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陈妈切着萝卜丁,已经不是第一次偷偷的打量秦苏的动静,只是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从容淡然,难道她不觉得整件事都有些不对劲吗?
且不说莫誉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再者看他们一个个的态度便知他们一定是互相认识。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秦苏放下手里的桑刀,目光投掷在陈妈满目担忧的面容上。
陈妈同是放下菜刀,特意看了一眼门外的动静,小声问道:“您为什么不怀疑他们几个人的身份?您不觉得莫二好像认识那位老先生吗?”
“为什么要怀疑?他们本就是一家人。”秦苏不以为意的剔除鱼骨,将鱼片放入盘中。
陈妈瞠目,道:“您说他们都是莫家的人?那他就是——”
“做好自己手里的事,其他的不用过多担心。”
陈妈疑惑,拿起菜刀的手亦是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最终还是忍不住心绪激动的放下菜刀,道:“您是怎么看出他的身份的?按理说他表现的并不像是那种豪门世家的高贵。”
“他们很像。”秦苏回复道。
陈妈愣了愣,恍然大悟,掩嘴一笑,“您说他很像莫二?”
“难道不是吗?”秦苏反问。
陈妈摇头,“听您一说,我仔细想想他们两除了吃饭时有一些相似点外,并不觉得他们外貌上甚至气质上有什么联系。”
“每一次吃完饭,莫二都会沿着碗边溜一圈。”
“……”这是舔碗的意思?
“老爷子虽然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但依然会情不自禁的舔一舔,第一天见面时,我便警觉的发现他们有些相似,第二天他再出现,第三天周而复始,也许他们是父子,总会在冥冥之中散发同样的动作神情,很像,真的很像。”
陈妈做不到秦苏那样的细致入微,她回忆着莫老出现的一幕一幕,那中山装十年如一日的套在身上,手杖也是普普通通的梨花木,再者他谈笑风生的随和,与京城里流传的莫家家主暴躁易怒相比,甚有天壤之别。
她想不通,也看不透,为什么平日里出现在他们店中和蔼可亲的老爷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人人忌惮三分的莫家老爷子了?
而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里?
难道是为了试探大小姐?
秦苏动作轻柔,将鸡汤从炖盅中盛出,她今天做了一道很多年没有做过的膳食。
听裴小昕说下周京城有一个点心大赛,各国优秀的西点师傅会争相斗艳,其实她并不喜欢虚名,只是听说奖金丰厚,至少有六位数,还有电视台的宣传。
她想着,如果没有莫誉毅的出现,她定然会去参加,只是如今,她更想要去参加。
女人,就得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特别是的男人越发荣耀的时候。
御膳房总司的辉煌,她站在顶端,仰望苍穹,她想着,京城里的下一个御膳房,由她亲笔挥下。
秦苏拿出面团,轻重有度的揉捏着面团,她的手腕很纤细,萦绕在灯光下时,会让人误认为那不过就是棉花之力,实质她放下的每一个力度都是能将一块铁板挤压成薄片的气力。
她做的包子没有山珍海味的填充,也没有华而不实的外表,她做的很简单,一块薄薄的皮,然后揉捏成一团,她放入馅里的不是炒料,也不是海鲜,而是从昨晚就开始炖上的鸡汤。
陈妈不明,问道:“大小姐,您不放肉馅?”
秦苏摇头示意,“肉料太腻,会毁坏面皮的味道。”
“……”陈妈也不过多的询问,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
包子上屉只蒸煮了不过短短十分钟,当成品出现时,陈妈蓦然瞪直双眼。
包子皮是透明的,几乎能透过那薄如蝉翼的皮料看见里面晃动的液体,液体很清淡,好像都能映上自己的五官。
淡淡的面粉香气从屉中溢出,随着她的动作,里面的液体又在轻轻的晃动,从卖相上来说那绝对是引人瞩目。
只是陈妈担忧,这不过就是清淡的鸡汤用的里馅,能比的过别人家的鲍参翅肚吗?
秦苏小心的将包子放进碟中,又将切好的鱼片铺在碟子四周,装饰上一朵萝卜雕刻的牡丹花,就这么端出去。
莫老觉得有些奇怪,今天为什么没有往日那股浓郁的菜香了?难道是小秦同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心里有了膈应,所以不肯再认认真真的给老头子做菜了?
莫誉泽不露声色的站在桌边,瞄了一眼菜品,他调查过秦苏的资料,重阳宴上的大放异彩,以及江溢亲口承认的惊鸿一瞥,再加上那一天亲自尝过的煎饺,正如同江溢所言,秦小姐做的白开水都是羡煞旁人的美妙。
莫誉毅合上她的小手,目光镌刻上她一如从前那清心寡欲的模样,绷不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喜悦咧嘴一笑。
秦苏察觉到他指尖的温暖,唇角微乎其微的往上翘了翘,又在片刻之后恢复平常。
莫夫人抬起手戳了戳还在晃动的包子,忍俊不禁一笑,“真漂亮,只是,这要怎么吃?用嘴吸汤吗?”
秦苏走上前,拿起一根筷子就这么戳进包子顶端,霎时汤水从四周争先恐后的溢出,一颗颗小珍珠随着汤水一同流出,汤水盖过鱼片,瞬间将生鱼片烫熟,每一片鱼微微蜷缩,映衬上旁边的牡丹,真是像极了含羞待放的花苞因为露水的洗礼而绽放开,一股无法言喻的香气阵阵刺激一个人的味蕾。
口水自然的分泌,这一次的汤水没有往日的不染半点杂质,今天的汤有些浓稠,刚刚绽放的那一刻,就似有道白光在盘中耀眼而过。
如此美,如此香,如此让人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