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娜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啜泣起来。马景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有将她紧拥在怀中。
倪娜哭泣了一阵,流着眼泪继续说道:“我父母认为,我跟班上的某个男生发生了关系,才有了这个孩子。他们首先联想到的,当然就是那天送我回来的那个男孩。他们骂我,打我,甚至是逼问一般地要我说出实情。我哭着告诉他们,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不相信我,以为我不敢承认。于是,他们找到了那个男生家里。”
那男生的父母暴跳如雷,不是责怪自己的孩子,而是怒斥我爸妈栽赃给他们的儿子。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们闹得很厉害,导致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那男生的父母当着我父母的面和所有人的面辱骂我,说我诬陷他们的儿子,还恶毒地诅咒,说我会生下一个怪胎。
倪娜说到这里,马景涛忍不住打断道:“那个男生没有站出来帮你澄清吗?”倪娜痛苦地摇着头,“他也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吧做梦的事情告诉他?”
倪娜咬着嘴唇,“其实,我告诉过他,但我看的出来,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怀疑,却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这种事情的确让让人难以置信。马景涛暗拊,问道,那后来呢?“气急败坏的父母把我送到医院,让我引产,但医生说,孩子已经七个月多大了,医院不能做引产手术,这意味着,我只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父亲简直气的丧失理智了,他认为,不管这个孩子是我和谁生的,那都是一个孽种,而且我丢尽了他的脸,为了脸面,他不再承认我是他的女儿,把怀有七个月身孕的我赶出家门,叫我在外面自生自灭。”
倪娜讲到这里,已经泪水满襟了,她所受到的伤害正从她身上四溢出来,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来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犯错,这种指责和惩罚都太过分了。
马景涛忿忿不平的想。
然而事情讲到这里,倪娜已经无法停止了,“于是,我就这样挺着大肚子,拿着母亲给我的仅有的两千元钱,漂泊到异乡。怀孕到第十个月的时候,我在一个小乡村的私人诊所里,生下了这个孩子,但是当接生的医生把孩子抱给我看时,我的心彻底凉了,那个女人的诅咒应验了,我竟然生下一个半人半蜥蜴的怪胎。”
倪娜再也讲不下去了,她扑在马景涛怀里,泣不成声,马景涛心里也很难过,说:“难怪你给她取名叫梦女,她就像是因为那个梦而诞生的一样”“没错,”倪娜悲叹道,“可惜,这么美的一个名字,主人却是这幅模样。”
“其实,当时你剩下这个畸形的孩子,完全可以不要呀。”
“当我看到这个孩子丑陋畸形的样子,我也这样想过,但是,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不管她再丑再怪,甚至让我感到来历不明,但她是活的呀,也是条生命,我怎么做的出来,将她杀死,或者将她抛弃呢?”
“是啊,她毕竟是你的亲身女儿,于是,你就带着她四处流浪,一个人将她养到七岁。”马景涛叹息道,“这其中的艰辛,你不用说我也能想到。”倪娜悲哀的说,“是的,我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却要带着一个怪异的孩子流浪,城市里不可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只能在一些小乡村和森林里生活,靠乞讨和偷窃过活。”
“别说了,”马景涛紧紧抱住倪娜,眼眶里滚出泪水,“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在让你过苦日子。”倪娜感动的看着马景涛,心中暖流激荡,但是,几秒钟后,她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露出惊惶的神色。“不,没有过去,现在,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马景涛疑惑的看着倪娜。“什么事情?”倪娜迟疑了好一阵,脸色蜡白的说道,“你忘了,那天警察告诉我们的事情吗?有三个人,失踪了。”天哪,我差点忘了这件事,马景涛由牙缝间吸了口凉气,这件事,果然是······倪娜看出来,马景涛已经猜到了,她颤抖着说:“景涛哥,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那三个人都是被梦女袭击的,十有八九都已经……死了虽然已经想到了,到这句话从倪娜嘴里说出来,仍然让马景涛感到寒意到脊,他望了一眼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梦女”,咽了口吐沫,问道“你知道,谁会干出这种事来吗”不我不知道、倪娜说、“如果我知道的话,拼了命也会阻止她的”,正是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袭击人,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的意思是,这是她第一次袭击人?”
“是的。”
“他为什么会袭击人?”
倪娜咬着嘴唇,说不出口。
马景涛猜了出来,是不是像动物捕猎那样?倪娜看了马景涛一眼,地下了头,等于是默认了。天哪,她袭击了那些人,然后把他们……,马景涛恐惧地说,吃了?”倪娜捂着脸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目睹这些事。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袭击了那些人”警察说那三个人失踪时,我就想会不会跟梦女有关系。回来之后我问了她,她承认了。马景涛望了小黑屋一眼,她……会说话吗?倪娜悲哀地说,“她的视力可能跟一些动物或者弱智儿童差不多。没有语言能力,或者说,她说出来的话,和平常人不一样,因为我长时间跟她住在一起多少能听懂她说的意思。”她的语言就是那种嘶嘶的声音?马景涛想了一会儿,战栗的问道:“那三个人的尸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倪娜露出害怕的表情,“我想,前面两个人,就是那对年轻男女,可能已经被吃了。但最近失踪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应该还在这森林的某处。”
“你怎么知道?”倪娜张了张嘴,又闭上,看起来好像难以启齿。“倪娜,”马景涛抓着她的肩膀,“事到如今,你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不管事情有多糟,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帮助你,所以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倪娜直视着马景涛的眼睛,说道:“好吧。其实我不是想瞒你什么,而是,这很可怕,也很恶心。”“到底是什么?”倪娜望向旁边,几秒之后,把头转过来看着马景涛,十分艰难的说道:“梦女她,不吃普通的食物,只吃腐烂的肉。”
马景涛胃里一阵翻腾,他尽量克制住恶心的感觉,说道:“这么说,她先将那些人杀死,然后把尸体存放在某处,等腐烂之后再去吃。”
倪娜捂住嘴说:“应该就是这样,以前,她的对象只是森林里的小动物,但这次,我没想到她会对人下手。”
“为什么这次她会袭击人呢?”马景涛疑惑的说。
倪娜闭上眼睛说,“我猜,是因为我们以往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待太久。但这次,我在这里找到了工作,所以在这件林中小屋住了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她的食量很大,也许把森林里的小动物都吃完了,才会袭击人类。”
马景涛紧蹙着眉头说,“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腐肉的?”
“几乎是从断奶后”倪娜说,“我为了养她,到处去捡一些或者偷一些食物回来,但我渐渐发现,她几乎不吃米饭和蔬菜,只吃肉类,而且,新鲜的肉她不吃,当肉开始腐败变质的时候,她却像发现美味一样大吃起来,我觉得非常恶心,却没有办法。”
天生的腐食动物。马景涛心里发寒,“这七年以来,她一直靠吃腐肉过活?”
倪娜痛苦地点着头,“我一直试图让她吃些正常的食物,但她根本不吃,无奈之下,我只有每天给她捡一些变质的肉回来,后来,她长到五六岁,身体就已经比较大了,我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肉根本无法满足她,所以,我只能让她自己在森林里活动,像动物一样捕食,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这幅模样,显然不可能生活在城市里,只能隐蔽的居住在一些靠近森林的地方。”
马景涛环顾这间小木屋,问道:“这间木屋子,该不会是你自己搭的吧?”
“怎么可能?”倪娜苦笑道:“这次我运气好,到这片森林来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一件废置的小木屋,我猜可能是以前的守林人住的,既然这里现在没有主人,我们就住进来了。”“那以前你们住在哪里呢?”“一些废弃的厂房,或者自己搭一些茅草房子。”
“你以前的生活真是太苦了。”
“这些都过去了,算不上什么。”倪娜担忧的说,“现在闹出了人命,才是最可怕的状况。”马景涛说:“你想带着女儿离开此地?”
“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解释清楚?”
“怎么解释?不管我女儿是人还是怪物,总之她杀死了三个人!他们会把她投进监狱,判处死刑的!”
马景涛望着倪娜说:“你不该这么包庇她,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倪娜睁大眼睛,摆着头说:“不……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和苦衷。她虽然是个怪物,但我和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的。我不能离开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还有父母。”
“别提他们,”倪娜厌恶的说,“他们为了股权脸面,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也只当他们死了。”
马景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思索了好一阵,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现在带着女儿离开,反而等于是不打自招,警察本来没有怀疑到你身上的,但你这么一走,肯定会令警方生疑,如果他们下一道通缉令,不管你逃到何处,还是会被抓住的。”
这番话令倪娜脸色发白,不得不承认马景涛分析的很有道理,她无助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马景涛从床边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几分钟后,他停下来,望着倪娜说道“总之,你现在不能离开,明天就回店里上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倪娜有些着急的说,“那梦女又袭击到森林来的人,怎么办?”
马景涛问道:“你不能让她一直呆在房子里吗?”
“不行,她每天必须受到一定时间的光照。否则,我怀疑她可能会死。”
马景涛一怔。每天必须受到一定时间的光照——跟宠物店的蜥蜴一样的习性。
倪娜哭丧着脸说:“所以,我只能让她白天出来活动。但是……如果我去上班,不守着她的话,又害怕她会再次袭击人。”
马景涛想了想,“如果在食物充分的情况下,她会不会袭击人?”
倪娜思索着说:“应该不会。”
“那就好办了。”马景涛说,“我买一批猪肉,故意放置几天,变质之后再放在森林一个固定的地方。你叫梦女每天到那里进食就行了。”
“好吧……”倪娜说,又邹起了眉头,“但是,如果警察到了森林里来,发现了失踪的人的尸体,怎么办?”
马景涛思忖着说:“这片森林很大,我起先在这里转了两个多钟头都没有发现,可能警察也不会轻易找到,而且,如果他们只找到了尸体,而没有发现梦女,也会以为这些人只是被野兽袭击——不会跟你们联系起来。”
“嗯”倪娜点头。
马景涛又叮嘱道:“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连魏周和小何,也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什么。
明天你就跟他们说今天是你身体不舒服,跟我请个病假,被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倪娜颔首道:“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全,景涛哥。”
“我已经介入到这件事中来了,也答应了要帮你的。”马景涛说,“而且,我要帮你的,不仅是帮你掩饰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
“是什么?”
马景涛盯着她的眼睛,“倪娜,这么多年来,也许你为了躲避和生存,已经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会在梦中怀孕?难道你不想揭开这个谜?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倪娜呆住了,过了许久,她微微点头,沉声道:“我想,我做梦都想。但是,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了,已经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谜。我该怎么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也许单靠你一个人,确实很困难。但现在,有我帮你,也许就不一样了。”马景涛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答案。我要洗清你当初受到的冤枉和屈辱,还你一个清白!”
倪娜泪流满面地望着马景涛,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弃了洗清冤屈。我以为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没想到,上天让我遇到了你。你不但相信我,还愿意帮助我……如果七年前的事情真的能真相大白,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别这么说。”马景涛把倪娜拥在怀中,“不论怎样,你都要好好地活着,答应我......”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好几分钟后才分开,马景涛看了一眼表“啊,不知不觉都十点钟了。”
“我送你回去吧,景涛哥,”倪娜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森林里的?”
马景涛说:“其实你的脚受伤的那天晚上。你回家时,我悄悄的跟踪了你,但是只跟到你走下公路。”
“你看见我进入森林里了?”
“是的。”马景涛说。“但是我在森林里迷了路。转了2个小时才找到这里,你为什么不会迷路呢?”
倪娜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所房子的位置,在森林中胡乱寻找,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我早就摸清路线了,实际上,从我进入森林那个入口起,朝十点钟方向一直走十分钟就到这里了。”
马景涛恍然大悟第二天,倪娜按照马景涛说的,回到店里上班。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像往常一样积极努力地工作。
马景涛在店里,也没有表现出跟倪娜关系密切,保持者老板和员工的距离。以前额看上去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这些都是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
实际上,这几天晚上,马景涛都会去倪娜的小木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分别从公路走到森林入口,再一起同行。
每一次,马景涛都会给梦女带上一大袋腐败的猪肉。他把这些猪肉放在木屋附件一处比较隐蔽的场所,倪娜再把梦女带到这个指定地点进食。
一来二去,梦女跟马景涛也熟悉了,她知道是这个男人在位自己提供食物,对他的态度变得友善起来。
有时候,马景涛会觉得,梦女好像成了自己饲养的一只大蜥蜴。他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倪娜。
这段时间,马景涛每天都在电脑上搜寻着各种资料。一天上午,他在家里突然查到一条2000年的新闻。
看完这则消息,他坐在电脑前,整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