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郊野外的群山与西南林园又重新复归于翠绿的一片,璀璨的雨帘下,绿油油的银杏树,葳蕤的杨柳,青葱的洋槐,还有片片毛竹一同洋溢着迫去阴霾的喜悦。白雾氤氲的天幕下,喜悦的人群宣泄着,舞动着,放肆高唱着。此刻广袤的天际中,只有那浓白雾霭所化的美艳女子目露哀伤与所有的喜庆气氛并不相符。
“哗”
随着众人还在欢闹着,城南上空虹芒万丈的雨帘重新归于一股清泉倾泻回南郊野林处,众人见状立马停下歌唱和喧闹向那方向深深恭拜着,弭息下的城镇中此刻没有丝毫嘈杂,仅有拂煦的清风与宁静下的庄严肃穆。
在众人同望着城南一角处恭敬的拜别时,在他们头顶的那与碧穹齐高的白雾悄无声息的化成羊角浓雾,扭转着归于了下方一处别院之中。这一切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但怎奈那白雾过于壮阔,依旧被大多人瞧见,待它终是隐没不见后,众人眺目,一些眼尖之人发现这浓白雾霭归寂之处正是徐一笑的府邸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此子不详,不详啊!“一年过古稀老人低声轻叹着
“那魔烟若真个是那徐一笑引起,我等必要向宗族讨个说法!“在老者感叹后,人群中有人喊道
“对!若真是个别人所为,那我们就联合起来同宗族要个说法”
被声声怒吼吸引的众人在了解详情后群情激愤,纷纷表达不满,并想立刻从中选出代表去与内宗交涉,方才还严肃寂静的周遭再次嘈乱起来。
而在众人义愤填膺着宣泄愤懑时,徐城中甚至扩散到整个泰坤帝国内的某些角落也都有人神情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城东北演武场处
“逢海,剩下的事就交于你了,定要安抚好城中居民,我去谒见那位大人。“徐家老祖在看见雨帘复归后同已经归来的徐逢海说道
“是!逢海清楚了,待整备稍许后我就派人挨家安抚居民“徐逢海拱手做礼恭敬的回复道
“还有..这次的异变应与笑儿有关,若是没有大的伤亡损失你莫要对他追责!“徐家老祖离去时悄声对徐逢海补充道,说完周身荡起红蕴掀着热浪向城南郊林御空而去
徐逢海在听到老祖离前的嘱咐后,神色略显忧虑,刚刚那浓白雾霭回归处明显属于徐一笑的府邸,若是真不去追究的话,无论是宗内还是城中居民都会认为是他故意袒护自己孙子徐一笑从而失去威信!若是追责呢,又悖逆了老祖的意愿,夹在威信与祖令的两者间教他实为难做。
台上其他四族家主在见徐家老祖离去后神色各异,刚刚那老祖最后的吩咐音色虽小,但这些人却听的分明,再见徐逢海此时面色低沉,古硕今微扬嘴角说道
“惹起这么大的事端,若真个不拿出个说法怕是不妥吧!”古硕今这次没有同以往那般咄咄逼人,神色平静的提醒着
“徐老头儿,老祖虽是让你不予责罚,但他老人家早已隐世多年,而你才是一族之主,此次事端若真是一笑所为,不对他略施惩戒恐怕不足以平民愤啊!”破天荒的武家算盘略微思虑下后却同古硕今想法谋和了
古硕今在听到武奉孝与自己谋和的一席话后,含笑在旁微点着头,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石家中年眼中熠煜精光,蹙眉思虑了一会儿,待见再无人搭话后,站起身行至徐逢海身前拱手作揖后说道
“族叔,我对一笑的秉性还算多有了解!现今他爱玩闹不假,但若说他能做出这般危害宗族之事却是有些冤枉了!“
“哼,难道你石景亭不长眼睛吗?那魔云明显是被白雾吸引而来,而那白雾刚刚归复之处又是那孽子的府邸,这难道还是冤枉?”本还沉浸在自喜中的古硕今突听这不协调的声音后嘲弄道
石家中年在听他讥讽,脸上那时常挂着的谦逊微笑终是不在,转尔换了一副肃穆的神情,目光炯炯的看向古硕今,字语铿锵的反问道
“古家主仅凭眼中所见就立下决定是否也过于急躁了?“
“我急躁什么?”古硕今怏怏质问着
“古家主,非要我石某人说清楚吗?”石家之主嗤笑道
他虽是含糊其辞,但他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却让一旁的古硕今恼羞成怒,当即喝道
“你..石景亭你不过一个小辈胆敢与老夫顶撞?就是你..”
“好啦,我族之事不劳烦各位牵记,是否为徐一笑所为我会派人查明,若真是此子所为我定会秉公查办,若与他无关,我也不会冤污与他!“徐逢海见二人动了真火,赶忙圆场,这一席话也说的精巧,算是把二人所虑恰当的解释了
“对对对,要先查明再做定夺,既不能姑息但也不能冤枉谁人”武奉孝再次发声
石家中年在见两族之长都这般说道便也作罢,肃穆的神情再次换回了以往的温谦之色,施礼后坐回了原位
“你个老狐狸!”古硕今在见石景亭不再同自己争辩,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只得冲那左右逢源的武家算盘嘲弄道
武奉孝也不同他一般见识,权当没听到,而从事发到现在都在观望的四族翘楚在见到族长间又起了争执,四人相视了一眼后神色各异。
洛天依在见古硕今又把矛头指向徐一笑,不由得恼怒,偷偷的拉了下爷爷的衣角想着让他说些什么,哪知那老头儿却再次闭合了双眼入定了。见爷爷这般神情,洛天依幽怨的撅起了嘴,担忧的遥望向了城南处。
徐城西山主祠内
徐家老妪靠座在卧榻旁脸色苍白,她那本富态的面相此时莫名的感觉消瘦了许多,虽说魔雾已被驱赶,但她的目光中却丝毫没有倦怠,此时正目露精光死死盯看着东方。
老妪盯看的东方天际处,在黑云涌现时本有邪异的仙班浮现向城中游弋而来。此时他们正赶至徐城百里外的上空停下脚步四下寻找起什么.因为表情挂着那副邪异的笑容,也体会不出他们此时的情绪。待找寻了许久后,像是没有所获才调转回了来时的方向,队列前掌灯的童男童女依旧雀跃巧跳着,万千金甲天兵依旧隐于丛云之中,只是那金碧战车上的九天玄女如感受到了老妪的目光一般,回过头来笑的更加诡异了。
“呼”在见那列仙班离去,徐家老妪收回目光舒了口气,站在一旁的徐莺莹赶忙至她身前为老妪轻锤起后背眼中担忧之色正浓。
“奶奶..危机度过了?”半晌后,徐莺莹开口问询道
老妪轻拍着抚在自己肩头的巧手,眼中虽带疲倦但依然能从中瞧出含有的慈爱之色
“过了,过了!是不是吓到我的小莺莹了?”老妪柔声说道
“没有,有奶奶在莺莹不害怕,只是方才有些担忧!”徐莺莹嘤嘤的回复道
老妪拉过身后的乖巧孙女教她伏在自己膝上,轻柔的抚着她满头银丝安慰着,而那双慈目却略带担忧的望向了城南处
“我的小孙儿啊,切莫操之过急啊!”
城北郊外群山中
徐昊天负手立于山巅之上,脚下踩有幽暗的玄波,颀长的身躯此时略微佝偻,猎猎白衣随风飘荡,只见他神色黯淡望着城中西山方向目露愧疚
“奶奶,我是不是做错了!”阒寂的四下仅留有他独自的低吟
城南郊林中
周边树木青葱蓊郁环绕着一方清潭,一名身着洁白鹤氅长髯斑白老者立于清潭之上,手掐三清指印,他脚下的池潭四周荡起由泉水汇聚的秩序赜链,赜链下方泉潭中有涡旋道印在扭转。此时他透过葳蕤树梢望向仄小的天穹,混浊的瞳眸中孕有大道,藏有法则,这一眼仿若刺穿了虚空,望穿了千古。
在徐族发生变故之时,靠近帝国皇城东北部的一处军营中,有士兵在操演时咤叱,有喧天的锣鼓被击打,有装备齐整的列兵在巡防,营中一处军帐前一个独臂老者抬头仰望着北方口中低喃着“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泰坤皇城内,一处轩榭的亭台小窗前,一名轻纱掩面的绝代佳人正拨弄着琴弦,只见她柳眉下一双秀目狭长,珠黑的瞳孔深邃,纤长的秀项白璧无瑕,刺有冰蓝色雪莲的云袖下一双素手宛如柔荑,此时一曲曲琴声正宛转悠扬的荡向八方,“铮”的一声弦断之音,她那双美目遥望向北方,深邃的瞳孔中似有哀愁透露而出。
帝国西南部一处氤氲缭绕的先天洞府门前,一个身材娇小,发丝呈樱红色的女孩正跪在阆高的洞门前久久不曾离去,即使有洁白的仙鹤近她身前鸣啭,或有五色麋鹿在她耳畔低吟,她都轻摇着头,倔强的把额首抵在冰凉的地面上不曾抬起半分。
这一切的一切此时昏迷在地的徐一笑全然不知,只有在那浓白雾霭归于腹内阵界之中后,他才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身环顾起屋内四周迷茫着,半晌后他朦胧的瞳孔中精光大绽,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中此时正有一股暌违许久的力量在其中积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