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玥他轻道:“不,我不想要什么答复……你别太在意,我真的只是随便说一说而已。”
她突然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慕容玥,我如今父亲心疼我,二叔婶子爱护我,大家尊敬我,那一些……我看重的人也同样看重我,我……我觉得很好了……不敢再求很多。”她顿了顿:“我知道自己现在很弱,有很多问题没办法解决,不得不求助于人。像素晴,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却没有办法伸出手去救她……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希望我可以自己去解决问题。不要再出现素晴这种情况……我真心对待我身边待我好的人,我不总记着他们的不好,我多记着他们待我的好,我尽力为他们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一个看重我的人伤心……”
她一本正经抬头看着他:“慕容玥,我不想你难过……”
她的掌心是温热的,连指尖也带着暖意。慕容玥愣了一下,她很少主动做出这种亲密举动的,常常一付“你离我远点”的模样,现如今主动握着他的手,他不由失笑,笑得同时却又感慨。摸了摸她的头发:“还说你不会安慰人,如果我再难过,是不是不为你考虑了?”
他敲了敲她的脑袋,低声道:“笑笑,我没那么难过。”我只是有一点点恨而已。
他的手隔着面纱去抚她的右脸颊,眼光有一些复杂:“上一次被咬的痕迹好了吗?”
他一边摩擦一边唇角挑起一个不怀好意地笑:“真想在上面再咬一次!”说完,他低着头对着她的脸颊咬去。
江笑影的脸一下子就涨红,鼻中尽是他的气息,她连忙躲开,微微怒道:“慕容玥,我说过你不能再动手动脚的!你别碰我,离我远点!”
她一下子就跳了好远,目光亮澄澄的指着他,怒道:“死慕容玥!”
慕容玥哈哈哈大笑起来,弯而微翘的长睫在他眼下铺开阴影,刚才皱着的眉宇也舒展开来,一点也没有刚才的惆怅。
低沉的笑声从她的耳边传来,丝丝润入。江笑影咬住唇含嗔地瞪他一眼:“再笑,再笑,就不理你了!”
慕容玥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色的签纸:“我刚才去抽了一根姻缘签,是上上签,那老和尚对我说,佳偶天成,哈哈哈……”他对她扬了扬签纸:“你要不要也去抽一张?听说这里的姻缘签很灵的。”
江笑影白了他一眼,跺跺脚:“谁像你这么无聊啊!”话说着,捂着脸跑进厢房里。
慕容玥的声音在她后面笑道:“我等你啊……”
江笑影坐在厢房里。她扑着脸颊,竟不由得想起上一次慕容玥在她的房间里,离她那么得近,她趴在他的怀里,他吻了自己,这慕容玥还真不知道占了自己多少便宜,旧日光景在她脑中重现,于清风花香之中,那隐藏在心间的暧昧一丝丝地纠缠住她,萦绕在她心间,大火一点点地烧上了她的双颊。
“于辛,给我打盆水!”江笑影叫道:“给我打盆水!”
慕容玥在外头大笑:“笑笑,你也去抽一根签,我等你啊……”
江笑影扑到床上,用枕头盖住耳朵,不再听他的声音。
傍晚的时候,江笑影抄完一卷经书,揉了揉揉脑袋,叫于辛将经书装了,打算拿到大殿去烧。
于辛笑道:“玥王爷,刚才人还站在外面呢,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面带促狭,眼睛眨啊眨,看得江笑影都不好意思了。
谁管他啊,江笑影瞪了于辛一眼:“走,去大殿!”
跪在蒲团上,她面色凝重,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求老天爷保佑慕容玥。
上一世,慕容玥到底后来如何了,她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只多活了四年,慕容玥想必还是好好地活着,在华南逍遥自在……
“小姐。”于辛拿着签筒走过来:“小姐,你抽一根姻缘签吧,抽吧。”
江笑影瞪着面前的签筒,犹豫又犹豫,心里像有一只小手在心底慢慢挠,又痒又暖又怕。终于,她伸出手去接过签筒。
如果是上上签,如果,如果是的话,就答应慕容玥吧,把所有事情告诉他,若是他愿意,等她处理完事情后,再与他一起离开。他说过,要带她去看华山的月亮,品梨花酒呢。
也不知摇了多久,“啪”的一声,终于有一根签从她的签筒里掉落出来,江笑影捡起签,朝解签的地方忐忑地走去。
慕容玥远远的便见江笑影进了大殿,他站在树下等着江笑影。
等着等着,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苍茫的神色来,华安寺的梅花十分有名,小时候,他的母亲也带他过这里。
微风轻轻一吹,满鼻的清香。犹记得那一年的严冬,路上积雪一尺有余,他就在梅花里乱跑,母亲就坐在梅花树底下望着他,当时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是她一向好强,从不爱在别人面前示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告诉,她已经病入膏肓了。那一刻,她突然招手叫自己过去:“玥儿,如果母亲不在了,你就要懂得自己保护自己。”
“母亲为什么会不在?”他手里执着一朱红梅,递给她。他的母亲就像这红梅一样美丽灿烂。
长公主笑着,摸着他的头,手指划过他的脸颊:“你舅舅容不下我啊!”
他当时并不懂这些,问道:“舅舅为什么容不下我们?”
长公主苦笑的将他拥入怀里:“玥儿,你不懂的!”
后来,他眼见着他的母亲吐血,那血吐了满地,将他吓坏了,再后来,她的母亲躺在棺材里,而他跪在地上,看着那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
而他的舅舅,那个至高无上的男子安慰他:“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他的母亲是被他害死的,要他如何能节哀顺变!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五年?还是十年?他已经不大记得了。岁月悠悠啊,就如同这风一般,疏忽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他和江笑影和楚煊赫一起长大,他们是那么的好,可是有一些东西已经再变了。曾经的三人都已经长大,往事如风般转过。
风起处,花摇叶落,慕容玥望着头顶缓缓坠下的一片花瓣,表情太过苍茫怅然,眼里又微微露了恨意和不平。他不停的问自己:他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母亲的仇还没有报,而自己却在被儿女私情所困扰。
他闭上眼睛,黑暗仿佛潮水般把他吞噬。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很容易就滋生一些不可捉摸的、可怕的想法。
其实,他可以得到的,可是,这过程却让他无法接受——楚煊赫,我是那么恨你!慕容玥抬手摸着腰上面的玉佩,那块玉佩是慕容家族的族徽,他反复摩挲,像是逼自己下个决定。
冷风把他的长发吹得卷曲缭乱,那衣裳也是翻飞如翅,仿佛马上便要腾空飞高飞远。
“慕容玥。”女子沙哑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慕容玥张开眼睛,望着来人。
女子带着纱帐,容貌深深的藏在纱帐里面。
来人隐隐让人觉得熟悉,慕容玥盯着她半晌,才道:“你没死?”
梦馨笑了,声音沙哑得很:“慕容少主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啊……”她笑着,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我没死,但是我现在被毁了全部的容貌,变得惨不忍睹,这也算我的报应吧。”
慕容玥蹙起眉头,不耐烦的看着她:“既然没死,你就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梦馨的声音有一些颤抖:“慕容玥,我那么喜欢你,我……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主子下了命令,要抓江笑影回去,你看好她吧。”
慕容玥瞟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你有那么好心!”
梦馨苦笑道:“你可以不用相信我,因为我在你眼里本就是什么都不是……主子叫我负责这次的任务,因为我恨透了江笑影……”
“你都成这样了,你主子还给你任务,你们那里很缺人吗?”慕容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眼。
梦馨笑出了眼泪,泪珠滚过脸颊上的伤疤,丝丝拉拉的疼:“你从来不相信我……我更恨我的主子,我为他完成了多少任务,杀了多少人,只不过毁了容貌,他就可以无视我,甚至要杀我……如果这会儿我抓不回江笑影,我便要人头落地!不过就算我没有参加,也会有其他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