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娇媚的男子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玩弄着手中的邀月。而那桃花般的少女则端庄的站在那方椅子的旁边,手中端着一个黑色的铁盒,铁盒之上寒气阵阵,就连那男子,都不由得离那盒子远些,而这如桃花一般的女孩,居然很享受这彻骨的寒意。
她本就如花般娇艳,与那寒意之间本就显得格格不入。
寒意之中绽放的只有梅花,而她,则是桃花一般的少女。
“这些,都是真的吗?”那男子斜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唐月的邀月,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他人。
可是这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一名桃花般的婢女。
如此高高在上的花间楼楼主,怎么会询问一个婢女的意见。
然而那个婢女居然真的回应了他,而且回应的理所当然,“肯定是真的,他们是不敢骗我们的。”
“唉,”听到了这个回答,那个男人反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么久没有消息,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来做。”
“他们刚刚才传来消息,酉域的基地已经被连根拔起,他们,到了极北的地方。”那婢女细声说道,“花间楼与他们彻底断开了关系,今后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连根拔起?谁做的?”那个男子突然有些慌促不安,手中握紧了邀月,关节都紧张的发白。
“你不用担心,就是那个昊天,刚刚已经被我们抓到,关进了寒流里。”反而那女子的反应则是十分的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个昊天,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他是近十年才出现的,晋帝丹所化,多亏了他,魔界立而大陆乱,计划才得以实施。”那女子缓缓讲述道,“很可惜,他也成为了计划里最大的绊脚石。”
“唉……”男子暗叹一声,原本的计划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如今昊天的出现无疑让整个计划的进行陷入了更深的困局之中,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昊天为他们创建了极为有利的混乱和机会。
“负责看守他们的人,没问题吧?”那婢女突然间发问,语气之中居然有着命令般的威严。
“你放心,看守他们的五个人彼此互不相识,彼此之间的年纪甚至都相差了一度轮回,入楼的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原因也不同。他们都是我从各组之中随即抽取出的人选,为首的一名女子,是刚刚从申域下面爬上来的。手段之狠,心态之毒,我是见所未见,比你都要强上几分。”那男子自信的说道,他似乎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也是得意。
“看守他们四个,你居然只用了五个人?”女子略一蹙眉,似乎有些恼怒,也有些不满。
“你太多心了。那两个女人都是离魂,囚禁在寒流之中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地,而昊天和唐月,他们没有了这两把古兵,他们还算什么?寒流之中,必定是九死一生。”男人似乎对女子的怀疑十分不满,有些厌倦的说道。
“九死一生?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女子怒声道。
“那只是一种比喻!”男人也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放声吼叫了出来。
女子看到男人的表现,心中反而格外的平静了下来,她站在下面,昂首看着怒不可遏的男人,平静道,“他们在申域第三层,救助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后来走投无路,投奔了花间楼,你知不知道。”
“我…我……”男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你派去看守的难道是她?”女子厉声道。
“是……”男人终于坐了下去,一脸的沮丧,“可是,你没有看到过那个女子,她极少有求与人,冷漠无情,在花间楼内也没有一个朋友。她的绝情和残酷,就是我见了也不免心寒。她加入花间楼五日,却已经杀了三个棘手的家伙。”男人匆忙的辩解道,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就和见到那个女子时一样的寒意。
“不有求于人的人,也必定知恩图报。”那女子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此时的恼怒和埋怨也已经终究是于事无补,只能暗自祈祷,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花影,你终究还是太过疏忽了。”
昊天和唐月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起初还能感觉到河流的刺骨和涌动,再到后来,他们就什么都察觉不到了,他们的魂海中显得格外平静,纵使外面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昊天恢复知觉的时候,第一个声音,就是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担心的那个人的声音,熟悉,调皮,话语之间有些绝情,甚至还有些颤抖。
“你看那边那个,只露着一排牙,其他却什么都看不见的东西,就是他了。”小貂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那声音,昊天却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说话呢?”昊天不满道。
“你怎么也来了?我们还等着你来救我们呢。”小貂不满道,虽然话语之中有些不满,但是语气却是格外的亲切和轻松,她知道,只要昊天在,一切困难都不再是问题了。
“不是我,是我们……”昊天有些尴尬道。
“你们?那臭乞丐也来了?”小貂冰雪聪明,当然知道昊天所指的人是谁。
“这小丫头是谁啊,怎么这么说话。”唐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十分的不满。
“哎哟,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小貂打趣道。
“她是小貂……”昊天还没说完,就被唐月就打断道,“哦,我知道了,泠寒宫里那只狐狸。怪不得这么没礼貌。”
“他…他他……”小貂是雪狐的身份一直都在保密着,虽然有些境界高的修行者一眼就可以看出小貂的本体,可是她却清楚,这个乞丐一直以来都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
“你别担心,自己人。”昊天将唐月所对自己说的一切又对小貂完完全全的讲述了一遍,从四妖圣到唐月被追杀,到二人如何找到花间楼的位置,和被囚禁到这里的代价。
“你把鱼肠剑都交给了他们?”小貂吃惊道。
“是啊!不然怎么才能见到你们……”昊天一脸无奈道。
“完了,那我们怎么出去啊……”小貂突然颓唐了起来,苦恼的说道。
忽然间,只听到黑暗之中一阵乒乓作响,昊天不满道,“你怎么出来了?”
“你在对谁说话?”小貂疑惑道。
“风鸾斧。”
风鸾斧听到小貂的话一时间怒不可遏,自己就从昊天魂海之中出来,奈何自己不能说话,出口反驳,只得在昊天魂海里控诉,“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么?她是不是看不起我!”
接着便是“叮叮当当”的响声,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
“他怎么停了?”小貂戏谑道。
“我也不知道。”昊天也是疑惑,接着,在魂海中问道,“你怎么停了?”
“我…我打不开……”风鸾斧满是沮丧,再也没有刚刚的愤怒和斗志了,一瞬间陷入沉寂,无论昊天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再回应过。
“他打不开这门吧。”小貂嘲笑道。
“这门是寒铁所铸,跟逆流里的地牢材质如出一辙。这寒流和戌域的逆流都是泠寒宫旁银河一角,当初我就觉得熟悉,可是蜃毒蛊惑我的魂海,一时也没有想的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小貂解释道。
“银河一角……”昊天呢喃道。
“是啊,寒铁虽然不是十分珍贵,但是在这寒流之中却有着格外的坚韧,”小貂有些苦恼,补充道,“没有鱼肠剑,我们大概是没办法出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突然间,黑暗深处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在这安静里显得格外刺耳和聒噪。
“这里有老鼠?”昊天不解道。
“有你个脑袋的老鼠啊,那是琴月姐!”小貂不满道,接着,小貂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子,似乎终于摸到了什么,继续说道,“琴月姐,还冷啊。”
昊天天生地育,乃是晋帝丹所化,历经太上炉火的锤炼而出,早已水火不侵,自然可以忍受着寒流的刺骨,而小貂的雪狐皮毛更是遇寒则暖,欲热则凉,虽然也是离魂,但她的水魄在这寒流之中倒也有些缓和。更何况这寒流本是银河一角,与小貂有着莫名的亲近,所以这寒流对小貂的影响倒没有对琴月的影响那么大。
琴月离魂火魄,这寒流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一般,何况她们被花间楼用暗香魂迷倒之时,申域的第四层内本是夏天,琴月衣着淡薄,直接被投入这寒流的囚牢之内,此刻的她再也无法忍受寒流的刺骨,牙齿也情不自禁的开始打颤起来。
“唉,要是琴月姐的簪子还在就好了,衣服什么的都在那里面,也不至于这么冷了。”小貂紧紧的抱住琴月,用她的身子和皮毛来给琴月取暖,然而没过多久,琴月的寒冷非但没有缓和,就连小貂的身子都觉得有些寒冷了。
“你们把簪子丢了?”昊天疑惑道。
“什么叫丢了,我们醒来的时候,簪子就已经不在琴月姐头上了,你以为他们抓我们来,会一点戒备都不采取么?”小貂本来是很生气,可是在这刺骨的寒流里,她的声音居然也没有那么凌厉了,相反,变得有些虚弱和无力。
“小,小貂,你,你放开我吧……”琴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十分的虚弱。原本唤魂珠的存在就已经让琴月变得疲惫不堪,可是她还没有恢复多久,便再次被投入到了这冰冷的寒流之中。
昊天实在不忍心看着小貂和琴月两人相互取暖,他在魂海之中疯狂的思索着逃离这里的办法,突然间,他觉得黑暗里有一个东西在蠕动着,随手抓了过去,却是唐月,昊天不禁问道,“你干嘛?”
“我,我也有些冷……”
花间楼内,花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颓丧的坐在椅子上,他依旧坐在那里,那女子依旧站在他身旁,可是气质,却迥然不同。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那女子突然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暗香魂的残留吧。”花影收了收沮丧的情绪,回答道。
“暗香魂,他怎么能有这么强的感应力?”女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花影。
“情报里说,他有一把斧子,可是,自始至终,我们也没有发现。”花影突然打起了精神,分析道。
“你是说,那是一杆魂兵,养在他的魂海里?”
“极有可能。”
“嗯……”女子似乎很满意花影对待这件事情上的细心和仔细,忽然脸色一变道,“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给他们传递的消息?”
“应该…不会吧……”花影也不敢肯定,他本应该十分自信的,因为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一直留在花间楼内,为花间楼做着另一件事情,甚至都没有参加申域三层的那次行动之中。可是花影疑惑了,他知道自己在那个女孩身上犯下了大错,一提起那个女孩,他的思绪再也无法严谨,再也无法思考,一切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冰结,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的样子。
如果说身旁的这个女子是桃花,那么那个女孩就是雪莲,开在冰山上的雪莲。
冰冷,却令人着迷。
而这朵雪莲,此刻绽放在寒流之中,囚牢之外。
牢门已经被打开,她就站在牢门前面。
“粉施?”小貂认出了那身影,窈窕,纤细。女人对身材似乎都特别的敏感,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那道身影并没有说话,然而就是沉默,却更加让这囚牢内的众人相信,这人就是那个在申域三层之中****的少女。
“你是来救我们的么?”小貂追问道,她甚至站起身来,走到了粉施的面前。
可是粉施没有移动半步,她依旧拦在那里,将牢门拦住,不肯退让分毫。
“你什么意思?”小貂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恼怒,厉声斥道。可是她的声音已经远没有了当初的威力,甚至连她的身体,都虚弱了太多。
那道身影终于不在沉默,她举起手来,将东西放到了小貂的身上,回过头去,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还欠你们两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