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李贞与唐高宗李治岁数相差无几,打小便厮混在一块儿,那些个捏泥人、掏鸟窝的事儿可没少在一起玩儿,关系原本很是不错,不过自打李治不顾群臣的反对,硬是废了王皇后改立武媚娘为后以来,彼此间的关系可就疏远了,这都五、六年过去了,李治始终未曾召见过李贞,也不曾令其回京述职,这一回冷不丁地突然下诏让李贞觐见,倒真是大出李贞意料之外,能得到一个与皇上重修旧好的机会,李贞自然是很兴奋的,这不,才刚一接到诏书,匆匆准备了两、三日,便紧赶着上路了。
如果说李贞是兴奋的话,那李晔可就是激动了,来这朝代八个多月了,除了安阳城内之外,李晔可是哪都没去过,早就憋坏了,他可是早就听说过大唐东都洛阳的繁华景致,这回得了圣谕,自然是盘算着要去好生耍上一番的,再说了,能早些见识一下武媚娘的风采,将来也好安排对策不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那可是真理来着,更令李晔高兴的是:董家此次也接到圣谕,年已十六的董冠华也奉旨陪同其父一道入东都面圣。董家向来与相王府交好,两家来往不少,原本就熟,也用不着啥避讳的,这便一道起行,赶往东都而去。
安阳虽也属河南之地,不过离着河南中心的东都洛阳却是不近,中间还隔着条黄河,这一路行去,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到不了地头,不过好在一路尚算平坦,加之两家人一道上路,倒也有伴儿,一路说笑着也不算太累人。这一路上,李晔大多数时间是跟董冠华凑一辆马车里侃着大山,彼此间原本就投缘,这一路行来,关系更是好上了几分,对于李晔来说,这可算是个不错的收获了——董家的爵位虽是不高,可财雄势大,又是相州的地头蛇,这对于立志要将相州变成自个儿最可靠的大后方的李晔来说,董家可是极为关键的一枚棋子。
行行复行行,一路急赶慢赶,不过数日便赶到了黄河渡口,只要过了孟津渡,离洛阳也就不远了,只可惜天公不作美,连下了两天大雪之后,黄河冰封了,不过冰层的厚度却尚未达到能过马车的地步,没奈何,一行人也只能在坡头镇这么个小镇子停了下来,等待河面上的冰结得实些了。
下雪好啊,前世那会儿李晔就喜欢下雪天,冷是冷了点,可有韵味不是?甭管是煮酒论英雄,或是踏雪寻梅都别有一番滋味,要不堆一堆雪人,玩个打雪仗之类的游戏也爽得很,没试过的人一准是不知道下雪天的乐趣的,当然,这会儿身份不同了,雪仗之类的把戏是耍不得的,煮酒论英雄同样也不成,无他,老爷子在呢,这酒如何能放开了喝,万一要是喝高了,说错了话,那乐子一准小不到哪去,如此一来,能干的事儿可就不多了,在驿站里憋了两天的李晔,趁着雪稍停了,拉着董冠华便急匆匆地溜出了驿站,打算到镇上去闲逛一阵。
坡头镇只是个小镇,可因着紧挨着黄河渡口的缘故,倒也自有一番繁华,便是镇子外头的驿站也比寻常州府的要气派一些,打驿站到镇内只有一条大路,虽不算远,可这下雪天里要出门,不趁马车着实难行了些,好在这会儿最不缺的就是马车,小哥俩跟各自的老爹打了声招呼,便挤入一辆二马所拉之马车,由着一起子下人们陪伴着往镇子里赶去。
嗯,怎么回事?正跟董冠华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的李晔,突然间觉得车厢猛地一顿,好像是来了个紧急刹车,措不及防之下,李晔险些跟董冠华撞了个满怀,下巴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吻,好在李晔手伸得快,撑住了,要不一准是破相的下场,无端受了罪的李晔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手一掀门帘,探出个头来,对着车夫老王头喝道:“怎么回事?”
“小王爷,前头有具伏尸,看模样是刚倒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气。”老王头见李晔生气,忙开口解释道。
伏尸?******晦气,好容易出个门就遇上这等破事,真是败兴!李晔皱了下眉头,跳下了马车,扫了眼急忙围上来的下人们,冷着声道:“墨雨,带几个人去看看,若是没气了,挪路边去。”
墨雨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一路小跑地冲到了李晔的身边,紧赶着说道:“小王爷,那厮是个酸丁,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酸丁?呵,这等时分出门步行的一准不是世家子弟,想来是寒门学子了,呵呵,指不定能用得上。李晔心思动得飞快,瞅了眼早已跳下马车,正站在自个儿身边的董冠华道:“董兄,佛门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弟今儿个也造他一座得了。”
董冠华虽是儒家子弟,可出身大世家的他,对于那些个寒门学子虽说不讨厌,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好感,救不救人的,他压根儿就不在意,此时见李晔发了话,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出言反对。
一见董冠华不反对,李晔立刻下令道:“墨雨,将人载回驿站去,好生照料着,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去罢。”话音一落,也不管墨雨等一干子下人们如何去安排,对着董冠华拱手道:“董兄,踏雪寻梅可是人生一大乐趣,左右离镇子也不远了,这便踏雪而行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那个穷秀才都已经被装上马车了,董冠华又能如何,没好气地白了李晔一眼道:“小王爷要骗某走路也就是,还编出个雅致的借口,着实令某佩服。”
“哈哈哈……”李晔早就知道董冠华不是个小气的人,那些气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立时放声大笑起来道:“走罢,今儿个不醉不归。”董冠华莞尔一笑,一大一小哥俩个并肩往镇子上说笑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