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按着她先前带我走的路往回走。记得先前出了厅,穿过了一个园子,我拐了个弯便进了记忆中的园子。园子里静悄悄的,人们早已散了,虽然有点星光,可是我还是不由的怕了,我加快了脚步。
正在我感觉快要走出这个园子时,突然一个声音让我毛骨耸然,心不由的“怦怦”跳了起来。这是一声呻吟,暗处的石头上好像隐约坐着伏着一个人。
我扭过身去想赶紧从来路跑回去,可不知为何,双腿竟一点劲也没有。我暗骂自己没用,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谁!”
那人大概感到了我的恐惧,马上就回答了:“是我,不用怕。”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痛苦,好像有点耳熟啊。他接着补充道:“我只是喝得多了,在这歇一会,你走你的,我不会妨碍你的。”
真的有点耳熟,莫非是王府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没什么力气,我的胆子倒大了,慢慢地向那人走近。微弱的星光下,他抬头看我,我“啊”地叫了出来。“怎么是你!”
杨修苦笑了笑,回答:“就是我。”
“你喝多了?怎么不回家呢?你的仆人呢?”我坐在他的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我没带仆人来。”
“那我找驸马家的仆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现在也很晚了,我只是在这歇一会,过一会酒醒了,我自己就能回去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我陪你一会吧,反正我回去也睡不着。”我幽幽地说。
“你有心事吧?”他扭头看我,黑暗中能感觉到他的眸子是亮的。
“你难道没有烦恼的事吗?”我没有回答他,反问。
他苦笑笑:“我当然有,眼下就有一桩。”
“什么?”我好奇心起。
“堂弟都成亲了,我还没娶亲。”
我笑,知道他是说笑:“你还发愁吗?想嫁你的女人如果排队可以排出城了。而我就不一样了,公主出嫁了,她再也不需要我了,我还不知何去何从呢。”我忍不住还是说出了我的心思。
他呵呵笑了。我生气了:“你高兴什么?”
他说:“我笑你傻,公主嫁人,你也可以嫁人啊,好好的一个姑娘,想娶你的人估计也能排出城!”他很快学会了我的话。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我能说什么呢,跟他说我要碰到爱情才嫁人吗,跟他说我是一个几千年后的人吗,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如果回不去就在这嫁人吗?好多问题我都不知怎样回答。
我忍不住抬头看星星,他也抬头:“你在看什么?”
“星星。”
“我发觉你总爱这样看,不是星星就是月亮。”他说
“因为星星和月亮是永恒的,几千年都不会变。”也许此时,我的父母正在抬头看星星想着我呢。
“你想得太远了,你没有经历几千年怎么就知道不会变呢?”
“那么多大家闺秀,你怎么就不娶一个呢?”我转移话题,如果再说星星和月亮,也许我就要哭了。
“我都没见过她们就娶她们吗?如果我能像堂弟一样,真正喜欢一个人,我才娶。”
“能这样不容易的,现在不是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吗?”
“我的父母不同,他们让我自己作主。我的母亲是个吐蕃人,特别美,父亲有一次出征时在大沙漠里从强盗手中救下了母亲,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母亲,他们两情相悦成了亲。正因为他们幸福,才希望我也能如他们一样真正两情相悦。”
“那就是爱情吧,我也希望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成亲。”我感叹。“爱情……你常说这个,两情相悦就是爱情……”杨修喃喃自语。
我回去的时候,小翠在门口张望着,见我回来松了一口气:“你到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急死我了!”
我忙道歉,说自己在园子里坐了一会。小翠也没有多问,赶紧催着我上床睡觉了,要知道这时已经是深夜了。临睡时,我想起了杨修离开时的背影,他一个人回去应该不会有事吧?
公主新婚第二天,一大早小翠就把我叫醒了,因为今天一早,新人要去给二老敬茶,我们丫头自然是要伺候主子起身的。
将热水准备好,小翠在新房外轻轻唤着,一个混厚带着睡意的声音道:“等一会儿。”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杨逸看上去容光焕发地站在门口,我与小翠忙行礼,一个叫“少爷”,一个叫“驸马”。杨逸微笑着对我说:“进去吧,公主在内间。”他提到公主时声音异常的温柔。
我走进里间屋,公主正坐在镜前,一头如瀑的黑发直泻而下,印衬着她白中带着粉红的脸蛋尤为妩媚,她轻梳着秀发脸带着娇羞的微笑不知在想什么。“你真美!”我忍不住道。
公主回过头来,对我甜甜一笑,把梳子递在我手中轻声道:“帮我梳个漂亮的吧。”
梳头我早就从竹儿那学会了,公主已为人妇,所以今天得把头发梳成髻。公主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从她的神态中,我能感觉出她的甜美与幸福,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问:“公主,你幸福吧?”
她对着铜镜笑了:“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这种感觉真想让你也能拥有,玉儿,你也找个相爱的人嫁了吧。”
找个相爱的人嫁,是何其不易啊,我苦笑了笑,回答:“如果我能如你那么幸运就好了。”我尚不知何去何从,又如何可以谈嫁人呢。
梳好秀发,公主夫妇便在我和小翠的赔同下去给老人敬茶。小翠好像什么都懂,新婚夫妇的一切礼仪上的细节,都是靠她才得以顺利完成的。相比之下,我这个公主的陪嫁丫头真是没起任何作用,头一次,我感觉到自己的无足轻重。
公主无疑是聪慧的,她的行为大方得体,说话有分寸,把公婆侍奉得很开心,甚至大哥家的嫂子看到她都是眉开眼笑的。婚后,角色改变了,公主适应得很好,她不再是需要我保护的公主了,她现在是一个在婆家如鱼得水的新媳妇,她有夫君来保护,而生活上,因为小翠的乖巧与练达,公主则更加依靠她了。而我呢,我开始失落了,我茫然,惆怅,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对未来越来越没有信心。
因为常常没有什么事可干,我便常有空可以回王府看看李大娘和月芽儿,并常常能碰到来找月芽儿的竹儿。她现在跟着二公子,日子越过越休闲了,二公子常爱带着小厮出门,竹儿便常没事可做。
这一日,我又来找李大娘,适逢李大娘正在发愁:“月芽儿说小也不小了,总不能老这么在家呆着,总得先找个事做做,待再过两年给她找个婆家。”月芽儿嘟起小嘴道:“我要服侍奶奶一辈子,不嫁人!”我笑道:“要不,你让管家再给留意一下王府哪有空缺吧。”李大娘摇头道:“只乐阳公主那永远会缺人,我可舍不得让我家月芽儿去呢。”
这时竹儿蹦蹦跳跳地进来,一脸的喜气。“有什么好事拉,看你那高兴的劲儿!”月芽儿嘟着嘴说,因为年龄相仿,她俩已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而我则显然比她俩要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