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生性豪放,从不为权贵折腰,恐怕难免有人嫉妒他。”我说,又有谁比我更知道李白的命运呢,“李先生太执着,如果他不是执着要展示自己的政治才华而只是沉迷于诗词中,或许他能真正开心一些。”我禁不住要惋惜。
“我赞成你的说法,李先生的性格的确不适宜在官场沉浮,不过越是有才华的人抱负就越大,他想将才华用在经世治国上是难免的,哪个男儿不如此?”宇文秋道。
“听李先生的诗,杨贵妃一定很美吧?”彩云问。
“这个问题还是问男人的好!”我哈哈笑道。
“很美,姿态很动人,舞姿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李修远道。
“那跟公主比,哪个更美呢?”我揶揄地问。
“两个人各有千秋啊,杨贵妃虽美,却让男人懒惰。”李修远答。
“真想见见公主和驸马!”彩云向往地说,双手搓了搓手臂。
“有些凉了吧?夜已深了。”杨修早就过来听我们说话,一直没插嘴,这时忽然体贴地对彩云说。
彩云温柔地对他笑:“是有点凉。”
“北方到底要冷一些,咱们还是回去吧。”杨修提议,大家一致同意。
再看竹儿和小军,不知何时竟头碰头地趴在桌上睡了。我跑过去叫醒他俩,又到船尾叫醒了月芽儿,折腾半天才和杨修合力把船划到岸边,扶你扶他的上了岸。
李修远说:“船和船上的东西就别管了,明天我让管家带几个小厮来收拾。你们先走吧,我送宇文姑娘回家。”
我拖着月芽儿,她还睁着朦胧的眼睛,一副未回过神来的样子。竹儿和小军倒是醒了,只是走路东倒西歪的,让人有些担心,不过我也管不了他们了,杨修一手拉着一个。彩云在杨修旁边走着。一路上大家照顾醉酒的人都应接不暇,谁也顾不上说话了。
自从中秋以后,宇文秋和我们就熟络起来,她很少去竹林独自看书了,而是选择和我们一起聊天看书。宇文秋博览群书,女红好,写得一手好字,还会画画,可是唯独不会弹琴,于是她让彩云教她弹琴。弹累了,她们会在院子的石桌上下上两盘棋,两个人的棋艺可以算是旗鼓相当了。我什么也不会,只有看的分儿。不过有一样却胜过彩云,就是聊天,宇文秋似乎更喜欢跟我聊天。彩云虽然多才多艺,可是性格始终有些冷淡,虽然她总是微笑,但总是让人感觉不易接近。而我却不一样,爱说爱笑,宇文秋跟我一起总是开怀大笑。另外我知识范围广,政治经济天文地理什么都懂一些,正合了宇文秋好学的性子,所以没几天我们便可以无话不谈了。
自从宇文秋常常来以后,李修远下午回来的次数便频繁了,一开始他只是提前回来,往往刚回来不久,宇文秋就要告辞回去了。后来,他回来得更早些,甚至有几次都没去衙门。有一次我问他衙门是不是公事少,他说不算少但是很快可以处理完。起初,宇文秋在我们这玩,到傍晚留她吃晚饭,她从来不肯。自从李修远回来得越来越早后,有几次她竟答应留下吃饭。后来常常留下吃晚饭,有趣的是,李修远又恢复了原来的上班时间。不过,晚饭后,总是由他送宇文秋回家,他常送得很晚才回来。
我暗暗地笑,怪不得李修远对彩云没有兴趣,原来他喜欢的是像宇文秋那样志趣相投的人儿,他俩在一块儿,好像永远说不完的话。
这一日,宇文秋跟彩云下过棋,到我屋来聊天。我问她:“你赢了几盘?”她摇摇头道:“全输拉!”
我正在练毛笔字,字帖是宇文秋给我写的。她坐在一边看我练字,一直没说话。我颇觉奇怪,以往她一来总会向我说说棋局的精彩之处,今天难得的不说话了,是输棋让她心情不好?我偷眼看她,只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想得满脸绯红。
“你在想我家二公子吧?”我揶揄地问。
她的脸更红了,头更低,没有说话。
我更加奇怪,这不像她爽朗的性格。我放下笔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她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似地说:“昨天,修远见过母亲拉。”
“真的!”我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这么说好事近了!”
宇文秋摇头道:“母亲自是没有意见,不过还要等哥哥回来才行。”
“哥哥!”我从没听说她有个哥哥。
“恩,哥哥五年前上山学艺,一直没有消息,父亲去世时,给他送过家书,可他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母亲说,父亲去世了,家中有儿,妹妹成亲需要哥哥做主。”
“那他要是不回来,你就成不了亲了?”
“不会的,哥哥会回来的,他一直孝顺!”宇文秋赶紧反驳我。
“那就等等吧。”我只好这么说了。
月芽儿兴匆匆地跑进来叫道:“快去看,杨将军给彩云姑娘买了个古琴,可好看了!”她不耐烦看我练字,去找竹儿玩,不知怎么带来这个消息。
我心里一酸,根本不想去看,可是宇文秋已经站起身来拉着我说:“走,看看去,是什么样的古琴!”我只好跟着去了。
到彩云屋里,正逢她拿古琴试手,低沉优雅的声音一听就比原来的琴好。古琴做工精致,虽然可以看出陈旧,但是琴身的雕花却仍然栩栩如生。宇文秋识货,她走过去,抚摸着光滑的琴身,拨了拨琴玄道:“看这木头和雕刻,少说有一百年了,杨大哥,你是从哪买到的?”
杨修笑:“也是机缘巧合,一个军士拿出来卖,说是传家之宝,但是传到他家道中落,刚巧父亲有病,常年吃药,入不敷出,只好拿出来卖了,换点医药费。”他刚毅的嘴角挂上笑容是多么英俊啊,可是他的笑容总是向彩云展示,他什么都想到彩云,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心里酸酸的,直想哭。
“啊,那这古琴真是找对主人了……”宇文秋的话在我耳中模糊起来,我转身往外走。
“玉儿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宇文秋没有忽略我。
那是要哭的脸色呢,可是我能怎么说,我只好软弱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你们聊吧,我回去休息会就没事了。”
“我去请大夫!”杨修走到我面前,观察我。
“不用了,常常会这样的,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我说,低头不看他的眼睛。
“我送你回房去!”杨修说,用不容反驳地语气。
我不拒绝,走出门去,杨修一直送我到屋里,看着我躺上床。他体贴地拉过被子给我盖上,凝视着我,带着探究的眼神。我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心中波涛汹涌,眼眶不禁红了。
“你不高兴。”杨修说,“怎么了?”
“没有啊!”我故作轻松,想扯出个笑容,可是只趔了趔嘴角。
“这是笑吗?你心里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像亲人,我当你是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