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慕容起和韩如雪坐在火堆旁,韩如雪焦急地问慕容起道:
“慕容大哥,笙儿怎么还不回来啊?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慕容起皱着眉说道:“不会,笙儿已是仙身,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她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韩如雪也万分忧虑地微蹙起秀眉:“那可怎么办,我们快去找找她吧。”
“那好,我去找找看,你在这里等一会,否则万一笙儿回来会找不到我们的。”
韩如雪轻轻拉住慕容起的衣袖:“不…慕容大哥,你…又要抛下雪儿一个人吗?”
慕容起沉默片刻后,轻抚韩如雪的头笑道:“好,那我们一起去,只要沿着笙儿去的方向,就应该不会错过。”
韩如雪笑着点点头:“嗯。”
二人便向笙儿离去的方向找去,是时天已黑了下来,视野不算太好,两人仔仔细细地找了过去。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走进一片树林,韩如雪问慕容起道:
“慕容大哥,笙儿会来这里吗?”
慕容起点点头:“很有可能,她从小在山中长大,知道树林附近会有水源,很可能进去找水了。”
“那我们进去找找吧。”
“好。”慕容起说完,带着韩如雪进入树林,两个人在林中找了半个时辰之后,韩如雪突然疑惑道:
“慕容大哥,我怎么觉得这里我们来过?”
慕容起微微皱起眉头四下看了看:“看起来似乎刚才是走过这里,不过可能这里景致都差不多,不如我们留下些记号。”
“嗯。”韩如雪拿出剑,在旁边的树上刻了些记号,二人便又接着寻找。
又两刻钟之后,二人惊异地发现,面前的树上赫然刻着方才所做的记号。韩如雪摸着树上的记号紧蹙着秀眉:
“糟了,我们怕是迷路了。”
慕容起思索片刻,摇摇头说道:“没关系,我们看着天上的星星就能找到方向,起码能回到来时的地方。”
“这个雪儿也知道,现在也唯有如此了,可是笙儿她…”
慕容起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忽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咦?雪儿,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韩如雪闻言,也侧耳倾听起来:“啊…真的有,似乎是琴声,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伴奏,好像是编钟,却偏偏不像。”
“我们先循着声音找找看,既是乐声,就定然有人。”
韩如雪点点头,二人仔细地听着乐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两刻钟之后,声音逐渐清晰,韩如雪指着林中一处灯火说道:
“慕容大哥,在那,那有人家。”
慕容起点点头:“是啊,我们快去看看。”
二人向灯火奔去,跑到一处幽静的小院里,只见院中的石桌前坐着一个少女,正拄着下巴听着乐声,正是笙儿。韩如雪跑上前拉住笙儿的手:
“笙儿,原来你在这啊。”
笙儿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见是慕容起和韩如雪,立刻开心地笑起来:
“哥哥姐姐!你们也来了啊。”
韩如雪弯下腰亲了亲笙儿的脸:“我的好笙儿,你怎么跑来这么久,也不回去,我们都急死了。”
笙儿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本是来林中找水,突然听到这里的乐声很好听,就跑过来听,一时忘记了时间。”
“呵,没关系,我们看见你没事就放心了。”
这时乐声已经停止,从院中的两个小屋中各走出一个中年人,一个是文人打扮,身着长衫,头戴逍遥巾,文质彬彬,却紧闭双目,似乎是个盲人;另一个却是赤膊,一身健硕的肌肉,满身的油光。书生模样的人笑道:
“哈哈,今天还真是热闹啊,有这么多外人来这里。”
慕容起站起身,对二人施礼道:“二位前辈,实在抱歉,搅扰二位了。”
那个大汉模样的中年人笑道:“哈哈,算不得搅扰…哎?小子,你手里的剑…可否给我看看啊?”
慕容起不解其意,但还是把剑拿了过去,大汉抽出剑来看了看,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好,不好啊。”
慕容起问道:“前辈是说我的剑不好吗?不过晚辈用着倒还算顺手。”
大汉摇了摇头:“材料倒还不错,只是铸剑用的家伙什太差,根本没能将剑意发挥到极致。”
慕容起越听越觉神奇:“前辈竟能看出铸此剑之人用的工具是什么?”
“哈哈,这剑便是我铸的,怎么能不知道。”
慕容起一惊,韩如雪也站了起来:“难道前辈就是爹爹说的那个古怪…那个铁匠?那这位一定就是那位乐师了?”
书生打扮的人上前笑道:“不错,小丫头可是韩风兄弟的千金吗?”
韩如雪笑笑:“是啊,乐师前辈,我的琴就是出自您手吧?真是太感谢您了。嗯…您的眼睛…看不见的吗?”
“哈哈,我这双耳便可抵双目之功,听声辨形,要双眼何用。”
铁匠在一旁喊道:“小丫头,别听他胡吹法螺。你的剑还是我铸的呢,怎么不谢谢我?”
乐师笑道:“你那把剑铸得差强人意,人家不谢你也是对的。”
“你的琴做得就好了吗,还不是随便找了些东西胡乱拼凑的。”
“我所制之乐器,材料无不优中选优,若是材料不齐,我宁可不制。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古琴之所谓好与不好皆在于弹琴之人,可是剑若是不好可是性命攸关,你岂不是在害人吗?”
铁匠丝毫不服输:“若还是这些材料,只是换做让我在这里铸造,铸具齐备,你以为我会铸出这种东西来丢我自己的人吗。”
“哈哈,若是真的技艺精湛,所用之工具仅仅是步入末梢、微不足道的。”
“你不是挺有学问的吗,难道没听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吗?”
慕容起等三人见此情景,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又见二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慕容起赶紧上前解劝:
“呃…两位前辈,切莫动怒,我们…我们打扰了,这就告辞了。”
乐师笑道:“你们不必介意,我们时常如此,今日天色已晚,四下皆是荒山莽林,无处落脚,你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这…也好,那多谢前辈了。”
铁匠对慕容起说:“你先把剑放在我这,还有小丫头,你的剑也拿过来,不出三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神兵利器。”
慕容起转头看了看韩如雪,韩如雪点点头,慕容起走过去,接过韩如雪的凤剑,和自己的龙剑一起,交到铁匠手中。乐师对二人说:
“丫头,把琴拿来给我,小子,你是韩风的徒弟吧?那支翠竹箫是不是在你身上?也交给我吧。”
韩如雪接过慕容起的翠竹箫,摘下背后的星河抱月琴,递给了乐师,乐师接过两件乐器,点点头说道:
“你们去那边的客房中歇息吧。”说完,捧着琴和箫转身回房,此时铁匠也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依旧茫然的三人。
片刻之后,慕容起和韩如雪转过头对视一眼,韩如雪笑道:
“怪不得爹爹说他们古怪,一见到自己不成功的作品,眼睛都变了颜色,只顾改自己的作品,连客人都顾不得招待了。”
这时面前房里传出了乐师的声音:
“小丫头,在背后说人坏话可是很不礼貌的,你们快去东面的客房歇息吧。”
韩如雪吐了吐舌头,拉着慕容起和笙儿,到一旁的客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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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起、韩如雪、笙儿三人在大雪山北的树林中巧遇了之前为慕容起和韩如雪铸剑、斫琴制箫的铁匠和乐师。乐师安排三人住在旁边的空房里。房中,三人坐在桌前聊着天。
慕容起笑着对韩如雪说道:“雪儿,没想到真如你当初所说,我们虽不知这两位前辈所在,却机缘巧合闯到了他们隐居的地方。”
韩如雪给三人各倒了一杯用仙叶“狗儿牙”泡的茶,笑道:“呵呵,是啊,这对古怪的朋友一起隐居在这里,却竟然像死对头一样,见面就吵个没完。”
慕容起笑笑:“这正是他们兄弟之间关系密切的表现啊。”
韩如雪点点头笑道:“也对,你们男人就是怪怪的,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多好,却偏要用吵架、打架来增进友谊。”
“哈哈,你怎么把我也扯进去了,我整天和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在一起,上哪里去和别人吵架?”
“呵,对了,慕容大哥,你今晚睡哪里啊?”
“我吗?嗯…我坐在这里睡好了。”
韩如雪闻言,把小脑袋摇了摇:“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韩如雪看了看笙儿,又转回头说道:“你就…我们就把这里当成野外好了,我们三人就像前几日一样,依偎在一起,既暖和又安心,既舒服又安全,怎么样啊?”
慕容起皱起眉头说道:“这叫什么办法?”
“谁叫你和笙儿要避兄妹之嫌,若是在野外不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你怎么总有那么多歪点子?”
韩如雪嘟起小嘴:“是你这个人太较真,在野外的时候抱在怀里都可以,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又怎么了?”
笙儿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对慕容起说:“慕容哥哥,姐姐说的对啊,笙儿就很喜欢睡在慕容大哥哥怀里,难道那样不好吗?”
慕容起左右看了看,这两个姑娘一个倔犟、一个单纯,这样一对组合实在是让慕容起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仰起头对着屋顶苦笑道:
“哈哈,你们姐妹两个真是我的克星,这若是让师父看到,怕是会宰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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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人已经要休息,笙儿躺在床的内侧,中间是韩如雪,慕容起则是在床边,靠着床头坐在床上,看着两个姑娘说道:
“这是我的底线了,你们再逼我的话,我就只有到外面去睡了。”
韩如雪笑着说:“好好好,慕容大哥是正人君子,雪儿就不逼你了。”说完转过头对笙儿说,“不过每天都左拥右抱的,同时围着两个姑娘转,哪有这样的正人君子啊?”
笙儿不太明白韩如雪的话,但知道是在和慕容起开玩笑,便笑了起来,慕容起气愤地弹了他们一人一个脑啵:
“胡说什么,还有你,不许笑,那还不都是你们逼的,快睡觉。”
韩如雪笑笑,揉了揉额头,转身抱住笙儿,合上了美眸。慕容起转过头看了看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嗅着二人的清新的体香,着实有一番身在万花丛中被繁花簇拥的享受。正在这时,对面房里突然响起“叮、当”的声音,韩如雪转过头来问慕容起道:
“慕容大哥,什么声音啊?”
慕容起倾听了片刻,转回头苦笑道:“这下糟了,我们这觉怕是没法睡了。”
原来铁匠把剑拿回房之后,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思考要如何改进,思考已毕,便升起打铁炉的火,待火旺起来之后,便开始煅起剑来。房里的慕容起对二人说:
“怕是铁匠前辈开始铸剑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房里也发出了奇怪的动静,似乎是弹拨琴弦的声音,但却不是按曲调去弹的,而是在一声声地试音,混乱的琴声和嘈杂的打铁声混在一处,实在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韩如雪登时柳眉倒竖:“哼,这两个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慕容起无奈地笑道:“没办法,两位前辈独自隐居得久了,一直过随性的生活,早已习惯了。”
“哼,那有客人来了就不能收敛点吗,真是没礼貌。”韩如雪坐起来,气愤地抱起双臂,“慕容大哥,我们就用琴声和箫声和他们对抗。”
笙儿闻言,疑惑地问道:“姐姐,你的琴和慕容哥哥的箫不是被那个人拿走了吗?”
韩如雪被问得一愣,与慕容起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万分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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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客房。
慕容起坐在床边听着外面仍然没有停下的噪音。此时的韩如雪已经困得不行,早就靠在慕容起肩上坐着睡去,笙儿却心静如水,早在昨晚就已睡着了。慕容起回头看看靠在自己身上的韩如雪,轻轻扶住她的双肩,将她平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红润的脸颊,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院中,慕容起活动了一下手脚,在院中走了走。他昨夜也是一夜未睡,现下也已经没什么心情看风景,走了一圈之后,坐在一棵树下,靠在树上,在地上拔下一根草,把接近根部比较嫩的那一端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突然,他回忆起刚刚离开迎客楼的时候,自己就是躺在草地里嚼着草,听到山贼劫道的声音,前去管闲事的时候与韩如雪初识,自己的人生也从那时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时的韩如雪温柔可爱,娇羞可人,容貌稚嫩,还是个小姑娘。而如今的韩如雪,容貌虽然还未完全脱去稚气,但已然是一个千娇百媚,风姿绰约的美人了,而且他眼中的韩如雪性格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又爱撒娇的姑娘。慕容起想到这,觉得缘分实在是神奇,又想到韩如雪有如此转变都是为了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幸福,脸上不知不觉间泛起笑容。
慕容起正在回忆着,一旁的房间里,乐师从房中走了出来,对慕容起道:
“小子,你在想什么呢?都笑出声来了。”
慕容起急忙起身施礼:“前辈,没什么,在回忆往事而已。”
“哈哈,有两位美人在侧,心里欢喜也是正常的。”
慕容起一时语塞:“前…前辈…”
乐师笑着摆摆手:“哈哈,不说了,我来是要把箫交给你。”说着把箫交给慕容起,又说道,“还有这个。”说着,从怀里拿出南山子送给慕容起的那个锦囊,慕容起接过锦囊,问道:
“前辈为何要把它从箫上取下呢?是不是感觉有些累赘啊?”
“那倒不是,只是不取下来难道一起扔了吗?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扔掉。”
慕容起不解:“什么?扔掉?前辈是什么意思啊?”
乐师闻言,朗声大笑道:“哈哈,小子你的眼力还真差,还不如我这瞎子呢。”说着回到房间,取出两节断箫,慕容起拿过看了看,惊道:
“这…这是我那支箫?”
“没错。”
慕容起这才仔细打量手里的那支新箫,这支箫确是和原来那支有些许不同,但是用玉的材质却是一模一样,不禁奇道:
“怎么…竟然是一模一样,玉的质地也一样,都是举世难寻的宝玉,可是既然差不多,为什么还要把原来那支毁掉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不妨吹一下试试。”
慕容起试着吹了一下,这支箫的音调更加纯正,没有丝毫杂音,吹出乐曲的感觉确实比原来那支更加美妙,慕容起笑着摸了摸这支新箫,对乐师说:
“这支箫简直是神品啊,多谢前辈了。”
乐师笑笑:“不必谢我,只是我总算又取回自己那件差强人意的作品,自然不能让它再流于世间,便出手毁了,只好再赔你一支新的了。”
“呵…啊,对了,那雪儿的琴前辈改完了吗?”
“还没有,这支新箫其实是以前我早已做好的,否则怎可能一夜之间制出如此一支箫中神品。这一整夜我都在为琴调音,已经快要成功了,不用着急。”
“哦,那多谢前辈了。”
乐师点点头,转身又回到了房里,慕容起看了看那支箫,把锦囊挂在箫上,走回树边坐下吹了起来。
没多久,客房里的韩如雪和笙儿从客房中走了出来,韩如雪抿着小嘴,把两臂高高地举起,用力地伸展了一下,身后的笙儿也揉了揉眼睛跟了出来。韩如雪兴冲冲地跑到慕容起跟前,还未停住脚步,便如顽童般猛地跪倒在慕容起身边,扑在慕容起身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嘻,慕容大哥!你这么早就起来啦!你的箫已经改好了吗?听起来比以前好听多了呢。”
慕容起搂住韩如雪的纤腰,微笑着说道:“疯丫头,怎么这么兴奋,你的腿不疼吗?”
韩如雪摇摇头,坐倒在慕容起身边,笙儿也走了过来,坐在慕容起的另一侧,慕容起对两个姑娘说道:
“这支箫啊,已经不是原来那支了。”
笙儿惊讶地拿过慕容起手里的玉箫,仔细看了看,慕容起拿起身边的断箫:
“看,这才是原来那支。”
韩如雪笑道:“哦,原来是换了一支啊,怪不得声音比以前要好听呢。嗯…不过这支箫虽然没有这个新的好,但是就这么毁了还是感觉挺可惜的。”
慕容起摸了摸韩如雪的头:“呵,傻丫头,世间哪有那么圆满的事,‘有一得必有一失’这是你说过的啊。”
韩如雪笑着点了点头:“呵,没错,这句话放在这里可是再准确也不过了。”
笙儿把箫交给慕容起说:“慕容哥哥,这支新箫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比那一支好多了,笙儿还想听听,慕容大哥哥你能再吹一下吗?”
慕容起摸了摸笙儿的头:“呵,当然好了,只要笙儿想听我随时都可以吹给你听。”
另一侧的韩如雪扯了扯慕容起的衣袖,娇声道:“那雪儿想听呢?”
慕容起转过头来,用手指轻轻一弹韩如雪的额头:
“哈哈,我也一样吹给你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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