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姵在春儿搀扶下,缓缓走到乾清宫。一路上,固然遇到了宫中的各色人等。宫人们见到她,都纷纷让路,伫立在旁边等她走过去;但也不可避免地遇到后宫的妃嫔,只是这些女人却不会对她礼让了。
“哟,这是打哪来的个仙女啊!”一个粉腮红唇的女子扬声喊道,看向韩姵的目光,却是满满的不屑。
“丽嫔妹妹你不知道,这是皇上将要纳进后宫的美人,皇后娘娘的胞妹,韩二小姐呢。”另一个披金戴银的女子阴阳怪调地嗤笑道,用手绢轻轻扑了一下那个丽嫔。
“多谢方婕妤姐姐提醒。”说着,丽嫔咦了一声,款款走到韩姵面前,“既然是还未入册的,怎么一点儿礼节都不知道啊。”
韩姵知道丽嫔是故意在找茬,不改面色,只轻轻下蹲行了个礼,“见过丽嫔娘娘。”
丽嫔却凶狠地在韩姵肩上摁了一把,韩姵不曾反应过来便一下子摔倒在地,春儿见状,急忙上去想扶她却被丽嫔的丫头打了一巴掌。
“哼!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不知礼节的东西,在本嫔面前,你得跪!”丽嫔耍完威风,便趾高气扬地同方婕妤走了。
“主子,你没事吧?”待那两人走远,春儿急忙爬到韩姵身边,只见她的衫裙已被划破了,所幸没有伤到腿部。经过这一番折腾,韩姵的发髻也歪了,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花了。
“没事。”韩姵抓着春儿的手勉强站了起来,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却差点再次摔倒。
“主子,咱们要不先回去吧,奴婢去请太医。”
韩姵摆摆手,“不必了,现在就去乾清宫。若今日回去了,以后怕是要受气不断。”说着,她又强忍着疼痛,往前迈了一步。春儿见她这般受苦,心里也只能干着急。
主仆两人还未走到乾清宫门口,李元冀便跑了出来迎接,后面还跟着一众宫人。
“这是怎么搞的?怎成这副模样?”李元冀见她一瘸一拐,不由得十分心疼,走到她面前更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韩姵倒也没拒绝,她此刻是真的再也走不动一步了,“过来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脚。”
“怎么这样不小心,下次先派人过来说一声,朕让人抬轿子去接你。”李元冀抱紧了怀中的人,为手中轻轻的分量而感到惊诧。
韩姵“嗯”了一声,便钻进了他怀里,这样的温暖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让她甚至都有些依恋。
“去传太医。”李元冀见她闭上眼似乎是累了,故而轻声对苏瑞吩咐道。
韩姵听见这句话,连忙睁开眼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要!”。
“乖,让太医瞧瞧,别落下伤。”李元冀温声抚慰她。
“求求你,不要让太医来。”
韩姵一脸紧张不安,更让李元冀有些狐疑,他冲着苏瑞使了个颜色,苏瑞便带人下去查了。只是这细微的眼神,韩姵却看在了心里,自己越是心虚,他就会越担忧,才会去查清楚自己因何受伤。
只消片刻,苏瑞便沉着一张脸回来了。李元冀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出去了,果然,听了苏瑞的话整个人身上都冒着冷冽的气息,但韩姵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故作镇定地让春儿揉着腿。
李元冀走到她面前,蹲下轻轻按摩着她的腿,略带歉疚地说,“今个儿的事儿,朕都知道了,以后不要对朕撒谎。”
“哪里对你撒谎了。”韩姵小声嘟囔道。
“你这腿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恐怕不是自己摔的吧!”
“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李元冀见她不愿承认,愈发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你不必替丽嫔掩饰,朕自会让皇后好好管束她。”
韩姵淡然地说:“不必了,她也没错,我在这宫里,只求能有个栖身之所便罢,别的,都不重要了。”
李元冀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凑到她面前十分认真地讲:“姵儿,你是朕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朕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说罢,也不顾礼数,紧紧将她拥于怀中。
韩姵没有逃避,任他紧紧拥着自己。她咬了咬唇,故意用脸蹭了两下李元冀的胸膛,温柔却又略带责备地说:“皇上怎么儿女情长起来了,那国事都不用处置了吗?”
李元冀倏尔松开她,对上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天真的姑娘。他愣了一刹,迅速答道:“自然要去的。”
“我来磨墨。”
“你…?”
“怎么了?”韩姵无措地看着他,面露惊慌,以为他不愿意。
“没怎么,姵儿愿意替朕磨墨,朕开心还来不及。”李元冀倒不像而立之年的人,却像个初问世的青涩小子般羞红了脸。
说罢,他便扶着韩姵走到外间的御案旁,让她坐在旁边,他自己则批奏折,只是这颗心一直在扑通扑通跳,让他总忍不住抬头偷偷看旁边的人。
这整整一日,李元冀都在“受宠若惊”中度过。韩姵先是替他磨墨,待他批完奏折,又自告奋勇地给他揉肩捶背。他刚想拒绝,便看着韩姵撅起了嘴,似乎很不开心,吓得他只好答应。用过午膳,韩姵又缠着他到乾清宫庭院中晒太阳,两个人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想着前几日韩姵还冷淡地像块冰,今日突然像暖阳一般温柔,他心中便多了几分考量。
韩姵又“死皮赖脸”地在乾清宫用了晚膳,戌时已过,却仍无离开之意,即便是苏瑞、春儿,也看出了她心里打的算盘,李元冀又岂能不知?
待屏退其他人之后,内室中便只剩了她和李元冀两人,她鼓足勇气,开口说话,“我是真心的。”
只是没想到李元冀也在同一刻问道:“你是真心的吗?”
韩姵垂下头默不作声,李元冀则自嘲地笑了一声,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来。待走到她身前时,他伸出手轻轻摩挲了几下那细腻的脸庞,忽然间,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为爱而生,为情而痴。管他真心与否,得君如此足以!
一夜温存,一室旖旎。
但当韩姵第二天早间醒来时,尽管浑身乏力,她却匆忙起身离去。她不怕前朝的攻击,也不怕后宫的恶言,只怕,她最亲近的长姐由此而记恨她。
她匆忙赶到景仁宫见到皇后时,果真看到了皇后眼中的血丝,她不由得揪紧了心,颤抖着说了句:“长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