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长玿有些惊愕:“妈?”
李蔚不摆弄唱戏机了,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是不是很同情你爸?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转变,几十年后就跟他一样,缩头缩尾,圈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出门见人都打哆嗦。”
母子俩人没有急着回家。关长玿买了药,又跟着李蔚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李蔚还在教育儿子:“这几年我看你跟莫沉思过得还不错,也没怎么说过你。你有心事不爱跟妈说,人前总是一副光鲜模样,你包装得再好有什么用,一棍子下去就露了原形。我跟你爸结婚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他了。你们还以为我是为了当初那件事生他的气?再大的气,那个时候也发过了。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丈夫出轨,那时要不是有你,我肯定就离婚了。你爸当时也承认了错误,跟我保证绝不再犯。我咬咬牙,忍了下来。如今年纪都这么大了,哪还有那个精力去翻旧账。”
关长玿疑惑:“那你一直不理我爸?”
李蔚斜瞟了儿子一眼:“这件事他连你也瞒着了?他偷偷跟丁芊联系,跟做贼似地,看着就让人倒胃口。他要是真想跟丁芊见面,跟我说一声我还拦着他?儿子,妈告诉你,女人最讨厌那种偷偷摸摸畏手畏脚的男人。”
关长玿:“……”
李蔚:“妈见你现在越来越像你爸了,整天缩在家里,两眼空洞,表情呆滞,不敢出门见人。你知道什么东西不敢出门见人吗?老鼠,生活在垃圾桶里的老鼠才不敢见人。你还年轻,妈希望你不要走你爸的老路。”
菜市场离小区不远,这个时间点来买菜的中年妇女大多数对关家的情况都知道一点,免不了指指点点。李蔚看了眼儿子,轻轻哼了一声。
关长玿更尴尬了。
“我一辈子安分守己,不与人交恶,没有背后说三道四,更没有做什么丑事,认识的人看到我都没有说过我一句不是的。现在呢?你们父子俩做的丑事,外人看到我都笑话我,我一出门就有人指着我的后背说我可怜。我的脸丢尽了。你妈我难道就要一辈子低着头,一辈子不出门?”
“妈。”
“妈知道你这段时间心烦,所以都没上你那里去打扰你。我跟你爸的事你也插不了手,今天妈不留你,你自己回去。你快三十了,妈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你。”
关长玿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他跟李蔚的关系就比跟关父的关系要好,李蔚和关父都是老师。她常常跟儿子说各种大道理,可这样冷静不留情面的批判,还是头一次。头一次,关长玿觉得他紧紧捂住的那身皮被老妈狠狠扯了下来。她说他那些光鲜都是装的,他骨子里跟自己的父亲一样,畏缩懦弱。
秦旭阳打电话问关长玿有没有考虑好,因为刘师兄公司下周就要开始第一轮面试了。他说:“你现在怎么像个娘们了?去还是不去,A还是B,二选一,你都不会选了?”
关长玿:“我——”
秦旭阳:“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忙死了,公司人不多,单子却不少,我时间宝贵得很,没空在你这些破事上耗费精力。还有你投进来的钱,我回头资金流动开了,就取出来还给你。”
关长玿:“你……吃错药了?”
秦旭阳狠狠咽了口唾沫:“你才吃错了药。”
他挂了电话,出气似的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袁小圆踢了他一脚:“你忘吃药了!”
秦旭阳狠狠抹了把脸,低声咒骂一句。转过脸,他小心翼翼贴在袁小圆肚皮上:“乖儿子,你看你妈妈欺负爸爸,你赶紧出来替爸爸撑腰。”
厨房里,秦母擦着手出来,面色不虞,重重咳了一声。秦旭阳讪讪坐起来:“妈,您辛苦了,快来坐。”
真他/妈累,做人就是装孙子,秦旭阳揉揉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他今天才知道,关长玿为了能让他的小公司顺利注册,卖了自己的车。他把他秦旭阳当成什么人了?他是不是还以为自己高风亮节呢?秦旭阳怒不可遏,本想当面狠狠骂关长玿一顿出气。但是小圆子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他不敢轻易离开。
关长玿没有生秦旭阳的气。挂了电话后,他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出门,打车,直奔A大。
与此同时,莫沉思也换了衣服,背起包,面无表情地出门。
莫沉思和关长玿在A大住宿区的梧桐树下狭路相逢了。关长玿:“莫沉思——”
莫沉思:“你别跟我说话,你拿着你的东西离开。”
关长玿一看,莫沉思递过来一张银行卡,正是当初他们离婚时,他给莫沉思的卡。
那个时候,他说:“这张卡里有十万,还是咱家的密码,你回头去改一下。”
今天A大给博士生的安家费下来了,莫沉思准备凑一凑,在A大买套房子。关长玿给她的那张卡,她之前一次都没动过,今天去取款机上一查,哪里是什么十万。卡里的钱多了一倍,二十万。莫沉思震惊又气愤,她取出十万,留了十万在卡内。
关长玿:“我——”
莫沉思:“我很讨厌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人,关长玿,你是不敢见人还是不敢说话,什么事都要在背后偷偷摸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