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的一天天推移,训练科目也在逐渐增加,从原先单一的队列训练,到单双杠一练习并进,在到增加手榴弹投掷、射击瞄准、单兵基础动作。每个人都在渐渐适应中习惯着军营生活。
在作训安排上,为了给来年开春开展战术、器械、障碍、单兵战术等科目打好基础,在每天就寝前的几个小时,连里也开始启动“十个一百”行动。在晚饭后,要求各班班长组织新兵每人完成“十个一百”规定动作。这十个一百便是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深蹲、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抓举、一百个引体向上、一百个双杠一练习、一百个元宝收腹、一百个原地起跳、一百分钟端腹、一百次甩臂投弹动作、一百次正步踢腿动作。
由于训练内容的增加,大家的活动空间和放风时间也比原先要宽裕很多。每天晚上除了在班长的眼皮底下做完深蹲、端腹和原地起跳动作之外,其他个人训练场所就可以拓展到走廊过道、大厅、食堂等地方,只要能躺地下、趴得了的空间场地,都成了我们的训练场。
西北边陲的昼夜温差极大,大中午出太阳的时候,温度可以到零度以上,可是到了夜间,气温就骤降至零下二三十度。所以,有些室外训练场,在夜间是排不上用场的。于是,做单双杠动作,就得借助门框和餐桌,或者是床架等物体。
因为大楼内,类似于餐桌、门框等资源稀缺,大伙都会挖空心思地找资源、抢资源。当然,这样找资源、抢资源的事,班长是不会插手的,毕竟,在他们眼里,能抢到资源的都是好兵。抢不到资源,完成不了规定动作,那也正好给了他给你加码的机会。所以,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能有班长不在场的机会,那是绝对不能错过的,这也是交流交流班里内部情况、评头论足班长的绝佳机会。
由于训练量的增加,体能消耗也大了许多。为此,我也非常后悔当初从老家出门的时候,没带一些土特产,比如炒米、糯米糖什么的。每天,我都极度羡慕军宝他们口袋里的余粮。同时,也非常好奇,他们是如何隐藏零食,没被班长发现的。
有一天晚上,在班里做完深蹲和其他几组动作之后,我跟军宝、军军三个跑到食堂门口的空地上联系甩臂手榴弹投掷动作。每个人将背包绳的一头绑在楼梯栏杆上,一手则拽着背包绳敷衍着。或许是南方人的肠胃对新鲜事物的消化能力特强的缘故,晚饭吃的四个馒头,在几组训练过后,已经不知去向,饥肠辘辘的我,实在耐不住阿宝在边上,边甩着胳膊,边从口袋里掏出蚕豆快速送进嘴里的诱惑。
“阿宝,给我也来几颗呗,兄弟一场,总不能让我看着你吃啊!
我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张开了口。
“哈哈,不是说你们浙江人的脑瓜子都贼精贼精的吗?怎么,你也没私藏点战备粮?”阿宝偷笑着,然后嘟了个嘴,示意在左边衣服口袋,轻声说道。“口袋里,你自己拿!”
“阿宝真是亲兄弟,以后有好吃的,我也给你留点哈!”我边说,边伸手往他口袋里掏。“哇塞,你装了这么多啊!”
在我伸进口袋的一刹那,才发现,阿宝装了大半袋蚕豆。我毫不客气地从阿宝口袋里抓了一大把蚕豆,装进自己口袋。
话说,就我们那作训服的口袋,我想想,装个一斤半斤的东西,那是绰绰有余的。
“嘿嘿,嘿嘿……”阿宝傻笑着。“你吃了我的蚕豆,应该不会跟班长打小报告了吧!”
“不会,不会,我是那种人吗?”我连忙否定。
“嗯,我看你也不会,因为你跟他们两个不一样!”阿宝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夸我。
“怎么不一样了?”我有些不解。
“你这人仗义,他们俩,不行……”阿宝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可能你对他俩还不够了解吧!”为了维护好老乡的形象,我特意解释着。
“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阿宝摇着头说。“你看他俩,这么多天了,整天都是在班长眼皮底下训练,都不敢出来,每天就咱仨敢出来,他们是太爱表现啦!”
“哦!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啊,厉害,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我对阿宝察言观色的能力,一阵阵小佩服。
“唉,阿宝,少说别人不好,这影响班里团结啊!”军军听了我俩的话,也插了一句。
“啊,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说他俩太老实,太爱表现!”阿宝接过话。
可是没等阿宝往下说,走廊里传来了班长的喊话:“八班的都回来了,准备晚点名!”
于是,我们三人连忙解开背包带,跑回班里,在我们回屋整理好着装的时候,集合哨也响了。在跑出楼的时候,我心里还直嘀咕,口袋里的蚕豆还没吃完呢。于是暗地里计划着,一会趁着夜黑,在队伍里不容易被发现,把口袋里这把蚕豆,统统消灭,否则回屋也没机会填进肚子。
站在队伍里,我一边观察着站在排头的班长动静,一边悄悄地把蚕豆塞进嘴巴里。
我了个去,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居然塞进一颗硬货,一不小心上下两颗磨牙一使劲,蚕豆在我口中直接崩了一下,清脆的咔嚓声,在连长点名的间隙,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站在我前面的,我左右两侧的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我。
“谁在吃东西?”连长大声问到。
那一刻,我感觉站在自己前面的人群一下都腾开了视线,我跟连长的眼神狠狠地碰撞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班长愤怒的声音:“回去再收拾你!”
“挺自在啊,小子,我在上面点名,你在下面磨牙!”连长似乎有结题发挥的意思。“有组织无纪律,班长没给你讲队列条令吗?”
“报告!连长,我们班长给我讲队列条令了!”我不想连累班长,赶紧解释着。“训练量太大,晚饭吃的都消化光了,我实在是饿得不行!”
“哦!训练量太大了,是吧,吃的饭扛不住消化,是吧!”连长咄咄逼人。“这样吧,原谅你是因为训练消耗体能太大,我在这做个主,明天上午给你放半天假,好好调理调理,我看这几天茅坑那肥料积得也有点高了,你帮忙去清理、清理!有没有意见?”
“报告连长,没有意见!”
在强忍着哭声,回答连长的那一刻,我已是满脑子冻结成冰柱子的私家肥。
“热爱训练的兵是好兵,能为兄弟们解决后顾之忧的同志,也是好同志嘛!”
连长的话语里,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是褒义的还是贬义的。
回到屋里,我在班长逼问下,交代了蚕豆的来源,阿宝私藏的蚕豆也被没收了。为这事,阿宝都好些天没搭理我,说是看错人了。而为这次违反纪律的事,自己也在其他人都上床睡觉之后,付出了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一百个俯卧撑的代价。那一夜,我无心睡眠,整夜琢磨着自己该如何清理茅坑里的私家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