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出云气喘呼呼赶回御花园,她却没找到李简的身影,绕了一圈后终于在凉亭里找到了碎月。她抓住她的胳膊,顺便借她的力站稳,“李简呢?”
碎月忙扶住她,“李简哥哥说你动作太慢了,等不及自己回宫了。”
杨出云听完她的话,重重把手中的食篮砸在石桌上,一手扶着碎月,一手按住自己的胃部。因为她跑得太快,此时胃里翻江倒海,一阵绞痛。碎月见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她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石椅上,碎月给她沏了杯茶,她一口灌下,可又呛了出来,边咳嗽边说,“你的那个李简哥哥绝对是想累死我才罢休,我何时跑过这么远的路,他太欺负人了吧!”
碎月握住她的手坐到她身边,“好了好了,别气了,我替他给你赔不是了。”,说完,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那笑中加带着几分羞怯几分欢喜,倒把杨出云吓了一跳,“你觉得,李简哥哥怎么样?”
“他就这样,你看到了!”她气冲冲的回答。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怎么样?”碎月还挂着那种笑容,特意把‘怎么样’三字音加重。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杨出云不能置信的睁大眼睛。
碎月的声音异常温柔,“其实李简哥哥他挺好的,只是他从小被宠溺惯了,就有那么一点任性和轻狂,他对人还是很好的。”
杨出云看着她,知道再问什么也是白问,答案全写在她那张如桃花般娇艳的脸上了。他对人好?是,他除了对自己不好之外对谁都不错,偏是自己惹他讨厌。她郁闷的将头埋进双臂里。
“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苏紧摇着她的手臂急切地问。
“多少有点吧。”杨出云淡淡的回答,不顾碎月脸上狂喜的表情,恨恨的想着该如何捉弄他一下。
银辉给大地洒下一层光环,静谧的空气中,月光格外温柔,一双雪白的纤足踩在大理石地上,凛冽的寒气从脚心直窜了上来,杨出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为了不弄出一点声音她只有这样做。
她蹑手蹑脚的推开了小王爷寝宫的房门,接着又悄悄来到衣柜旁,把他所有换洗的衣衫全部抱了出来,走之前不忘把门关好。
她得意洋洋的抱着一大堆衣服来到水缸前,把那堆衣服扔了进去,用水浸泡后,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哼,李简,我让你看我不顺眼,我让你折磨我,我倒是想好好看看你明天穿什么!
彻骨的寒冷侵袭着她的脚底,她跺了跺脚,一溜烟的跑回了房间。
黎明破晓,她还在温暖舒适的梦乡中,忽被一个声音吵醒,“杨出云,我的衣服都哪里去了?杨出云……”
她连双眼都没有睁开,暗笑片刻,把被子蒙到头上,假装听不见,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一池荷花亭亭净植,荷叶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几只金鱼在水中穿梭嘻戏,堤岸上,杨柳依依,桃花已坠落一地,杏花却开得正艳,燕子归时,愿别来无恙。两个女子在岸边玩耍,窄袖交领的碧水百褶裙,螓首蛾眉,语笑嫣然,远要比池中脉脉荷花明媚。各路风景交汇成一幅天然的风景画。
杨出云用手去捉清水中的鱼,那鱼却轻松地从她指缝中溜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李简。本想好好捉弄他一番,自以为他的脾气会大闹长乐宫,可他竟只是简单询问几句,依旧穿着白丝里衫到御花园中晒太阳。见他身着慵懒的倚在凉亭内,表情格外潇洒不羁,任那些下人指指点点。
还好李治及时到来,给他带了一件外套,否则杨出云担心他真的会感冒。她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和碎月讲荷花的种类,直到有人轻轻在背后捅她,她别过头去,李治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指了指李简,“又是你干的吧,刚来就见你一副笑靥如花的样子,你可很少这样开心呢。”
“谁说是我干的?”杨出云故意装傻。
李治点了她额头一下,“还敢说不是!除了你还有谁能跟我哥有仇,要知道,别的女子才舍不得让他受冻呢。”
“那你心里知道就好,千万别说出去。”杨出云揉了揉额头,他要是知道了,估计他能让她一丝不挂的出来吹冷风。
一个年龄尚小的侍婢从他们身边走过,端着茶盘来到李简身旁,拿起茶杯刚要放到桌上,可那茶杯实在太烫,那侍婢忍不住松了手,整杯茶全部洒在李简身上。他再也不能慵懒自在,一下子跳了起来,那侍婢紧忙下跪不断磕头。杨出云强忍着笑,作出严肃的表情对那侍婢说:“你到底会不会端茶,你知不知你把小王爷‘唯一’的一件衣服给弄脏了!”说的最后,话语中已满是笑意。
李简见那侍婢还只是个孩子,此时已被吓得浑身发抖,也不好发作,只得用折扇拼命扇着衣服,瞟了杨出云一眼,“算了,我还是先回宫换一套再来吧。我想那些水缸里的衣服也该干了。”
待他离开后,李治潋滟凤目轻轻上扬,“笑吧,某些人可是憋坏了。”
杨出云在一旁笑的直打跌,她回去一定重赏那个侍婢。碎月却皱起眉,“他没有烫伤吧?那茶水那么烫!”
她一边大笑一边安慰她,“你放心,他的皮厚烫不坏的。”
碎月和李治对视一眼,都看着她摇摇头。
正在她大笑时,眼睛不经意间看到岸边杏花树上挂着一张纸条,连忙止住笑,对他们说,“碎月,李治你们看,那边荷花上有些鱼在跳。”
她把他们引到池边后,小跑到那棵杏树边,想着是不是李恪给自己的新任务,刚拿到那纸条,便感到有一双手在背后狠狠推自己一把,她脚下一空,扑进了池塘里。
围在荷花旁边的两个人听见远处‘噗通’一声,再回头已寻不到杨出云的身影。碎月飞快向落水的方向跑去,“杨出云,杨出云……”李治死死拽住她,“碎月你在这边等我,我去救她,你千万别乱跑。”
没想到这池中水竟这么深,她不断往下沉,眼睛在水中什么也看不清,双手胡乱向四周摸索着,还好她当时有理智闭气,可也挺不了多久了。
会是谁呢?那纸条已经湿了,无法调查。是某个舞姬,或者是看她不顺的侍婢?都不重要了吧。”
正在自己快要昏迷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她,她的身体随那双手一点一点上升,终于浮出了水面,她吐出一大滩水,大口大口喘气,握住碎月向自己伸来的手,爬上了岸。
李治不顾自己正在滴水的衣衫,大声对她喊道,“你在做什么?你不知道这边土壤很松很危险吗?”
杨出云也站起来大声喊“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又不是自己愿意掉下水的。”
碎月拉了拉她湿漉漉的袖子,“杨出云!刚才是他救你上来的,你怎么还这么不讲理,要不是他救你,你现在还在池中喝水呢!”
她有些动容的低下头,她只是有些不服气,毕竟她是西夏公主,从小到大没人敢这般对自己喊叫,真是一出西夏什么事都有了。她偷看他一眼,见他还是铁青着脸,忙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巧笑嫣然摇晃着他的手臂,“李治,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也不到这边玩了,别生气嘛。”他白她一眼,挣脱她的手,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怒意。
凉亭柱子后,一抹讥讽而又苦涩的笑意蔓上他的嘴角,他双臂抱膀,头倚在凉亭柱子上,李简色的长袍翩然在风里,明澈的眼眸中一阵迷离,宛若月夜下的夜雾。
李治啊李治,她只是个宫女,她落下水去唤几个人来救她不就结了,何须你亲自下水一趟,你这可是越发露痕迹了。
那她呢?同样是中意他吧。看她一副撒娇谄媚的摸样,还真是有些惹人喜欢呢。
既然两情相悦,就成全你们好了,自己不会碍着你们的。
一把大剪刀轻轻剪下枯萎的枝桠,又舀了一勺水撒到那些花上,香气馥郁逼人。也只有暮云才能将这一切做的淡泊而不失端庄。
月见飞快跑到她身边,“姐姐,如你所料,小王爷真把她送到了未央宫。”
暮云从怀中掏出一块绣满桃花的锦帕,擦了擦月见脸上的细汗,“妹妹真是急性,一切自在我的掌控之中,还怕她逃了出去。”
“那姐姐,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月见夺过她手中的水舀,快速向那些花舀了几勺。
“还能怎么办!她即到了未央宫,只要她不再与小王爷联系,凭她怎样翻天覆地咱们都不用管。如果有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自有人帮咱们除掉她。”暮云淡淡的说。
月见继续拼命舀水,“是啊,只要她到了未央宫,就与咱们无关了。”
暮云见她拼命舀水,马上夺过水舀,心疼的说,”好妹妹,我可就这几株紫薇花,你要是在浇下去连这几株也要枯了。“月见在一旁傻傻的笑着。
“你啊,还是多用用心思在襄王爷身上吧,他最近很宠你啊!”月见轻声哂笑,完全没听出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她收起剪刀往房间里走去,回想月见刚才那副对自己尚无防备的样子,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
在后宫之中,谁能敢说谁是自己真正的姐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