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人对天然、野性对象的兴趣只是他们饥肠辘辘的结果,而二十世纪末人类对同一对象有增无减的兴趣则是文明的结果。这既是一种最细微的变异,又是一种最宏观的革命,其终极还是文明。
——题记一
中国食品工业协会对世纪末饮料业的全球战略思考是:要重点发展天然饮料。彭阳果品开发集团公司推出的以全国首创“矿泉杏仁露”为龙头的“云雾山”牌系列饮料,其天然的组合无疑具有一种全球意识、时代意识,并且证明了越是地方的、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样一个亘古的真理。
——题记二
宁夏电视台黄金三十秒:
“二十年过去了,云雾山的野杏子还是让我魂萦梦牵。”
流水淙淙,清澈又清凉。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有善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一曲优美动听的《小芳》,唱得很悠长。
野妹子哟,问一问,野山有多大?野杏有多甜,乡情有多深?
中宝铁路接轨剪彩前夕。
六盘山东麓。远山旖旎碧丽,青石咀山势挺拔,青沙漫漫。这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东西、南北交通要道,伟人长征走过的地方,中宝铁路犹如一条长龙蜿蜒东去。
一处巨大的铁路桥墩下,宁夏国际广告展览公司著名广告画家王一民等五人悄然搭起了脚手架。几天以后,一幅高6.5米,宽6.4米的巨幅广告画初现轮廓。画的内容就是彭阳县果品开发公司生产的“云雾山”牌系列饮料的立体组合,构图新颖,色彩鲜明。似乎支撑着桥面的不是桥墩,而是那只硕大的矿泉杏仁露瓶。
铁道部十六局出面干涉。
请示公司,总经理席维平在百里外的彭阳县城回话:“噢,说影响观瞻?韩部长要来?嗨,我就是想让铁道部头头知道那瓶瓶里装的啥东西。你们画你们的,天塌下来由我顶着!”
1994年6月17日,中宝铁路接轨剪彩仪式在平凉隆重举行。铁道部的头头们在记住了大西北苍凉的同时,还记下了一个清凉爽口的名字——矿泉杏仁露。
第一:仰视一种高度
大背景之一:贫穷是个啥概念
彭阳,深深的东山里,古老而又贫穷。
一千多年郡、州、县的历史,是人与蛮荒、愚昧、自锢相抗争的苦难史。累代相因,东山里人在风寒土瘦、灾害频繁的阴影下广种薄收。求生,在这块广达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求生,历史显得很困惑。
本世纪中叶,土地革命,历史不再困惑了。但是在“靠天吃饭”的后面又加上了“吃粮靠返销,花钱靠救济”这样一条无奈的注脚。直到八十年代初的二次土地革命,东山里人开始摸着脸上的烧麻感觉惊问了:贫穷到底是个啥概念?
结论是:贫穷不仅仅是“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最可怕的是人穷气短。
穷则思,思则变,变则通。东山里人开始学着转脑袋瓜子了。
一个人一生中的第一步路
1981年,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席维平从父亲手里接过了那张显得格外沉重的木犁,走向土地。
他不愿再回头看一眼过去。
土地的主人应该有土地主人的自信。谁说黄土不养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野山虽然还很荒疏,但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他首先调整了种植结构,地全种了胡麻。用土里刨食的农民的传统眼光看,这简直与“大逆不道”同出一辙,因而几乎和家人闹翻。他挣了钱,当年订购了树苗,成为经果林专业户。
两年后彻底摆脱了贫困。四年后走上良性循环,仅出售幼松苗一项收入就近万元。
头一次尝到大自然的馈赠,他得出一个结论:造成中国农村数千年贫困的原因并不全是客观上的,人的能动性是无限的。同时,他找到了两个概念的不等意义,即“贫穷不等于贫困”。
大背景之二:乡镇企业风起云涌
中国农民为了发展自己,创造了一种最适合自己的集体所有制经济形式——乡镇企业,但自诞生之日起,便走着坎坷的道路。
有人不喜欢乡镇企业,说它土里土气成不了大气候。而马克思在一百多年前就提出:“把农业和工业结合起来,促使城乡之间的对立逐步消灭。”
事实上,乡镇企业在中国这样一个落后的农业大国里产生并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早已证明了它的自生能力。1982年全国有乡镇企业136万余家,劳动力3100余万人,社会总产值占集体经营总产值的35%,并且大量的农业精英洗泥脚进工厂,开始摆脱单一的自然经济,走上了“农工商”一体化的路子。到1985年底,全国乡镇企业数增至1200余万家,社会总产值以每年20%的速度递增。
而八十年代的彭阳乡镇企业,在“区域性商品经济建设”的基本思路下,虽然发展较快,大大小小数百家,小至“夫妻一个厂,一人一百元”,但基本上还是按照自行其是、自生自灭的形式在狭隘的小农经济和商品经济的转轨地带艰难跋涉。
“路漫漫其修远兮”,何时才能找到发展自己的路子,跻身商品经济的大潮?彭阳的乡镇企业在翘首盼望。
杏酱——野杏价值的升华
1986年金秋。西北农业大学美丽的校园里突然多了四个老气横生、土得直掉渣的大学生。
彭阳县的经济神经几乎是一夜间意识到一种事实:落实“三西”项目迫在眉睫,乡镇企业急需专业技术人才。于是就有了这几个外培的宝贝蛋,其中一位就是席维平。特有的彭阳体魄和气质:既粗犴又沉静,一人背两人的铺盖卷跨入高等学府。
席维平看一眼几个同伴,突然“噗”的笑了。他们几位不仅全是清一色的农民,且都是具有数年土里刨食经验的“老杆子”,没有一个书卷小生。
他上的是“开放型大学”,经常往武功、杨陵的一些小厂乱跑,看人家咋制冰棍、饮料。
1987年夏季,彭阳的野杏子进了学院食品系的实验室,在陈锦屏教授的指导下,制成了酸甜可口的杏酱。那可是彭阳野杏子价值的第一次升华。
不久,他家里的果园也密匝匝地结满了从学院引种的草莓。最末一个假期,他几乎踏遍了家乡的山山岭岭搞调查,写成毕业论文《彭阳杏子资源的现状》。他的足迹所证实的一个事实使他感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野杏,无法估量的资源呐!
大背景之三:彭阳之最
资料一:
杏,我国北方重要的特产果品,已有3千多年的栽培历史。具有适应性强、结果早、树龄长、易栽培、少病害等特点。宁夏杏树栽培仅次于苹果,特别是彭阳分布有大量野杏资源,年产杏果7500吨,杏仁380吨。但由于彭阳地处山区,科学技术相对落后等原因,致使大量杏果腐烂浪费或廉价外流,每年造成直接经济损失达300多万元。
——摘自宁夏农科院“彭阳杏系列产品开发课题”研究总结报告
资料二:
杏有较高的营养价值。杏果柔软多汁,酸甜可口,香气宜人,含有丰富的糖类、维生素、无机盐、蛋白质、植物脂肪,属优良滋补佳品。
杏果杏仁更具有良好的医药效能。公元六世纪陶弘景著《名医别录》载:其味苦有小毒,主治惊痫,心下烦热,时行头痛,消心下急。明大医药学家李时珍名著《本草纲目》记:杏果“曝脯食,止渴,去冷热毒。心之果,心病宜食之。”
近来年,医药界发现杏和苦杏仁中富含维生素B17,能在体内降解生成苯甲醛,进而转化为安息香酸和氰化物,能抑制或杀死癌细胞,缓解癌痛。
——同上
资料三:
美国科研机构曾用维生素B17针剂,对250例癌患者进行治疗,竟有248人获愈。
南太平洋岛斐济和喜马拉雅山南麓居民多食杏干,该地区很少有癌症发生,平均寿命明显偏高。
苏联园艺学家米丘林说:“我们不能等待自然的恩赐,我们要向自然索取。”
——摘自席维平日记3号
“咱彭阳的山是金山银山,山上全是金疙瘩银豆豆呢。”面对偌大的杏林,席维平再一次发着感叹。“向自然索取”,必须走乡镇企业的路子,可资金?项目?也罢,一个乡的林业专干比当国家主席都过瘾。咬定荒山不放松,开发林果,是他深爱的事业。
正值“七五”期间,县上提出的“三个五”经济发展战略使他振奋,他觉得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希望工程,于是一气造林1500亩。有人提醒他说:“小席呀,你刚工作,步子迈得不能太大,太大了好事变坏事。”还有人给他看了一幅漫画:“植树去,老地方!”他心里不服,暗下决心:我要像看着孩子成长一样让这些树苗成为绿色。
他如愿以偿了。
根据县委书记刘俊德和县长台维民的意见,席维平背起行囊,到甘肃庆阳、镇原等地专门考察杏子加工业。回来后,立即写成考察报告,对本县杏子资源优势及开发前景作了详尽的论述,在全县掀起波澜。
刘书记说:“小席是块搞乡镇企业的料子。”
乡镇企业局于是一张调令,人就归了果品加工厂的口。
至此,他的心里开始涌动起一种欲望,他期待着野山能给他一次报偿大自然的机遇。
第二:跋涉的滋味
磨破嘴皮子,磨出一条软包装线
1990年3月,县林业局局长常德川招贤买马,引领席维平对林业局下属的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厂——刘沟罐头厂进行摸底考察。
老局长面有愧色:“当初,厂子的设备、立项都是你小席跑的,如今这个烂滩子还得靠你了,你可是受命于危难之际哟!”
席说:“创业者都是从零开始的,沙里有金呢!”于是走马承包罐头厂。
有人说:“咱彭阳发展果品业,挣干油不过个苹果罐头,农民年头节下走个亲戚,送个花礼,不求个档次。”
席维平不这样看,他视力所及的高度令一部分人咋舌。他认为企业要生存发展就必须改变观念,在立足本地的前提下拿出自己的拳头产品,走出家门,迎接挑战。他想得最痴心的就是要把“罐头厂”这个名字改掉。可一年以后,罐头厂还是个罐头厂,他一时无力用另一个牌子取而代之。要打开新局面,何其难啊!
厂子在踯躅徘徊。想干一番事业的雄心恰恰就在这种困难的日子里开始强烈起来。
他相信心诚则灵。一天三次踏县政府的门槛,要求将罐头厂定为乡镇企业性质,改变隶属关系,以争取通过乡镇企业局申报“三西”项目。政府积极出头斡旋,最终为席维平大开绿灯。
1992年6月,席维平磨破嘴皮子从宁夏农科院请来农副产品贮藏加工研究所副所长田建文博士、研究员王振平为罐头厂技术顾问,首先攻克了杏仁的脱皮、去苦工艺关,使厂子向技术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席维平偶然在《信息报》上看到一条“罐头软包装”信息,于是请经协办、农行协助,顺藤摸瓜地找到甘肃农科院,对软包装生产线进行了历时半月的考察,得出结论:软包装属高科技换代专利技术,填补了国内空白,是食品罐头的发展方向。
适逢邓小平南巡讲话发表,真乃“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就连野山一隅的“刘沟罐头厂”这么一棵病树的枝头亦是一派盎然春意。
1992年7月19日,县委政府召开乡企局、财政局等十家首脑联席开会,对“罐头软包装生产线可行性报告”进行论证,当场拍板定案,并落实资金67万元。会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投入各项工作的运行。向有关部门申报批项仅用了三天时间,迁厂选址划地整整只用了十天,便鸣锣动工建厂房。
基建工地在东郊。那里是“十亩园,百亩田”的风水宝地,工地恰就在田园的包裹之中,果麦相映,自然天成,灯盏山在安详注视,似在昭示一种命运。
这里,正静静地孕育着希望。
此刻的席维平不平静。一条软包装线仅仅是个问路的石子啊。
席维平无疑是洗泥脚进工厂的农业精英。野山的沉默刺激培育了他的胆识和眼力,黄土地给了他灵性和创造性。那种干事业的风度一开始就咄咄逼人,表现出一种不同凡响的既超前又实在的意识。
检查P42项目实施情况的一位联合国官员说:“席先生,胆识,意识,OK!”
然而,怎样才能做到起步晚而起点高,这是考验一个人、一个企业竞争力的最实质的问题。席维平决定重返西北农大,请那里的高科技人员对彭阳的资源来一个全方位的考察,进行会诊!
秋高气爽时,陈锦屏教授一行考察彭阳。
1992年9月25日,彭阳的党政领导、来彭阳的高科技人员几乎同时把眼睛死死盯在一份全国矿产储量委员会的红头文件上。
大背景之四:矿泉水,打破了一个谎言
十年前。
地理坐标X=3970100.93、r=18647134.31,襁褓中的彭阳县城西端一片荒寂的苜蓿地,蓦然搭起几座帐篷。
县经委与自治区水文二队签署了为县城探找民用水的合同。
钻机轰然响起。钻头茫然伸进了神秘莫测的地下。彭阳在注盼。
100米。
180米。
钻机停了。坚硬的地下岩层令钻机触而生畏,可合同比岩石更硬。
钻机再次开动。打至315.23米时,出水了!自流水喷出地面8.94米,自流水量2790m3/h。
水文二队松了一口气。
彭阳松了一口气。
不知当年王进喜们把东北的黑土地戳穿一个满口喷油的窟窿时作何感想,这口天然宝泉可真是叫彭阳人民为之惊喜。
吃水不忘挖井人,彭阳由衷地感谢水文二队。
八年后。
那份储发<1992>159号文件阐述的内容所产生的轰动效应在彭阳人的眼里不亚于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飞上天空。
文件阐述:
经13个均具有国家级计量认证的测试单位对该井水质进行为期五年的全面测试,确认各项指标完全符合或超出国标,属“含锶重碳酸钠镁型矿泉水”,含锶量为2.568-2.768mg/L,并含有二十多种有益人体健康的微量元素或组分。命名:“锶型饮用天然矿泉水”,可直接装瓶饮用或作为饮料基液开发利用。
全国矿储委主任朱训文在文件中强调:
“要发挥矿泉水资源,开发最大的社会经济效益。”
一个自古把彭阳喻为“穷山恶水”的谎言就这样被打破了。
矿泉水,野杏子:天然的组合
一望无际的河北平原。
席维平坐在东去的列车上,想着“杏仁露”。这是陈锦屏教授离开彭阳时郑重提出的一个项目,可行性究竟如何?此次北京之行一定要弄清楚。
坐在他身边的是韩爱平。此人是县上开发矿泉水项目的候选人之一。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此行的责任。国家地矿部的意向很明确,为此县上几次研究,矿泉水已列入“八五”重点开发项目,厂址也紧随罐头厂划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预测市场销路成为关键。
列车在辽阔的平原上缓缓行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