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彰怎么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洛小琪想问,又舍不得离开这怀抱,还狠狠蹭了蹭。韩彰愣了楞,最终还是狠下心,把她拉到床边,挑了个靠窗又隐蔽的位置坐下。
“你不用担心,早先几日已经有人混进了王府。”韩彰捡要紧的话说,“你中的毒很巧妙,一般人察觉不出。只是,天算不如人算,使了手段定然就有被发现的一天。”
洛小琪不明所以:“吃的东西我都验过,没有下毒的迹象。”
“是这个。”韩彰伸手,扯下挂在床头的香囊,“具体是什么药我也记不清,是两种不同的药材,一个放在平日吃的饭菜里,一个放在香囊里。里外交加,时间一久便成了毒药。”
洛小琪的脸立刻变得刷白。这等手法果真隐蔽,难怪银针都查不出。
“可是……”洛小琪咬着牙思索,“我平时都是与老妖婆一道吃饭,我吃什么她也吃什么……”对王妃的称呼已然换成了“老妖婆”。
如果,如果王妃对她恨之入骨,不惜自毁呢?
见洛小琪强压怒气的模样,韩彰顿感心疼万分,伸手揽她入怀,低声安慰:“琪娘,是我对不住你……”
“不关你的事。”洛小琪反倒开解他,“谁都不会想到这事,我也……算了,先把眼下的危机度过再说。你们有什么打算?”
韩彰见洛小琪神色坚定,不惧风浪的模样甚是动人,心里也升起一股豪气:“这几夜,五弟会在府里制造些小麻烦,让一些人睡不安稳。到时,便是你师姐出场了。”
洛小琪双眼一亮!不愧是闹过东京的白五爷,他出马,一个顶俩。她点点头:“那……你现在在何处落脚?”
她记得韩彰上次说,陷空别院有暗桩盯着。若这些都是出自襄阳王的授意,那韩彰、白玉堂、闵秀秀岂不是很不安全?
“不妨事,”韩彰眼底倒是漫起一层笑意,“暂且落脚之处很安全,你也知道的。”
我也知道?洛小琪心道,在汴京她就住过三个地方:别院、瑶华宫以及开封府。看韩二爷笑得那么轻松,定然不会是开封府,更不可能全是女道士的瑶华宫。
“是皇后娘娘送给你的那套小院。”韩彰靠近她耳边,轻声道。
原来是那里!洛小琪恍然大悟,心里对亲娘的远见感激不已,不由得脱口而出:“这算是韩二爷你嫁鸡随鸡吗?”
“如此,”韩彰故作沉思状,“未尝不可。”
洛小琪扑哧一笑,心里的烦躁倒消去大半。韩彰见她的笑不似作伪,心里也略略轻松了些,又叮咛道:“这几****就小心些。你在这王府里,群狼环伺,更须得步步当心。”
“知道啦。”洛小琪也不想让韩彰为她挂心,故作潇洒的挥手,“他们还不在小爷眼里呢!”
韩彰看着洛小琪淡淡笑颜,心里千万言语如千万匹马在奔腾,偏偏就是说不出。洛小琪抬手抚上韩彰的脸,轻笑道:“从来只有小爷整人的,这世上能降服小爷的,只有眼前这一个啦。”
说罢,洛小琪只觉脸皮一片火辣辣的,怪不好意思。韩彰淡笑不言,只将洛小琪搂在怀中。
两人压低嗓门说了许多话,洛小琪自觉心情好了许多,便催韩彰离开。韩彰却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形状花色都与他方才摘下的一模一样,气味略有些相似。
“好歹掩人耳目不是?”韩彰道。洛小琪倒是好奇,这香囊精致无比,花样葳蕤繁复,一时半会怕是做不出来。难道陷空岛手段高超,连襄阳王府都渗入了探子?
韩彰道:“这几日且忍耐些。拿到了你的玉,我就带你回陷空岛。”
洛小琪唇角绽开笑意,暗色中只能见韩彰的轮廓,一如自己思念的那般。
待屋外毫无动静,洛小琪这才轻轻推开门,正要探出身去,门前忽地闪出一人,如鬼魅一般。若非韩彰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定然被那人擒了去。
“韩二爷,不如找个僻静处说话?”月色下,柳行舟一身青衫被微风略略掀起,神色阴沉。
洛小琪立即挡在韩彰身前,扬着下巴道:“柳行舟,偷听这事你干得很顺手嘛。”
总算顾及着四下有人,洛小琪还是压着嗓门说话。
柳行舟看了她一眼,忽然抢过身去往韩彰面上攻来。韩彰早有防备,拽开洛小琪迎头招架。洛小琪猛不防地被拉到一边,抬头一看两人已经交上手了。
韩彰你急这一会做什么?洛小琪急得跺脚,若引来了人岂不是正中圈套?
片刻间,两人竟是一同向府外跃去。洛小琪心下慌乱,正待冲上去一探究竟,眼前红影闪过,桃夭嘴角擒着冷笑立于身前:“郡主好雅兴。”
洛小琪袖中的乌蚕绸带倏尔飞出,直扑桃夭门面。此刻的洛小琪一心记挂着韩彰安危,出手毫无顾忌,几招便将桃夭逼得躲闪一边。
桃夭望着洛小琪远去的身影,冷笑一声,飞身跟上。襄阳王府四周皆有宅邸,想必两人也不欲惊动他人,往僻静少人处追定然无错。
没料到的是,洛小琪隐隐见着前方空地上,燃起好几支火把,几个人正围攻一人,被围的那人左支右绌,显然是中了圈套。
洛小琪心都拧了起来,疼得手脚发凉。她正欲冲进人群,柳行舟如鬼魅一般降于她身前:“郡主自重。”
重你个头!洛小琪扬手一挥,绸带上的圆铃铛重重击上柳行舟的肩头要穴,一阵酸麻从肩上蔓延开。柳行舟一怔,避也未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你做什么?”桃夭喝道,挥去九节鞭,却被柳行舟顺势握住,动弹不得。洛小琪恍若未见,直盯着柳行舟的眼:“师兄,你我再无情分!”
说罢,纵身前跃,她看得分明,韩彰嘴角已然渗出一道鲜血,颊有青肿,心如被一个巨掌抓着一般疼痛无比。扬手挡下一人的偷袭,洛小琪径直落到韩彰身边,一把扶起他。
“你快回去,”韩彰咳了一声,抹去唇边的血迹,“这几个人,我还料理得来。”
洛小琪冷眼看着不远处的柳行舟:“只怕他不是那么想。”
韩彰抬手抚胸,低声道:“我只担心你。你快回去,老贼必定已得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不回去!”洛小琪一脸倔色,“正好跟你走。那什么东西我还真不想要了!”
柳行舟见两人低语,心里难受非常,冷冷出声:“郡主,此人狼子野心,莫被他哄骗去。王爷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是早些离开此人的好。”
洛小琪正待喝问,桃夭忽然冷冷开口:“两位果然好胆色。”
洛小琪见她目带寒意,想是见了自己出手攻击柳行舟,心里必然怒气非常。想也不想,扬手回去绸带。桃夭早有防备,轻巧避过,谁料洛小琪左手扣住的三枚银针齐发,堪堪从她脸侧飞过。
桃夭身形灵巧,却也躲得狼狈。洛小琪却是“咦”了一声,退到韩彰身边,冲他耳语:“那日到开封府仵作房的人,有桃夭。”
韩彰眼光飞去,见桃夭一脸怨毒的盯着洛小琪,伸手将洛小琪拉到身后:“此事再议。你觑着空子自己回去。”
“我……”洛小琪刚说了一个字,便被韩彰打断:“有你在,我要分心。”
洛小琪何尝不知这是韩彰推脱之语,一咬牙:“我帮你!”说罢,立刻舞着乌蚕绸带上前,招招致人要害。
先前围攻韩彰的那几人得了柳行舟眼色,立即冲了过来。柳行舟望着在人群中穿梭的洛小琪,心下终是一阵黯然。
想他尽心筹谋,凤鸣山上的年少时光依旧离他越行越远。曾经嬉笑欢闹的岁月,终消磨在自己的雄心壮志中。
“给我杀!”柳行舟咬着牙挤出三个字,“擅闯王府是死罪。”
那几人的招式蓦地一变,杀气腾腾地朝两人袭来。韩彰本已受了内伤,几人强攻之下又要护得洛小琪安全,前胸后背都被拍了几掌,登时便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难看之极。
洛小琪恼怒非常,绸带硬生生缠到一人脖子上,拼尽全身力气一勒。月色下,真如罗刹般骇人。柳行舟心下不忍,飞身上前抓住洛小琪的手:“师妹!”
“放了他!”洛小琪扶起韩彰,任凭他靠在自己身上,抬手为他抹去鲜血。洛小琪看向柳行舟:“你若不放了他,我……”
“你待如何?”一声暴喝,襄阳王急匆匆赶来,见洛小琪护着韩彰,脸色更是难看非常,指着她喝道:“你们一个个的任凭江湖草莽在府内纵横,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将他毙命!”
说罢,立即有人飞身上前,抢个头功。韩彰强撑一口气,抬头迎上,拼命间将洛小琪护得周全。桃夭早已趁空将洛小琪抓了过来,强行禁锢在一旁。
洛小琪气得差点吐血,反手就是一耳光往桃夭脸上招呼去。桃夭虽是轻巧避过,谁知洛小琪招中有招,指甲划到她脸上,额头又是薄薄一层血珠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