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面躺在云端,任由那片祥云载着我悠悠的向夙尘殿上飘去,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脑中无数种可能闪过。师徒?或许这是他给我的最好安排。决绝。只有这样,日后我才能安心待在知天命。
而那日夙尘与师父在果园中商量的“三殿下的寿宴”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来到夙尘殿上,他衣着华服,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这样华美的衣服,鬓边的发丝被束在浅色玉冠之中,泛着冷光的玄色布料,刀刻般生硬的线条映的他面上的笑容也带了一丝冰硬。
我刚才咧开的笑容僵在嘴角,这种无声的距离感,就这么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曾无数次庆幸,幸好他不是我师父,幸好他允许我喊他的名字,幸好我能一直在他身边。如果真如以纷姑姑所说的那样,趁着现在还在他身边就给他更多的爱,我怎么给他我的爱?
曾经红叶说他是爱着我的,曾经他把我当作心爱小徒弟,后来到了人界,他在无意的情况下放纵了自己的心,现在呢,回来后,还是把我当作心爱的徒弟么,现在,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师徒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对着那道华美的身影跪下身,以额触地,朗声道:“小徒目儿给师父请安。”
一股柔力将我从地上托起,他笑着说:“走吧。”
跟在众仙的身后,我手捧着来时仙童递给我的锦盒,远远坠在队伍最后,锦盒里面装的东西是接下来夙尘要给三殿下庆生用的礼品。
桃园里景色清幽美丽,里面的花粉粉嫩嫩,偶有片片滑落,徒增美感。
我垂首站在夙尘身后,抱着怀里的锦盒发呆,面前的人背对着我随意坐在席位之上,面前酒盏琼浆,酒水一杯接着一杯,轻抿着。另一只手拨弄着身边长到桌沿的凤尾花。
这里是仙界最美的地方,终年花海,有高有低,偶尔手掌大的叶蝶翩然飞过,略起细小落英。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我的面前,一杯仙酿。
夙尘将我手中的锦盒拿下,我伸手接过杯子,放在嘴边,小小嘬了一口,味美而甘甜,只是酒香太醺人。
不远处的亭台之上,我看见了天帝身边的三殿下,淡金仙袍加身,年少而沉稳,在整个仙界的庇护下,这个三殿下成长得很好。
夙尘将我领到天帝面前,我垂首恭敬的将手中的锦盒献上,朗声念出了俗套台词,三殿下抬手接过锦盒,身后便有仙娥上来接走,并没有打开。
三殿下零翼,天帝的独子,年少模样,比十里还要稚嫩两分,只是那眼中的沉稳却远胜一般少年。
零翼淡淡扫我一眼,我垂首,做出恭敬模样。
夙尘将我领了下去,我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事实上真的发生了,只是和我最初猜想的不一样。
众仙家酒意正酣,跟着夙尘的脚步,我脚踩最后一个台阶,一个人的出现,全场死寂。
“许久之前便听说您给儿臣添了个弟弟,没想到现在都那么大了。”漫天的桃瓣肆意飞扬,略带轻佻的声音,却犹如可以令荒芜盛开繁花。
我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在见到这个人。
亭台上三人面色各异,零翼面带疑惑,侧脸,询问的眼神看着两位长辈。天后眼中满是震惊,只是一瞬便很好的收了起来。天帝愣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不知什么让他的身体轻轻颤抖。
“类儿……”天帝疾步走下亭台,却被那人抬手制止,那人远远的拱手一礼:“天帝怕是记错了,在下早已改名离信。”
那是夫颜类,我从夙尘身后探出头,远远看着,只是单纯的看着,直到那人朝着这边也拱手做了一礼,太远,看不清他的情绪。
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天帝只是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并没再次提及当初对着夙尘许下的我与三殿下的婚事。
回到南极大殿,远远的看见两个守门的仙童,境山境水两兄弟。见我走近,境山扭着一双短小的蚕豆眉对我说:“仙翁说让你回来就去找他。”
境水附和:“仙翁在果园子里等你。”
谢过那俩兄弟,我缓着步子向果园行去,却不料在果园子门口碰上了另一个人。
此时的夫颜类一身淡金色长袍,身形修长的他很适合这么穿,华贵而优雅,万千乌丝被一根同色的发带束起,微微挑起的桃花眼含着笑意,斜睨着我。
我垂眸,不懂声色的退开几步,却被他拽着胳膊拖了回来,无奈,抽回手,在他面前拱手行礼:“小仙参见大殿下。”
“小目?”他仿佛不认识我一般,看着我,一遍一遍的喊我的名字,仿佛以前从没有认真看过我一样。
我低眉,拱手道:“大殿下怕是认错人了,在下早已改名香薷。”
“可我就要叫你小目。”他有趣的看着我。挑眉。
“你脸皮真厚,你怎么有脸回到我们身边。”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说过最恶毒的话。
果然,他唇色惨白,半晌,笑了。
“你笑什么?”我直视着他。
“你明白我现在的身份,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要了自己的命。”他摩挲着下巴。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也明白我的身份,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要我的命,我是你老子最宝贵的棋子。”
他仰面而笑,半晌收回目光:“他不是我老子。”
我转脸欲走,刚三步,就被身后的人抱了个满怀,滑顺的发丝从我颈间掠过,夫颜类将面埋在我的颈间,有冰凉的液体滑落,他小声呢喃:“幸好你还活着……”
我将脸别向一边:“你要杀我们的时候并没有手软。”
他不言,却将我搂的更紧,颤抖的身体像是在后怕,像是无尽的委屈。
从他怀中挣开,我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我抿唇,转身踏进园子。
园中,师父一身青袍,席地坐在一株桃树下,面前的地上随意摆着几个刚摘下来的仙桃,侧对着我的师父低头拿着一把小刀削着果皮,削一下叹两口气。停停顿顿。
“喂,老头。”
他眼睛一瞪,向我看来,刚欲责骂。我连忙向后跳了一下,辩解道:“你现在可不是我师父了,我不叫你老头叫你什么。”
师父话瘪,白我一眼,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可知道为师叫你前来干什么?”
我到他身边坐下,拿过他削好的桃子,啃着:“您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他又是叹了口气,手下顿了顿,将小刀收了起来,起身到我面前坐着:“你与大殿下在凡间就已经认识?”
我垂眸,否认:“说不上认识,就是被他骗了些时候。”
师父捻了捻胡须:“也怪当时为师大意,当时在浑天镜中见到夙尘下了凡间就将你找到,还以为你就该安全了,没想到叫魔界的人乘虚而入。”
我抬眼:“师父你知道现在的大殿下是魔界的人?”
师父点头:“那孩子也是可怜,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潜在了魔界。”
从师父口中知道颇多,原来一切因果,还是因为那俗套的一件事——天命。
万年前,仙界的天后还是花神以纷,那时候谁都不知道下一届的天命者会是天帝的妻子,以纷为天帝育有两子,孪生兄弟,大殿下名为夫颜类,二殿下名为熙影。
令我惊讶的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夙尘是由花神以纷抚养的,与那对双生子一直生活在一起。后来当以纷身上的天命征兆开始显现时,天帝将她送往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