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将军身体微微前倾,看到赫连寂接过了那东西,顿时,浑身汗涔涔的。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冬至晚宴时梅廿九跳舞时滑脱的那一支白玉簪。
赫连寂拿过那白玉簪,脸色暗沉了许多,但他不动声色地对赫连蕴端道:“只是一根簪子,又能说明什么,朕日日事务繁忙,你偏生是个不懂事的,老拿这么些琐碎事情来烦我。这朝中的将军大臣,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哥舒将军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哼!极难得的!我赫连蕴端的男人,敢在外面给我偷腥,就算是心里稍微想一下别的女人也是不能的!这个男人,若不是看在皇兄还要依仗他平天下,我早一顿马鞭抡死他算了,反正我是不要他了,回去我就写休书!”赫连蕴端清傲无比地说。
“你想清楚,若是这样的男人你也丢了,你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驸马了!”赫连寂沉着脸威胁道。
“哼!你明明知道,我要的男人只有孤夜绝一个,其他的,本公主统统不稀罕!”赫连蕴端语气坚决地说。
“可是,孤夜绝不稀罕你啊!”赫连寂叹道。
“那又如何!我爱他与他有何干!”赫连蕴端冷笑一声道,“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太后,都不要为我张罗着选驸马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孤夜绝,本公主谁都不要!”赫连蕴端语气凿凿地道,说完后,拂袖而去。
“哥舒将军,真是委屈你了!”赫连寂上前拉着他的手说。“没事!”哥舒将军摇了摇头。“端儿是被我们给宠坏了,你不要恨她!”赫连寂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哥舒不恨蕴端公主,相反,公主一直是哥舒最为欣赏的女人,敢爱敢恨,那么淋漓尽致!”哥舒将军抬起头,微笑略带迷惘地说。
浪迹江湖的孤夜绝,武功深不可测的孤夜绝,性情冷傲无匹的孤夜绝,自小时候,见过他一次,他便是赫连蕴端最想嫁的人,她那样爱他,全云梦的人都知道,全云梦的人都在嘲笑,可是,她就是爱他,怎样!
“皇上,能把你手上的簪子还给哥舒吗?”哥舒将军小心翼翼地问。“这个……”赫连寂迟疑了一下,还是递还给了他。“谢谢皇上!”哥舒将军有些激动地说。他一直怕赫连寂从这只簪子上发现什么,更怕他收回这只簪子,从此,他连一个寄托念想的物件都没有了。还好,他还给他了。
“哥舒将军,朕交给你私下操练的那支军队怎么样了?”赫连寂压低声音问道。“一切都很顺利!”哥舒将军亦低声回答。
“那就好!”
“请皇上放心!”
看着哥舒远去的身影,赫连寂再无心批阅奏折,那只白玉簪就那样的交在了哥舒将军手上,他怎么也不甘心。
那还是在洛地的时候,他置了那根簪给绿缘。绿缘不喜欢繁杂华丽的饰品,所以,他要人为她打造的东西,都是朴素简单却又素雅大方的。每一样首饰,都会在不显眼处,刻上“绿”字,这根白玉簪亦是如此。
他永远忘不了,畅音阁的那晚,那绿衣小婢的脸,缓缓抬了起来,熟悉的模样,让他不敢相信那是真实的,可是,他派人搜寻她,她却死掉了。她的出现,宛如一场春梦,再美好,那么快就破碎了。
后来乌梅嫁过来的丑公主,在面纱不经意间滑落的时候,居然又是和绿缘分毫不差的面容,他已不想去计较背后隐藏的原因,只把这当成老天对他的一种成全,成全他对绿缘如同长河一样绵延不绝的思念。
他把绿缘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陆陆续续给梅妃送去,看她穿上那些时,他有漏洞的心似乎得到了很好的填补。可是,这只白玉簪,为何却落在了哥舒将军手里?难不成是哥舒与梅妃私下勾连?
那个女人,她今生,注定要以绿缘的身份活在他眼中。她不可以爱其他的男人,她的心里眼里只能有他!而哥舒,若是有一日,他夺回天下至上的权利,他,必定是他第一个剪除的对象!
没穿越以前,在古装电视中,这种戏码梅廿九不知道已经看了有多少,所以,行动起来,很是轻车熟路。一边往荷包里塞银票,一边吩咐琳琅找一套小太监穿的衣服和帽子来。赫连寂在一旁蹙着眉,看她筹备一切。
“好了!怎么样!”梅廿九喜滋滋地问赫连寂。
“嗯,我们走吧!”赫连寂在她的全身,逡巡了一下,含着笑说。
暮色四合,宫里各处,已是烛光盈盈。赫连寂在这个时候踏入了瑾薇宫,梅廿九正坐在炭盆旁边,剥着板栗吃,瞥过脸来,见是他,没有搭理,只顾着剥好了往嘴里塞。
“好香的栗子,你不能给朕剥上一颗?”赫连寂挨着她的身子坐下。
“自己又不是没长手!”梅廿九翻了一个白眼说。说着,手里剥好的,又要往嘴里放,却被赫连寂给半路打劫了。
“嗯,爱妃剥的栗子真香!”赫连寂闭着眼一脸陶醉的说。
“那要不要再来一颗?”梅廿九按捺住心中的火气说。
“朕求之不得!”赫连寂睁开眼,笑望着梅廿九有些油嘴滑舌地说。梅廿九撇了撇嘴,从盘子里仔细捡出一颗栗子来,慢条斯理剥了,赫连寂已经很乖地张开了嘴。
“呸!”刚咬了一下,赫连寂就觉得味道不对,忙吐了出来。
“哎呦!皇帝大人,您的人品还真是不行哪!臣妾好不容易动了恻隐之心,亲手剥一颗栗子给你,居然,还是坏的!”梅廿九幸灾乐祸地叫道。
赫连寂的脸上气温骤降,他酷寒的目光横了梅廿九一眼,吩咐琳琅捧来玫瑰露给他漱口。漱完口,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梅廿九,很是遗憾地看着她说:“若是你好好剥一颗栗子给朕,朕今晚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的!现在嘛,那就算了,我一个人去好了!”
“什么好地方?你能带我去什么好地方!”梅廿九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
“出宫啊!朕要出宫,爱妃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赫连寂用很是诱人的音调说。“你是要微服出巡吗?”梅廿九立马两眼放光地喊道。“既然知道我要微服出巡,干嘛还要叫这么大声!你是要让宫里人都知道朕要出去吗!”赫连寂很鄙夷地瞄了她一眼。
梅廿九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哼!你若是不带我去,我现在就出去,敲锣打鼓嚷嚷,让大家都知道皇帝大人要出宫的消息!”
“哎!听你这么一说,朕还非要带你出去不可了?”赫连寂假装无奈地搔了搔后脑勺。
“那是当然!”梅廿九抬了抬下巴,牛气哄哄地说。
“好吧!”赫连寂好像费了很大功夫,才决定忽略梅廿九居心叵测喂他一颗被虫蛀坏了的栗子的事,决定要带她出去了。
梅廿九和赫连寂,踩着雪花,七拐八弯的在深宫里走着。绕了老半天,梅廿九有些晕呼呼的了,仰头很是不解的问赫连寂:“我们为什么不坐着轿子直接从正门出宫去呢?”
“嘘,朕可是微服私访!后宫有一条秘密通道,直接连通宫外。我们从那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不是很好吗?”赫连寂附在梅廿九的耳边轻语道。
“秘道?”梅廿九有些心有些突突地跳了,感觉越来越刺激,急忙推搡着赫连寂叫他快点带路。果然一会儿,他们便踅进了一个假山的罅隙,侧着身子行了会,通道陡然变阔。更出乎意料的是,洞里空气竟透着温热。赫连寂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火把,点燃了,高擎着,牵着梅廿九的手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