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谷主?”
一声低低且虚弱的呼唤强行拉回了沈卿欢的目光,转而看向声音来源。
“三皇子,醒了。”
淡淡冷硬的答道,见君逸挣扎想要起来,沈卿欢刚冷硬下来的心肠又软了起来,低低叹了口气,伸出手将他按了下去。
“三皇子病重,就不要多礼了。”
刚刚只顾着和君浅寒周旋,还未仔细看君逸,这乍一看,还真是俊朗。
五官俊美,棱角分明,和君浅寒五官十分相像,冷峻中透着多年来骨子里透出的尊贵。
君逸闻言,微微颔首,“多谢沈谷主救命之恩。”
清淡中夹杂着丝丝疏离。
沈卿欢点头,算是接了他的谢意,“三皇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君逸虚弱地点点头,“我全身无力,并且还伴随有呕吐的感觉。”
不呕吐才怪。
沈卿欢心中暗暗腹诽,面上却是凝重一片,沉吟片刻道:“三皇子,实话跟你说,你的病还容我钻研几日,这种毒十分罕见,我需要些时日配出药材。”
见沈卿欢这样说,君逸心中不由得沉重起来。
这病,来的甚是奇怪,甚至他和父皇都未察觉到。
见君逸凝思沈卿欢也未多加打扰。
一时之间,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
“盯紧沈卿欢,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朕,还有,云王府那里的消息虽确认准确,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君浅寒出了西宫后,对着出来的暗卫说道。
一明黄色绣有飞龙锦袍,衬托君浅寒阴暗的另一面更加的黑暗。
扭曲的面容,哪里还有那个人前温和宽厚的皇帝样子。
这简直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恶魔。
不远处假山后,墨夕颜浑身颤抖,握紧的拳头一直未从松开,任由指甲嵌入手心里。
白衣男子微微叹息,她身上的戾气实在是太重,可见对君浅寒是有多么的恨。
大手微微搭在她的肩膀上,“夕儿,不值得。”
墨夕颜闻言,一怔,抬头看着他,两人相对,他对着她轻点头,她苦笑。
不值得?
上一世她有多惨,他永远不会知道。
亲眼看着墨王府被灭,一个一个致骨亲人被残忍的杀害,母亲搂着她冷凝的至死守护着,却仍抵不过不远处那个人的一句话。
“杀无赦!”
对自己最和蔼最宠爱的皇上就和现在一样站在她的不远处,冷眼看着他们墨王府的人慢慢慢慢变少。
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看着她想守护的人倒在她面前她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力感。
他不懂,他永远不会懂。
看着母亲倒在她面前,还拉着她,要她好好活着的场面。
如果不是因为重活一世,她又怎么能安安全全的活着,和他在这里斗嘴?
抬眸,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那日,心中逐渐变凉,不过片刻她便通体寒意,全身没有一寸不是冰寒。
这种冰寒淹没她,似乎连灵魂都被抽离出了身体。
她仿佛漫步在哀洪荒野中,那里无数的尸体骨骸。
只有她一人孤独的站着。
四处都是血,那通体鲜红的血色刺眼,眼前除了那些骸骨就是黑暗的洪荒,暗无天日。
她想逃离这一切,逃离这令她害怕的地方,于是只能拼命的奔跑,可是前面却是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她茫然的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人帮她,她该怎么办……
白衣男子见墨夕颜脸色发白,连忙扶住她:“夕儿?夕儿?”
墨夕颜眼眸中哪里还有刚才的恨意,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和苍凉。
关于前世的记忆,她怎么也忘不了。
他愈发觉得墨夕颜不对劲,连忙抱起她,可她的重量却很轻,像一张薄薄的宣纸,好似一阵风吹过,她就会消失。
“夕儿?”
心中不安感逐渐被放大,白衣男子心疼的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一动也不动的墨夕颜。
那年,也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看着墨夕颜白的没有一分血色的脸,气息也是游如细丝。
就像是花朵经受了一阵雨打风吹摧残了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凋零而谢。
心中忽地一丝抽痛如清风般掠过,白衣男子凤目一紧,低润的声音含了一丝怒意和凌厉:“风云!”
只见一个黑衣人瞬间出来,“主子!”
“我要让君浅寒失去左膀右臂!”
风云心中一震,君浅寒的能力不容小觑,要不然主子也不会隐藏了这么多年也没动他。
可今日为了墨小姐竟……
“主子,这……”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白衣男子声音覆上一层冰霜,让风云心神一禀,连忙道:“是。”
然后就施展轻功,瞬间离开。
如果不是他的气息尚还存留,根本就不会发现他。
可见白衣男子身边的人绝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比较的。
“君璟南……”昏迷中,墨夕颜呓语了一句,让白衣男子脚步一顿,抱着她的动作下意识紧了又紧。
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大步流星离开了西宫,抱着她施展轻功,不过片刻便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墨王府墨夕颜的住处。
任何人都未察觉到他的进入,包括冷门。
将墨夕颜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他给她把了把脉,暗叹一声。
急火攻心,加上身上的寒毒复发才导致了她的昏迷。
他拿起房中散落在地的一支笔,在宣纸上写着。
一笔而下,他的字,刚柔相济。
看起来行云流水一笔畅通,苍劲有力,看似肆意挥洒,实则气韵深藏。
“风雅,将这副药方中的药材找来,最多一日时间。”
温润的话语中,那种毫无隐藏的凌厉竟令整个房间都散发出寒意。
风雅接过主子手中的药方,沉稳的气质比刚才出来的风云不知道要好出多少。
待风雅走后,白衣男子从衣袖中拿出手绢,手绢纯洁的如同一张未经渲染的宣纸,右下角用金丝银线绣着一朵雪莲花。
将这手绢覆在墨夕颜的面容上,片刻后,手绢竟散发出丝丝热气。
白衣男子没有一丝惊讶,只是静静看着墨夕颜。
这种熟悉感,似乎很久都没感觉到了……
白衣男子的手慢慢覆上面具,半张面具缓缓脱落,一张熟悉的脸庞令人惊讶中又带着几分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