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承还未反应,却看到一身长裙飘然落地。
“你在做什么……”呼延承低下头。
东方念低着头,望着男子,突然伸手拉住呼延承的手,放在胸口的伤疤处,将嘴唇贴呼延承在唇角,一字一句,道:“元帅,你看一看,我的身上有多少伤疤?我东方念不过是一棵坪草,世人瞧着风光,不过是苦求活在世上有一安身之地罢了……”
东方念紧紧握着他的手:“呼延元帅如果不信东方念的话,可以叫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进来瞧一瞧,我东方念是不是只有十年不到的寿命!”
呼延承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被这件事给惊到了,眼眸里闪过几缕疼惜。
东方念离得更近了,身体的芬芳满满的扑进呼延承的鼻里:“元帅,我只有十年的性命,要那么多的钱财做什么?又有什么能力能成为祸国妖姬呢?”
呼延承的呼吸喷在女子的脸颊上,亦是滚烫得吓人。
“世人都冤枉你了不成?”纵然如此,他依然在克制,头偏转到另一侧,滚烫的唇角深抿,他压抑着自己所有逾矩的动作,唯有急剧的喘息昭示着他体内的欲望有多么的叫嚣狂肆。
东方念微微一笑,脸颊贴着男子的脸颊:“元帅以为呢?”
呼延承的唇瓣开始颤抖,但是,依然死死的抿紧,不敢松口,不敢启唇。寂静的室内,男子如雷的心跳声与急促的喘息声,一声一声,清晰异常。
“皇后娘娘还是将衣服穿上吧。”
东方念眸光闪烁:“元帅可是觉得我东方念断了一根手臂,丑陋不堪,难以入目?”
“不是。”呼延承转过头,唇瓣贴着东方念的唇瓣。
顿时,只觉得浑身一烧,整个人都遗失在女子的迷情里。
一身红衣的男子站在大殿外眯起眼睛。他有着蓝色的眸子,飘逸得像要成仙一般。
一身白衣的长老站在他的身边:“少主,主子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大业好。呼延家族是大胡第一家族,手上握着重兵。不得不拉好关系。”
“我们的大业?”卫风嘲讽的勾起唇角:“是我们的?还是她的?”
长老不解道:“少主是云英国后裔,本该为了复国,主子也是为了复国牺牲个人荣辱,少主,怎么会这么问?”
卫风挑起眉梢:“你还真的信她是武后转世?”
长老问:“主子已经和少主解释得那么明白了,而且还可以将少主的情况讲得如此清楚,少主还是不信?”
卫风默默不语。清风拂过他的衣襟,他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也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他又道:“就算她真的是武后转世又如何,那武后背天而行,手段狠辣,野心勃勃,最终不是被我的皇祖爷爷杀死在金銮大殿之上?这么一个人,大长老竟然敬她如圣女?在我看来,她哪里和“圣”沾得到边……你瞧,她刚才和呼延承说的话,巧言佞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灯笼在头上摇曳着,忽闪忽闪的,烛火晕红,他的身影在光影深处尤显虚幻,他隔着那段距离,侧谋看长老,道,“长老,你说呢?这真的复国后,这皇位是我做还是她做?”
长老吓得冷汗都出来:“少主,你怎么能这么问,你是主子的后人,她不给你给谁?况且,她的寿命又那么短了……”
卫风洒然一笑:“也是。”
长老叹了一口气:“少主莫要想多了,我们还是想一想以后的路该如何走。这慕容玥的大军一直在关外呆着,攻下西夜也不过才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那四大部落都比西夜弱,他领着几十万的大军在关外呆了那么长的时间,看来真的是要佣兵造反了。”他摇头道:“大源的皇帝一点怀疑也没有,就这么由着他去?”
卫风便是一笑,寒眸中颇是有些意兴阑珊:“慕容玥和楚煊赫是拜把的兄弟,可是这世上哪有一颗心的兄弟?”
也就只有那个傻女人会为了慕容玥丢了性命。
卫风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目光里的那丝玩世不恭渐渐退去,变得平和,变得冷静,变得淡定如水:“做这天下也实在是太累人了。争来争去到头来不过是一堆黄土……”
长老诧异道:“少主,你怎么会这么想?”
卫风不语。
月光静静的照进来,洒在他的肩膀上,在侧殿里,大胡的皇帝还在酣然如睡,而他的皇后正在和他的元帅苟合,更让人觉得厌恶的是那个女人还自称是前朝的武后转世,与他有着那么一丝的关系……卫风突然那般累,那般的厌恶这里的一切。
夜风穿过长廊而过,吹在他的鬓发衣衫上,男人的声音低沉清冷,他淡淡的吐了一口气:“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前线。”
说完,他也不理会身后长老的呼叫,起身一跃,那道红色的身影翩然消失在夜间。
这几日天气转热。
王朴带兵去夺回靖城,楚煊赫也跟着而去。
他们在前线和大胡打了几站,虽胜得漂亮,夺回靖城周边的几座小城,但仍有伤亡。自入春起,便有伤员不断从前线转移到徐州,送入医帐。再后来,伤员渐多,医帐内已无法安置,皆摆于露天草地之上。
药材源源不断的从京都运来,但人手明显不足。军医和药童们忙得脚不沾地,一日下来,竟连口水都来不及饮。
由于天气渐转炎热,有一些救治不了的伤员的尸体必须迅速掩埋,还得广撒生灰,以防瘟疫。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一日下来,上百名伤兵让江笑影累得筋疲力尽。
月落日升。
黎明时分,江笑影松了一口气,从营帐里走出来。左手拎着药罐,右手提着药箱来到了城楼。
城楼上,已经退居二线的余成站在那里。这几日,他派人在城楼边不断巡回警戒,经过连场血战,阻住大胡大大小小上百次发动的攻袭。
“外公。”江笑影唤道,将手里的药递给余成。
余成接过,一口将药饮尽。
江笑影轻声道:“外公,您早些回去歇着吧。您早日将伤养好,这样才能有精神继续明天的事。”
余成正要说话,却见远处出现了一队火光。众人警觉。
那队火光越离越近。有人在城楼下叫嚣:“快点开门!皇上受伤了!”
皇上受伤了!
一阵汹涌的马蹄声奔腾而来。那马蹄声沉闷之极,声音传来处,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了一条长龙。江笑影略略一望,便发现那个队伍不少于五百人。
这支队伍整齐的穿着大源的军服。他们慢慢散开,露出最后的马车。
那车帘一晃间,便可看见楚煊赫正倚在塌间,脸色苍白,胸间沾血。
余成看了看,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雄厚的声音沉沉地传出:“请亮令牌!”
一旁的一个侍卫骑马上前,正是楚煊赫平时的亲信:“余老元帅,皇上伤及严重,人都来了,你还要什么凭证!”
余成注意到,在他向马车看去的时候,楚煊赫正沉沉地盯着他的脸。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养成了习惯,无论任何人进城都要问上一问,现在可把这个小霸王弄怒了。他挥手:“开城门……”
“慢着!”江笑影突然大声制止。
余成转头看着她:“影儿,怎么了?”
江笑影道:“外公,还是让他们把令牌亮出来吧。”
马车的四面八方,都是和马嘶驴叫声,这些声音中,偶尔还掺杂了几个将士不满的抱怨声。
江笑影道:“亮出凭证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外公如此秉公处理,想来,皇上是不会怪罪外公的。”
那名亲信骑马上前,怒道:“皇上受伤,人都在这里了,你们是皇上的至亲,会认不出人来?你居然还拖延时间,到底有没有把皇上的安危放在眼里!”
江笑影反怒道:“亮出令牌很难吗?你倒是一二三的拖延时间,依我看,是你没把皇上的安危放在眼里!”
“你……”那亲信怒得挥起马缰。
“不得胡闹!”马车上,男子掀开帘子,凤眼微眯,他低哑的,慢腾腾地说道:“笑笑,既然要看凭证就亮给他们看……?”
江笑影面色平静,微微垂眸,星空般的双眸对视于他。
令牌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