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姵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此刻李元冀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她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苏贵妃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李元冀亲耳听到她如此嚣张,竟明里暗里地讽刺皇后。她倒要看看,李元冀会怎样处置。
“皇上!”苏贵妃惊呼一声,连忙转过身行礼,与之前的不可一世判若两人。
李元冀气的声音发抖,“朕问你话呢!你便是这样跟皇后说话的?”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贵妃娘娘一向如此,我倒喜欢这种性子,说一不二。”韩姵没等苏贵妃开口,便抢先说到。任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她这不是替贵妃解围,反倒是有意火上浇油。
“臣妾…臣妾并无顶撞皇后娘娘之意,只是好言相劝,娘娘宫里确实该整改一番…”她说到最后都没音儿了,更显得十分心虚。
“好言相劝?!”李元冀重重咬着这四个字,怒视着跪在地上的贵妃,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时,皇后走了过来,蹲下身扶起了苏贵妃,在众人不可理解的目光中淡然地说:“贵妃妹妹倒也提醒了臣妾,前些天只除了些杂草,如今看来,有必要让人再点一下漆了,是臣妾失了后宫德仪。”
韩姵气地跺了跺脚,似乎恼怒皇后的不争,“长姐!”
皇后冲着李元冀露了一个宽慰的笑容,“皇上不必如此训斥贵妃,她呀,就是直爽了一些。宫里有直爽的人,热闹。”
李元冀早该想到皇后是这副态度,多少年来,她都一直这样淡泊宁静,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扰乱她的心绪。多年来,他一直敬重她,但今日他似乎不训斥一下贵妃,也实在说不出过去了。
“贵妃…”他闭上眼思虑片刻,启唇说道:“罚贵妃一个月的禁闭和俸饷,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
“传令让内务府的人将景仁宫好好修葺一番,皇后终究是一国之母,若有敷衍,便不用在宫中奉职了!”,他又对身后的苏瑞招呼道。
李元冀今日出现在景仁宫,多亏了韩姵。韩姵故意不在畅音阁呆着,就是引他过来看望一下皇后,只是韩姵没想到,苏贵妃突然出现,偏偏时辰又赶的那么巧。因着西北战事打得激烈,李元冀正是焦头烂额,所以并未在景仁宫多逗留,只给韩姵留了句话,让她今晚准备绿豆糕。李元冀走后,明妃也告辞了。
韩姵尴尬地看了看皇后,却见她面不改色,歉疚地问到,“长姐怎能如此淡泊呢?今日苏贵妃如此猖狂,姐姐都能如此温柔。”
“就算今日苏氏挑明了说话,我也不会同她一般见识的。她炫耀的那一切,我从来都不需要,姵儿你应该是懂的。”皇后拉过韩姵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轻轻摩挲着。
“姐姐为何不能放下对那个人的思念呢?”
皇后笑了,“姵儿的心里不也是住着一个人吗?”
“……”
“我现在还苟延残喘地在宫中活着,不过是为了承乾罢了。若乾儿能保住太子的位置,我就能等到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韩姵想起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不禁疑问道:“长姐怎会担忧乾儿的太子位置?”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正是我担忧的,明妃的那个儿子实在是太受宠爱了,皇上甚至请了魏老做他的师傅。而且,以前明氏是个贵人的时候倒也安分,就是不知晋了位分以后她还肯不肯老实。”
韩姵知道皇后口中的“魏老”是满腹经纶的谏臣魏兆霖,心中也感叹了一番,“确实如姐姐所说,明妃确实是个有心机的人,至少比苏贵妃强多了。苏贵妃不过是凭着家世,才如此猖狂罢了!”
“我已经老了,独守空闺也没什么,只是不能容许有人威胁乾儿的位置。”皇后苦涩地感叹道,只是这句话在韩姵听来,皇后今日的处境是与自己脱不了关系的。
韩姵心中十分挣扎,实在无颜再面对宽容大度的皇后,慌张地逃离了景仁宫。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李元冀后脚又进了景仁宫。
皇后见李元冀如此鬼鬼祟祟的,心中便将其来意猜了个七八分。能让他找上门,无非是要动用自己的凤印。况且,刚才韩姵在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偏偏韩姵走了,他又过来。只不过为一件事罢了——后宫要进新人了。
但皇后还是装傻地问他怎么又过来了,因为她知道皇帝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想什么的。
“西北战事激烈,张朔已经上了战场,朕也总该有点表示,听闻他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妹妹…”
李元冀没有说完,皇后便说道:“臣妾知道皇上来意了,明日臣妾便令内务府的人拟册宝,到时候皇上差人把圣旨送过来,臣妾一并送到张府便是。”
似乎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李元冀忍不住问:“你为何…为何就这样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