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田蚡”二字,韩安国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李轩却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此人可不是泛泛之辈啊。虽然在后人眼里不是啥好鸟,但那时由于个人所处的角度和出发点不同。有一点不可否认,这厮的能力和影响力非同小可,能在历史上留下臭名的,往往比留芳的在能力上更胜一筹。
自己不是想摆脱陪刘武殉葬的命运么?眼下机会送上门来了。能否抓住是个人能力问题,但是否去抓,就是态度问题了。
“原来是田大人,久仰久仰。”李轩抱着积极的态度,对田蚡打了招呼。
“这位公子是?”这回轮到田蚡纳闷了。
“在下李轩,久仰田大人多时了,只是无缘得见。大人口才闻名天下,很是让人仰慕啊。”李轩谦虚地答道。
“公子过奖了。”田蚡虽然嘴上谦虚,但心里是乐开了花。由于相貌长得有些违规,使他一向很自卑。但自卑的人往往有着近乎于扭曲的自尊,当自己的优点被人认可,赞许时,心里会产生极大的自豪感,似乎突然间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田蚡一向为自己的口才自负,此刻听李轩提及,一种亲近感便油然而生。他高兴地对李轩发出了邀请:“敝府的晚宴,还希望公子能一并赏光。”
“荣幸之至。”李轩拱了拱手。
“府里还有点事,就不陪二位了,晚上还请准时。”田蚡说完便告辞而去。
韩安国看着田蚡远去的背影,对李轩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脑子灵,城府深,心肠狠,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李轩答道。
韩安国又问:“你明知如此,却为何又要趟这滩浑水?”
李轩迈步前行,留下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大家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大王现在也很需要笼络此人,不是么?”
韩安国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赞叹:这个世道,清醒的人不少,但装糊涂的更多,像李轩这般敢于我口说我心的聪明人,还能上哪去?与这种人合作,一点也不累。
车队浩浩荡荡驶向了长乐宫,此时景帝却作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安排:由于太后日夜思念梁王,因此便决定让梁王住在长乐宫,好陪伴太后;而太后同时又是个喜欢清静的人,所以刘武的随从们,除了女眷和贴身的侍卫,丫鬟,其余人等均安排到了驿馆居住。
如此一来,韩安国,李轩和一干人等,连长乐宫的大门还没进,就转头住进了驿馆。韩安国在房间里忧心忡忡得对李轩说:“想不到长乐宫快成了大王的监狱了。”
李轩却是不慌不忙:“大人莫要担心,大王定会派人秘密与我们联系的。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刻,更需要我们在外围活动了,大人大展身手的时刻到了。”
韩安国听闻此言,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拉起李轩就往屋外走:“趁着去田府赴宴之前,我们现在立即去拜访一个人,此人在太后面前,说话颇有分量。”
韩安国大步流星走出房间,大声指挥着随从们将临行前准备的各式各样的礼物挑一份大的出来……
此时在长乐宫内,刘武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进宫后,本欲直接探望太后,但景帝却言太后偶感风寒,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明日再见不迟。安顿好刘武的一行人后,景帝便忙着处理政务,离开了。
当然,他在百忙之中,也不忘留下若干兵士,“保障梁王的安全”。一时间,梁王的房间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
但这时,有一人却大摇大摆的在众多铁卫眼皮子下走进了梁王的房间,鉴于此人的身份,没人会对此人见梁王抱任何的异议。
刘武正在焦头烂额,突然间见到此人,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长安的局势远比我们想象的凶险。现今的形势下,我们当如何是好?”
一阵波澜不惊的声音传入刘武耳中:“不必焦虑,韩安国会在宫外想办法的,他的活动能力很强,在长安的根基也深,应该没太大问题,我们只需随时与他保持联系便是。”
刘武不无担忧的说:“就怕韩安国对本王曾给他的惩治心存芥蒂,要是他倒戈相向,我等又当如何?”
“在他身边,不是还有李轩这枚棋子么?我们现在需要对他多施恩惠,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忘了举报么?”
刘武这才稍稍安心,颔首低吟道:“李轩,这确实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更难得是这枚棋子的隐蔽性,他的年龄,他的资历,他的背景……太容易令人忽视他的存在。确切的说,他更像一支奇兵,只要用的巧妙,将对战局产生极大的影响。”
刘武皮笑肉不笑,低声说道:“更重要的是,在关键的时候,这支奇兵可以轻易得被牺牲掉。只是我又怎么确定他没有二心呢?”
一声冷笑穿过刘武的耳际:“对一个注定要被牺牲掉的人,我们又何必苛求忠心?放心吧,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逃出我们的掌握,我早已留下了后招,这次长安之行,我带来了一个他决计想不到的人。”……
李轩随着韩安国坐上马车,在熙熙攘攘的长安城内奔驰,后面跟着一辆载满礼物的“货车”。李轩暗想:去拜访的人究竟是何来头,居然要行如此大礼。虽然说做人得讲“礼貌”,但礼重到这样的程度,可以想见那人的尊贵和大大的胃口。
马车在一座奢华的院落前停了下来,单看这镂金的府门,及门前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汉白玉台阶,就可以想见此间主人是多么的奢华。门上的匾额歪歪斜斜扭着几个字,李轩横竖没看明白,没文化就是惨啊。不过这古代文字也真是够折腾人的。难怪古代识字的人少,我看也不完全是教育落后的缘故,即使将教育发展成能用来挣钱的产业了,文盲也不会少的。也许能认得几个字,但这其实更糟糕……
“这是馆陶公主府。”韩安国对李轩说道。
原来是刘嫖啊,难怪!这位长公主可是左右逢源的主,整日为皇帝保媒拉纤,单名“嫖”字,岂是浪得虚名?
李轩正在想着,却见一个贵妇在一群丫鬟侍卫的簇拥下飘然而至,李轩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食指大动:媚,一种风骚到骨子里的媚。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鼻梁,一双足以媚倒天下英雄的丹凤眼,涂抹着充满诱惑力的眼影,朱唇红艳如血,肌肤如小姑娘般白皙而有弹性,头顶珠钗环伺,全身上下穿金戴银。走起路来,步伐轻盈,扭腰挎臀,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成熟妇人的气质。
“韩大人驾临寒舍,实令鄙府蓬荜生辉。”刘嫖见到韩安国,居然很客气的行了礼,说了两句场面话。
当然,这种欢迎也是发自内心的,在看见韩安国的同时,她也仿佛看见了一堆堆的金银珠宝,梁王“乐善好施”的好习惯早已声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