西下,人影被拉的斜长,打在角斗台上,遮盖了小街上的每一个角落。

小街上的人群还没有散尽,有的人在等待,而有的人,则是感激,感激那两个挺身而出的角斗者不惜一切保住这小街上人群的性命,感激他们,没有让申域,遭受灭顶之灾。而角斗台上,那两个被奉为救世主的角斗者,却是一脸茫然,环顾四周,在不住的张望着。

“不用看了,她已经走了。”焦尤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衫,平静的说道。

“走了?”昊天疑惑道。

“没错,那是她最后的逃命之法。”焦尤平淡的解释道,“她…和花影本就是同身异体,他们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人,却分开形成了两个身体,他们的两个身体之中,分别占据着他们本人的不同人格和品性。”

“所以说,花影和花邪本就是一个人。”昊天思考了片刻之后问道。

“不,花邪和花影实际上已经是两个人了,只不过是各自性格缺陷的两个人罢了。”焦尤回答道。“直到她们完全融合的时候,才是完整的一个人,一个人,两个灵魂。”

焦尤似乎依然心有余悸,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他们两个,一个邪,一个影,花影的搔首弄姿是邪,花邪的隐匿低沉是影,她们的身体与众不同是邪,而此刻,他们的逃遁之法是影,一邪一影,交织错杂,让人难辨真假,这也是他们所要达到的效果。”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吧。”昊天也没有患得患失,看到焦尤的神情,他似乎也已经知道了焦尤心中的感受,几千年来的压抑和梦魇,如今虽然已被赶出申域花间楼,但却未能赶尽杀绝,面对着如此心狠手辣的对手,焦尤的内心自然是波涛汹涌,她知道花邪的手段,也知道,花间楼处置叛徒的方法,“她元气大伤,根基尽破,想必也不敢再回到申域之中了。”

焦尤感激的看了一眼昊天,她知道昊天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身为神族后裔的木夜,桀骜不驯的唐月,清冷无情的琴月,还有刁蛮任性的小貂,这些人有着各自的底气和骄傲,可是此时此刻,却一直以昊天为首,唯命是从。昊天的确是一个好的领袖,不仅体贴,而且,他总能在恰当的时间准确地感受出别人的情感,他总给人一种安全感,给人一种可以被信任的感觉,而与此同时,人们却也都愿意去相信他。

“兄弟们,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回去不醉不归!”昊天大笑得招呼道。

焦尤不清楚昊天是在对谁说话,却在昊天话音刚落之后,听到了雷鸣般的欢呼声,那欢呼声来自角斗台下,来自角斗台下的旁观者们。刚刚的战争一触即发,而结束也在顷刻之间,焦尤虽然没有仔细观察,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那人群之中有些人是当初伏击花间楼人的那些申域居民。那些人里,有的焦尤也认识,是申域之中的老居民了,也是一些花间楼下赌场酒肆里的常客,她唯一想不通的是,昊天是如何同这些人接触到一起去的,而这些人,又为什么会甘心为昊天卖命,甚至不惜生命去反抗申域中拥有强大地位的权势之一。

小貂知道,她知道这群人的来历,也听木夜讲了,他们为昊天所做的一切。

这些人都是地网帮的人,地网帮虽然刚刚兴起,但却势力庞大,由于地网帮不介怀修行者的实力,所以加入地网帮的人都是一些豪气云天的义士,或是侠肝义胆的少年。他们所行之事不问强权不求厚利,只求问心无愧,义薄云天。

当昊天的计划开始时,就已经通过地网令寻求地网帮人的帮助了,虽然朱铁仍在亥域之中难以脱身,但出乎昊天意料之外的是,许多未曾谋面的地网帮人却都纷纷施以援手,他们大多数都是申域的居民,有些地网帮人更是跨域前来相助,这让昊天心中颇为感动。

地网帮人本就是闹市之中的散人,他们在各行各业之中做着不同的工作,但他们却都有一腔热情热血无处宣泄,他们愤世嫉俗,自然也受着这社会的威压,申域之中阶级如此之严明,更加激发了他们原本的热情和豪迈。

从最开始,昊天的行动准备实施之时,第一个要求以天外楼甲子层中那少年的身份来抵押欠债的那家赌坊,就是地网帮人的产业,而那些所谓负债累累的赌徒和身首异处的冒险者,也都是地网帮人所扮。从最开始木夜带着王方等人来到天外楼,到后来,昊天为了帮助小貂从水清手里取来流水易容时,天外楼外那群闹事围观的人,也是由地网帮人所扮。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给昊天和木夜更久的准备时间,也为了给花间楼人增添一些麻烦,扰乱他们的视线。

一直到最近,木夜和昊天角斗的盘口,还有不断被哄抬起来的赔率,以至于今天万街空巷的场景,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这无数的地网帮人。也许他们一个并不出众,境界低微,甚至可能微如水滴,可是现在,他们聚在了一起,就宛如一片汪洋,足以淹没一切,即便是花间楼,即便是花邪,也都难以抵挡这滔天巨浪。

昊天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出了花邪的后招,他虽然没有想到过鹰组希有的出现,也没有想到过花邪突如其来逃命的本事,但是他却已经想到了,角斗一旦开始,花邪就一定会在暗处观察,观察着昊天和木夜的殊死搏斗,观察着这场角斗的最终战局。

而她生性严谨,绝不会孤身前来,所以她在角斗场旁就一定会安插花间楼的人,而要想安插人手,就一定会采取行动。

弱小的人似乎总是很容易被忽视,地网帮人是这样,甚至,就连地网帮也是这样,花间楼关于地网帮的信息几乎为零,而关于地网帮人的消息则更是微乎其微了,就在花邪调派人手准备潜伏在小街上的那角斗场旁时,地网帮的人同样也在调查着花间楼,他们动用着一切可以调动的信息来源,赌场,客栈,乞人,商贩,加上这一切行动的同时都有焦尤在暗中泄露,他们很容易的就将潜伏在角斗场旁花间楼人的消息探入囊中。

于是他们才定下了这样的计划,才至于在花间楼人一跃而起的同时,对他们发起致命一击,双方实力的差距不多不少,却足以致花间楼人于死地。

知己知彼,自然百战不殆。

烈焰之后的花间楼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荒凉,花间楼依旧高耸在那里,只不过花间楼周围的桃花,似乎已见凋零,也不知究竟是为了祭奠花间楼的过去,还是为了告别即将过去的春天,总之,他们开始颓唐,花瓣凋零,花枝枯散。

花间楼内依然井井有条,人们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忙碌着,除了没有熙熙攘攘的客人,除了远方的桃夭阵还在散发着阵阵的余烟外,几乎找不到任何迹象,来证明这花间楼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昊天带着众人来到这里,一瞬间,也不由得感慨起粉施的能力了。

“昊天兄弟,你回来了!”远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高亢,却依稀透着虚弱和疲惫,一个人,一只臂,就这样来到了昊天众人的面前。

“王方兄,苦了你了……”昊天早已听过小貂和木夜讲过了王方的事情,感激和感动之情溢于言表,而此刻,他看到了王方,看到了他因为自己而受辱导致的残缺不全的身体,他的心中更加酸楚了起来。

“哎呀!昊天兄弟哪里的话。”王方故作无事的说道,“昊天兄弟几次救我大哥于危难,小弟就算死都在所不惜,这只断一臂,又有何妨。再说,断臂又不是不能再长出来了。”王方笑道。

断臂的确可以再生,不过,那需要许多的机缘,比如曾经昊天在未名湖内所寻到的生骨芝,比如遇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华白,再或者,就是踏入玄仙境后,方可自愈。

可是,那都是何等渺茫的机缘啊。玄仙境,又岂是一个断臂之人可以轻松达到的境界?昊天自然知道王方在安慰自己,心中对他的愧意变得更深了。他知道面对王方这种人心中本就不该有愧疚之情,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自己,如果自己为了王方,那将也会是肝脑涂地,不惜一死。

可如今,死的不是自己,伤的也不是自己,而是王方,昊天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精气十足的一个少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即便他再有热血,即便他再有豪情,此刻,也不过只能化作一声轻叹罢了。

“方兄,王成兄呢?”昊天急忙收住伤感,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至少安顿好了这里,他还要替王成抓出那个天罗堂中的“竹云”。

“哦,兄长在花间楼内帮着小施忙呢。”王方说道,提到粉施,他的称呼变了,就连语气,似乎也都变了。

“小施?”小貂突然从身后跳了出来,来到王方面前笑道,“怎么叫的这么亲密啊,这才多久,你们就走的这么近了?”

“没,没有……”王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也已露出一丝绯红,“昊天兄,兄长还在里面等着你们,快进去吧……”

“好。”昊天看了王方一眼,眼中也充满了欣慰,他也看出了王方在说出“小施”两个字时内心的激动和温柔,他知道那种感情意味着什么,他很感激,感激王方,也感激王方和粉施之间产生的情感,才足以缓解他内心的愧疚。

花间楼内却已经大变了样子,没有了当初的****和温馨,反而是另外的一种感觉,清凉,干净,让人感到一种舒适,却不是一种想入非非的感觉。

王成还在人群之中穿梭忙碌着,看着花间楼内的格局,他们似乎想将一间妓院改为一间客栈,而粉施则站在花间楼内的最中央,不断地指示着,她依旧盛气凌人,眼中充满了不可一世和傲慢,可是相比较之前,在她的眉宇之间,似乎又多出了一种情感,在那种情感面前,即便是再冷漠无情的人,都会有所触动和改变。

“王成兄!”昊天叫道。

“昊天兄,你们回来了!”王成见到昊天等人,匆忙的将手中的劳动放下,然后走到了昊天面前,激动地说道。“我们…打算把这里改成一间客栈。”

“嗯,我已经看出来了,挺好的,毕竟这里是花间楼的基地,当做一个妓院,总不是那样的方便,我们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昊天笑道。

“没错,”王成笑道,他即便经历了这么多,可是他的身躯却是一直挺拔着,如枪,“而且,婉施想把花间楼的名字也改了,改名叫怜心楼。”

“等等,你说她改名字了?”昊天看着还在上面指挥着的女子,面容清冷绝情,颇有女王风范。

“没错,她说当初愤世的名字已经不适合现在了,于是就改叫婉施,想要挽救世俗于危难,而这花间也不再好听,于是改名怜心,欲怜众生之心。”王成缓缓讲道。

“好,这一切就交给她安排吧。”昊天笑道,他对于婉施的改变十分满意,更何况,从昊天决定反抗花间楼之时起,就决定将接下来花间楼主的位置交给婉施,如今她自己亲手主动接过这个位置,倒也让昊天省去了许多心思。再加上有王家兄弟的辅佐,想必这怜心楼也能重现当初花间楼的辉煌,甚至,还要超过他们。

“对了,王兄,那原来花间楼四组之人……”昊天继续问道。

“哦,猪狐猴虎四组的成员除去抵抗之人已被除去之外,剩下的人尽数重编到怜心楼的编制当中,虽然当出花邪的手段有些不够光彩,但是不得不说,那是十分有效率的手段。”王成说道,“所以婉施决定继续保留原有编制,只不过将楼规做了一些修正。”

“嗯……”昊天听了王成的话,心中大概也有了一些想法,不得不说当初花间楼虽然不择手段,但是的确达到了一定的效果和成绩,天界第一的情报组织总不是浪得虚名的,花间楼一切的弊端还是在那所谓的楼规之上,有了粉施的管理和修订,想必怜心楼的前景将会愈发的光明。

“喂喂喂,等一下。”昊天深思之时,身后的小貂却突然窜了出来道,“我有个意见要提。”

“你说。”王成看到了小貂,自然不敢怠慢,他深知这位小姐的脾气,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见到小貂说要有意见要提,急忙恭恭敬敬的听着。

“你们能不能把狐组的名字改了啊,谁说狐狸天生就是妓女啊!”小貂嘟着嘴不满道。

“哈哈哈哈哈!”小貂此言一出,怜心楼大厅之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就连那冷如冰山的婉施的脸上,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好好好,改。”昊天笑着说道。

就在这大厅之内一片欢声笑语之时,突然门外响起一声怒吼,“昊天小子!赶快给老娘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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