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喝醉了,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恍惚,可是意识却是更加清醒,否则怎么会看见他的笑忽然就觉得难过?
她眼里有些水汽,她怕是眼泪,更怕自己哭出来,便用力眨眨眼睛,摇了摇头,又倒了杯酒喝下一口,终于将那股心酸连同眼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她还是和他聊天,聊他们之前在一起的的那四年,聊那些点滴的过去,说起他为她找过的书,为她做过的面,还说起了那年的平安夜,那场震惊C市的玫瑰花雨,那样盛大的告白,她这一生、下一生,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他曾经为她做过那样多的事,有的细枝末节连周子墨自己都要淡忘,没想到她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这样宁静温柔的夜晚,她一点点的回忆,像是重复曾经的一场好梦,她语气温柔更甚夜色,让人不忍心惊扰打断。
过了好久,周子墨才走过她身边,将她扶进怀里,轻声说:“真的醉了,不喝了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她扶着他的手臂,随他进小卧室,脚下是有些虚空,但她心里清楚,她没有醉,这酒像是一剂强心剂,喝到最后,她更是无比清楚。
卧室里的古筝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她离开他的怀抱,稳着步子走到琴前,抬起右手轻轻扫弦,手指一勾一挑,便有伶仃清脆的音符滑出来。
周子墨站在她身后,说:“已经很久没听过你弹琴了,弹一次给我听吧。”
嘴角的笑意突然冷住,相思手指堪堪离开琴弦,用尽全身力气才重新攒出笑容,回身看他:“你刚还说我喝醉了,喝多了的人哪能弹琴呢。”
周子墨稍稍皱眉,没想到她会再拒绝。
上一次也是这样,在这间卧室里,他邀曲,而她并不肯。
大概她是真的不愿意再回想那段沉浸在江南水乡中的悲欢离合,所以连着这古琴一并放在那里,不再触碰。
她靠上琴架,歪头冲他坏笑:“我换别的补偿你,好不好?”
不等周子墨反应过来,她便只身扑过来环住他颈项,踮起脚尖吻住他。
相思看着睡在咫尺的俊颜,嘴边勾起一丝浅笑,眼角终于落下泪来。
他们在C市逗留了三天,直到T市公司那边打过电话来,说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周子墨回去处理,她才同她一同返程。
下了飞机他先将她送回小公寓,再要出门时随口问了一句:“这两天你怎么没去上班?”
她将花瓶里的花拿出来,换上新的,漫不经心的回答:“回家之前请了假,还有两天才休完呢。”稍稍整理了一下花枝,又抬头问他:“晚上你早一点回来吧,我想吃川菜了,咱们去吃水煮鱼好不好?”
周子墨走过来轻吻了她额头一下,说:“好,等我回来。”
她笑着点头,看他出门,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一点一点,直到再也不见。
周子墨回到公司便忙的不可抽身,一直到下午才打电话给她,他略带抱歉,说:“公司这边事情太多,一会还要开会,晚上回去可能太晚了,这样吧,你在家等我,我开完会去给你打包水煮鱼带回去,好不好?”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温柔清晰:“好,我等你。”
等到周子墨开完会从公司出来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他又去地道的川菜馆打包了鱼,怕她等的急,便一路飞车回来。
开门进了房间,客厅的灯是亮的,房间里却没有人。
他眼风极快,一眼便看到了沙发茶几的花瓶旁边,早上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精心打理那一簇簇娇艳,现在那里却没有了人。
没有她。
花瓶旁边放着个东西,幽碧生辉,那盈盈的玉色在灯光下愈发诱人。
他像是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片刻,眼中竟然有些酸涩发疼。
他手里还拎着打包的水煮鱼,她早上才说过要吃的。
他拎着打包的袋子走过去,将那抹碧色从花瓶边拾起来。
是她的玉镯。
手上像是突然失了力气,打包袋“啪”的落在地上,汤汁从袋子里流出来,溅上地板和他的裤脚。
他没有理会,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那只玉镯。
她说等他回家,可是她没有。
这玉骨清冷,早已没了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