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莫名的部落出来后,他们沿着奔流的雅鲁藏布江绕过南迦巴瓦峰北坡,来到了南坡脚下的一片草地,一条沟状的山路直通向云层,四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云层看着很低,遮住了山峰,看不出南迦巴瓦究竟有多高。
“我们怎么知道鲜戈族在哪里?那么大的山峰…”华医生问着,带上防光镜往山上看去。
“从白利寺出来前,戴老师和我说过,南迦巴瓦峰是一座垂直植被带谱十分完整的山峰,尤其是南峰。他说,于老曾看见鲜戈族先知坐在一棵巨型楠木下,那就证明我们无需攀爬雪位线以上的山峰,我们一路上只要注意看是否有楠木的踪迹,沿着那附近水平寻找,定能找到鲜戈族!”乔沅说。
三人上了山,一路都是样貌奇特的动植物,看得三人是眼花缭乱,啧啧称奇,不久便又发现了一个村落。
这个村落和他们之前遇到的村落规模差不多,三人在村落的几个房屋中走走转转,发现里面东西摆放整齐,虽然没有食物,但却又炊具,炊具边摆放柴堆,蜜娜摸了摸炊具,不太脏。
“这里像是有人生活的痕迹。”蜜娜转身道。
“但这里没有一个人!”华医生说。
“但也没有丧尸,起码暂时可以推测这里没有感染的痕迹。”乔沅道。
蜜娜说,“这部落的人可能都外出了吧?不过…也不大像,家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倒更像是…暂住!”
“总之,这里没人,我们可以将这里作为落脚点,就算有人也没关系,我们也能请求借宿。”乔沅说。
三人才出了房屋,便发现四只尸猴向他们走来,蜜娜摇摇头道,“哎,这里居然还有…”抽刀上前砍倒尸猴。
一路再往山上去,攀爬难度越来越大,路十分陡峭,有时候面前是面几乎垂直的石壁,好在他们仔细找寻,总能发现有人攀爬的痕迹。随着藤蔓类的植物渐渐变少,高大乔木开始遮蔽了天日,路也变得稍稍开阔了些,华医生趴在一棵宽约一米的大树上道,“乔沅,你能知道哪种树是楠木吗?”
乔沅有点蒙,他摇了摇头,蜜娜也在一边摇头,华医生无奈道,“若是戴老师在就好了…”
“没事,南迦巴瓦因为陡峭,植被带都不会太长,我们从这里往上一千米内都用点心。”乔沅说着,为蜜娜搭了把手。
爬了大半日,见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了,三人正准备放弃回村落,乔沅看着眼前的道路突然不死心了,“都到这里了,再往前找找,说不定就…”
“乔沅,我们明天还有时间,还能找!”蜜娜道,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乔沅看得出两人的疲态,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前的路,道,“你们下山吧,我再往前看看!”
“不行!”蜜娜红着脸,喘着气道,“要走就一起走!要下一起下!我们只有三个人了,再分路,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
“乔沅…”华医生看着乔沅摇摇头。
乔沅看了看表道,“再往上走半小时吧…如果没进展就算了…”乔沅明白,今天若是放弃了,明天、后天可能都不会再走这条路了。
三人又往上去,蜜娜突然坐在了地上,乔沅和华医生上前问道,“蜜娜,你怎么了?”
“我…觉得头很晕…想…”蜜娜话未说完,胃里翻滚出一口酸液,顿时撑在地上吐了起来,吐完只觉得眼前黑灰一片,耳里乔沅二人的声音渐渐变弱,反倒是自己的心跳声占据了她的耳膜。
见蜜娜脸色苍白,华医生说道,“蜜娜可能是高原反应了…怎么办…”
“华医生,你有高原反应的药吗?”乔沅急切问道。
“有是有,我上山前有特意收集,但现在吃也不起效果啊!我们还是赶紧下山的重要!”华医生说罢,抬头看了一眼乔沅,只见他鼻孔流出了一行鼻血,华医生惊忙问道,“乔沅?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乔沅有些不明白华医生的话,但他感觉到自己鼻孔流出了一条热热的鼻水,他正觉得奇怪,拿手一捏,竟是一手的血迹,自己有些吃惊了。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了!”华医生背起包,扶起蜜娜说着,“我就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刚才从前面那棵古桑树进来后,突然就觉得胸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而,当三人从古桑树前经过后,不过才又走了几步,华医生和乔沅顿感无恙,就连刚才都走不了路的蜜娜也好了大半,脸色都恢复了。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不解地互相问道,乔沅又向古桑树走去,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症状却和刚才不一样,退后几步又好了。
华医生也觉得神奇,他也尝试着过去,却见眼前突然窜出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青面獠牙的,最显眼的是女人的头发,长得拖在地上,一只手从头发中伸了出来,握着一柄带血匕首,朝华医生断片式地靠近,让华医生闪躲不及,他惊呼道,“鬼!别过来!”可身后的乔沅什么都没看见,他马上意识到华医生出现幻觉了!
华医生依旧惊恐着,突然,他发现腰间多了一条又长又粗闪烁着指甲盖大小鳞片的蛇尾,他被死死卷住了,惊慌之余,他回头看去,一条蟒蛇张开巨大的血口面对着他,那嘴里深深的洞足以容纳下他的身体,华医生差点没昏过去,又被用力一拽,那蟒蛇瞬间变成了乔沅…
“蛇…呢?”华医生仍然心有余悸,他四下乱看。
“没有蛇,华医生,是幻觉!”乔沅说道。
“幻觉?”华医生回头看了一眼古桑树,更觉得诡异了,若叫他再过去,他是肯定不愿意了,“快走!快走!”华医生拉着乔沅和蜜娜急急地要往山下去,却被乔沅一把拉住,“华医生,应该是这边!”乔沅指着他右手边说道,“你是不是忘记路了?”
“错了!我们刚刚明明是从这条路上来的!”华医生十分肯定自己的方向是对的,他看着蜜娜,希望蜜娜说句公道话,但蜜娜脸上却出现了更大的疑惑,她问道,“不应该是这条吗?”
这下,三人指了三个不同的方向,但都相当肯定,争持不下,可这明明是几分钟前才来的路,怎么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分歧呢?乔沅从口袋摸出了指南针,指南针不停地旋转着,始终没有停下来。
“糟了…”华医生来回踱步起来,“我都说了不要走这里的,这下好了,指南针都坏了!咱们今晚又要睡树上了…”埋怨中的华医生想起了刚才的蛇,又看了几眼周边这些曲折高大的树木,顿时愁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可这时,乔沅反而异常平静,他收起指南针笑着看了看二人,说道,“就是这了!”
“啊?”蜜娜、华医生不解。
乔沅说,“还记得于老说过他调研的事吗?”蜜娜、华医生相视着点点头,正巧那时便是他们三人在场的,乔沅继续说,“于老说,以前的科考队曾走过一段磁场混乱的路,之后才遇到鲜戈族的,我们现在不就在磁场混乱的地方吗?”
“可…万一这山上有许多这样奇怪的地方呢…那我们不是要陷入迷阵里出不来了?”华医生小声说道。
乔沅觉得华医生的考虑不无道理,他思考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不敢肯定这里一定就是,但应该不会差太远,这样,我们待会进去后,大声喊叫,尽量把鲜戈族的人吸引过来!他们是守护蜜湖的民族,对外来入侵人员的动静应该非常敏感才是!”
“嗯!有道理!”蜜娜道。
于是,三人各吃下一颗宁神的药,又再次走向古桑树,华医生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他们抛开方向,一边喊一边走,乔沅身边出现了各种幻觉,身上出现了各种不适,但却抑制不住他心中升腾着的兴奋。
不一会,他们突然听见一些长鸣从远处飘荡了过来,像人猿的鸣叫,紧接着,一根长矛向三人飞射了过来,蜜娜迅速用刀将它打偏,一群穿着动物毛皮的山民从树上跳了下来,十几人围住了他们,凶神恶煞。
乔沅环顾了四周,这才发现,跳下来的山民只是部分,他们手持长刀,似乎是要和他们开展近战,树上还有许多山民,拿着长矛瞪着三人。乔沅还来不及多想,蜜娜已经和两个山民打斗了起来,乔沅看三人招式使得很快,竟不知要如何上前帮忙,好在其他山民按兵不动,只是围着他们,似乎想多了解他们的实力,又不想让他们跑掉。
蜜娜不过才接了几招,便发现他们的刀法和她的几乎如出一辙,且蜜娜还在他们胸前发现了一样的鹰形印记,她大概猜出,这些人便是鲜戈族的人,于是,一方面要小心应付着,一方面还怕伤了他们。蜜娜以一敌二,自是不能撑太久,才没一分多钟,便被一山民伤了手臂,鲜血从刀口流了出来。
乔沅看见蜜娜受伤,正要上前帮忙,却不料,一个中年男性山民从树上跳了下来,夺过其他山民的一把刀,为蜜娜挡了一下,那两个山民觉得生气,他们用着自己的语言争执了起来,这时,华医生扯了一把乔沅道,“还看什么?赶紧拿出信物啊!”
乔沅立马从衣兜中拿出信物,高高地举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山民突然都看向乔沅,所有凶恶的目光都消失不见了,三人也不再争执,树上的山民跳了下来,他们靠近三人,突然同时将右手放在胸前,向乔沅低头。
三人站到了一起,华医生激动地说道,“来对了!来对了!”
“他们确实是鲜戈族…”蜜娜和乔沅说道,一边也用手按在了胸前。
一位虔诚的山民上前,不知对他们说了什么,所有山民让开了一条道,乔沅紧紧握着信物,跟着那位山民向深山走去,蜜娜走过那名救她的男人面前,发现男人用一种特别深情的眼神看着她,蜜娜朝他点了个头,示意感谢。
三人走到了一颗巨型楠木下,四处观看着,一位身材高大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用中文说了一句,“你们来了!”声音铿锵有力,一点不像是这个年龄的老人所能发出的。
华医生用手肘碰了一下乔沅道,“先知!”乔沅微微点了个头。
老人走到三人面前,从左到右地叫着三人的名字,“华振轩…乔沅…阿莉娅…你们终于来了。”
“阿莉娅?”乔沅和华医生好奇地看着老人,又看了看蜜娜,只见蜜娜不断喘息着,似乎竭力想抑制住已不平静的内心,因为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也只有在她的梦中才出现过,她轻步上前,走到了老人面前小声叫道,“先知…”
老人举起一只手,轻轻抚摸在蜜娜头顶,蜜娜顿时跪了下来,在蜜娜的脑海中,像有一道闪电经过,一瞬间,她什么都记起了,从她有记忆的3岁起,她的妈妈…爸爸…童年…住家…还有,父母的死亡…眼泪从眼角溢出后,蜜娜再也不能自已,将头埋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先知,我想再知道更多…5岁前的事我都忘记了,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父母要离开这里…”稍稍平静下来的蜜娜跪着说道。
先知看向一旁叫道,“阿布图,你过来!”
只见刚才救过蜜娜的中年男人再次走了上前,他仔细看着蜜娜,退了几步,摇着头,难以置信地念叨着,“太像了…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