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态弭息后,居民稀散着在街道游逛,城中恰有商摊的贩子都在路两旁整理着刚刚被人群逃窜而冲散的铺位,一些卖有瓜果的,手拿刷子正清洗着被踩烂一地的果泥。售有零杂的正一只手比划着统计损失。凡是沿街巷设摊的商贩,此时都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一会要如何同宗家索取理赔,因为刚刚听街角的先生的说了,那异变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此时徐一笑府内,十几名家丁正围着余牛问询着,一些年轻的眼中还带有惊恐,剩下年长的神色淡然倾听着这些青年叽叽喳喳的疑虑
“憨石哥,那黑烟和少主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大牛哥,少主不会是同外说的不详吧!”
“憨石哥,少主是不是很厉害啊!”
“憨石哥…..“
听着一旁这些新晋的年轻家丁你一言我一语的无章问询,余牛被围绕在其中很是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仿佛此时自己就是人中龙凤被一众仰慕之人包围着。
可能城中此刻心绪最为平静的莫属于他了,早在异象发生之时他就赶回了府中并第一时间去探查大哥徐一笑是否安然无恙,在见到大哥处在一种玄妙的境地中,自己就一直在门外守候,待到异象退去时才离开。
离开时恰巧遇见正面露担忧在府中尚有资历的老家丁,就安慰起来。没多时,这些方才还忙于避祸的新晋家丁也跑来确认安全,在他们眼中却是看出还心有余悸的样子。
“咳咳…”
聒噪的几名青年家丁在听到余牛轻咳后,知道他终是打算回答了,这才息了言,翘首等待着。余牛扫了一眼周旁众人,见他们有人眼中依旧透露惧意,有人眼中带有担忧,还有人瞪着大眼兴奋着,清理了嗓子后故作深沉道
“那个..我先解答这异象的问题…”
“你就说少主有没有事,没事儿我还要做饭去呢!”在见到余牛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众人中一手拿漏勺的中年壮汉不耐烦道
“是啊..憨石小子,你方才去看过少主,他是否无恙?“一个年岁稍大的老汉此时手拿算盘问道”还有府上这个月的开支可不多了!“老汉想了想后又补充着
被围绕在中心的余牛本是打算把话抻远了说,这样还能多享受一会被拥簇的感觉,哪知自己刚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一张黝黑的面庞上写满了不高兴。在看清打断自己的二人后,神色却立马缓和了回来,心道“一个是仝厨子,一个余账房!这俩人惹了哪个自己都沾不到好处!”
见此时拿着漏勺的壮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余牛立马回复
“大哥..是没事儿,但二位不想知道那黑云和白雾的由来?”
说完目露着兴奋,抛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话题
“切..你早说没事儿不就得了!在这儿瞎浪费我们功夫!”余牛刚刚回答完,众人中就有人埋怨着,说完就阔步离开了此处
“是啊,在这府里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余大牛一般清闲!小塘旁的花我还没来及修剪呢,哪有闲心在这儿听你胡扯!“随着离开的家丁,一个大婶儿抱怨着,说完也同先前人一样阔步离开,没有丝毫留恋之色
“我在笑府服侍少主十八年了,什么新鲜奇怪事儿没见过!还要你说与我听?!”余牛敬畏的仝厨子不屑的撇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余牛被这一众人埋怨着,大字却不敢解释一句,谄媚的点着头目送他们的离开,因为他们可都是府内的老骨干,最短的也在府中呆七年有余,有些甚至都是把自己拉扯大的姑婆,这些老家丁心中只会担心少主的安慰,全然不会在意其他旁事。
刚刚还簇拥成一团的四周,待人离去后此时仅有零散的五六个青年还在,和那些人不同,他们几人都才来笑府不久,再因为年轻对所有事都抱有新奇,所以还围在这里等待余牛的回答
“憨石哥,你继续说啊!“一个十五六岁样貌的男孩饶有兴致的催促道
余牛待叔婆们走后环顾起四周,见此时仅还有这零散几人围绕着自己,一股酸苦涌上心头
“你们都不劳作了?还在这儿围着?月底不拿赏钱了?都该干嘛去干嘛去!“余牛不痛快的吼道
被他这么一吼,这几个年少家丁面露惊瞿赶忙跑开了,因为刚来府中都还不了解这壮汉的秉性,单纯从他那黝黑的面孔和健硕的身躯判断他也许脾气不大好
“轰隆”
随着最后的几名年轻家丁离去不久,一声轰塌的声音在府内响彻,还沉浸在抑郁中的余牛听到巨响后,赶忙抬头查探,在见到一股粉碎的尘土由东院泛起后,面露惊恐的向那里跑去。而此时在城南街道上游逛的闲人,听见这声突兀的巨响,也纷纷驻足张望起来。
轰塌巨响发生前东院某处室内,徐一笑一脸震惊的看着双手,感受着其中满满积蓄的力量。这股力量教他有种暌违许久的亲切感,像是很久不见的老友重逢一般。在他兴奋的同时也忘却了自己还处在室内,单手掐剑决只是在身前一挥,一股泽力就在指尖涌现而出。
这股力量不知是太过锋利还是过于沉重,就见他剑指所划过的虚空竟都荡起了无色纹理,纹理中一股虚波由房中向四周泛起,样子就如石子落入水面荡起的微波一般。“咔嚓”一声断折之音在屋内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幽静的屋内却显得很清晰。
“咔..咔..咔..”随着一声声断裂响彻,徐一笑纳罕的回望着室内,直到看见墙面上有裂痕在蔓延,他才惊呼着一脚踹开房门向外跑去。、
“轰隆”
就在他刚抵至亭廊中,就见那所居住许久的屋子应声坍塌扬起的尘土漫天。
“嗵,嗵,嗵..“
徐一笑还在观察扬起的尘土时,他见一个硕大的黑影破风而来,在弥漫着尘埃的断壁残垣中找寻着什么,折腾了不多晌又一屁股坐在了废墟之中,朦胧间能听到那里有抽泣的声音传出。
靠倚在庭柱旁的徐一笑当然知道来人是谁,即使有烟尘缭绕看的并不清楚,但依据体型也不难判断那就是余牛。
他本是想做打趣故意没有出声提醒,但没成想,那余牛还真是脑袋一根筋就在散落的瓦砾中找寻着自己,见没找到竟还哽咽了起来,这教他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诶..诶!哭那个,长眼睛了吗你!”徐一笑无奈的唤道
余牛莫名的沉浸在悲痛之中,突听身后一声熟悉的音色,猛的回过头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紧盯着不远处倚靠在漆红庭柱上的徐一笑,半晌后像是不太确定一般,用那双粗糙大手揉了揉眼睛
“见鬼了?这么看我!”徐一笑瞧见他这副样子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
“大哥!..大哥..“
在确认了那人就是徐一笑后,余牛猛的站起一边呼喊着一边张开双臂向他跑去.
“你给我打住啊,站一旁去!“
看见余牛奔来时展开的虬劲双臂,徐一笑一阵颤栗,厉声喝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余牛应声站在一旁,扭捏着踩着脚下的青石砖,“哼哧哼哧”的乐了起来。
听着余牛鼻音极重的憨笑,徐一笑感动之余,脑中刻画出了一幅应属于猪圈中交配的声音画面,想到这里,感觉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泛起。
“少主!少主!”在徐一笑还在感觉着令人惊悚的笑音时,听见身后有多人呼喊着,就见府上的十几名家丁闻迅也皆相赶来,在看见他无恙后,焦躁的面庞上才现欢喜,也同余牛一样,站在不远处哈哈的笑了起来。
徐一笑转头望向这些人,见其中有成天拎着算盘身材羸瘦的老汉,有腰挤着围裙此时单手颠着勺子的中年壮汉,有头顶沾着花草身材略微臃肿的婶姨,还有一众自己每天都会遇见的待自己亲切的家丁,看着他们由担忧到欢喜的淳朴神情,一抹暖意涌上心头,“也许...是我错了,错在太过在意外人对自己的看法,却忘记了身旁还有这么一众人从不曾在意过自己是否还是那个位列仙巅逆转阴阳的徐一笑。“
快要接近傍晚,清风吹拂的和曦,即将西降的日头泛红,被感染的天空晕成了多种暖色一波波光晕向外涟漪着,斜晖辐照在大地每个角落,橘黄的暖光正巧打在府邸内每个人的面庞上,把他们的笑容衬托的更加温柔璀璨,徐一笑夹在群人中同他们一起放肆的笑了起来,根本就没人在意一旁断壁残垣的废墟是因何倒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