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灿看着母子二人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苦笑一声：“二叔，对不起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程明和母亲回到家里以后，来到书房，书桌的正中央还摆放着程忠的遗像。程母站在一旁，双眼红红的，仿佛要哭出来似的。程明站在遗像的正中间，毕恭毕敬的作了一个揖：“爸爸，我们决定分家了，你要保佑我呀。”
程母揉揉眼睛，又拍拍着儿子的肩膀，带着一点伤心的哭腔问道“儿子，你爸现在是不在了，那你是想要南市还是想要北市呀？”
程明看看父亲的遗像又看看母亲，轻轻给她擦了一下眼睛：“南市的水果批发市场和北市的水果批发市场相比，当然是南市的更为成熟。我爸和大伯两人经营了二十多年，无论是市场还是人气都已经相当稳定了。”
“这么说，那你是想要南市了吗？”
“那当然，北市虽然规模比南市大得多，但不管怎么说，它也只是一个新开的市场，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来建设它，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在处理水果尾货的事情上，程明像是一个不够精明的人，但是从他分析南市和北市的情况来看，那可是相当的精明啊！南市确实是已经相当成熟了，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可以一直顺风顺水的发展下去。而北市就不一样了，在一般情况下，只要是个人，都愿意去南市。
“可是”程母有所担忧：“你们两兄弟不是抓阄吗？你能确定你一定能抓到南市吗？”
“我亲爱的妈妈”程明双手搂着母亲的肩膀，阴笑道：“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叫康洁回来，后来让她来主持抓阄。”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下程母的眼睛，还使了一个眼色给她。程母的眼睛却望向别处，她自己的儿子再也清楚不过了，这次的抓阄，他肯定会使诈。程明走出了书房，程母扭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对自己丈夫的遗像说道：“老程，不论儿子使什么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一定要保佑他成功啊。”说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程明笨吗？肯定不笨，只是他的聪明用错了方式。遗传基因是强大的，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程灿去菓珍厂处理好了事情以后，决定回乡下看看，看看奶奶，最重要的是要将后天分家这一件事情当面告诉父亲。这一天，马上就会来的。
这大冬天，挺冷的。可程灿别墅旁新扩的菜地里，有两个身影正忙碌着呢。程强挥舞着锄头正挖得起劲，浑身早着热气，厚厚外套已经脱了，搭在菜园一旁的栅栏上，奶奶呢，一手提着一个小竹筐，程强挖一个坑，奶奶另一只手就将豌豆种子扔两颗在坑口里，然后用脚将坑周围的泥土埋上，再踩踩，虽然对于一位年愈古稀的老人来说，这种活有点费劲，可是老人家却干得神采奕奕呢。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干得正开心呢。也许这就是怡养天年，也许这就是与世无争。
程灿呢，就在他们背后的菜园边上，也不打扰他们，就双手趴在栅栏上，静静的看他们，嘴角咧着，看着他们干活，听着他俩聊天。
“妈，我累了，我先喝点水，你也歇一下吧。”程强放下锄头，转过身，一看，先是一惊，然后高兴的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妈，您快看，您大孙子回来了。”奶奶也先是一阵惊讶，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睁大了眼睛，笑得灿烂无比：“灿，你可回来了。”然后，放下小竹篮，颤颤巍巍的走出园子，程灿赶紧双手扶住奶奶，笑着夸奖道：“奶奶，您可真能干呀？不过，这样子，您能吃得消吗？再说，您二位现在才来种豌豆，是不是有点晚了呀？”
“傻小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也太小看你的奶奶了吧。想当年你奶奶我也是从穷苦人家走出来的呀。再说，我种豌豆也只是为了吃一点豆尖儿，不晚不晚”说罢，拍了一下程灿的手。
程强也放下锄头，取下衣服夹在腋下，走出了菜园：“妈，程灿，外面凉，我们回屋里去说话吧。”
程灿扶着奶奶走在前面，程强则走在后面。
“对了，小灿呀，小明怎么没有回来呀？难道他不想奶奶吗？”奶奶不经意的问起了程明。
这个问题程灿该怎么回答奶奶呢？当然在奶奶面前，程家的子孙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为的就是想让老人过一个平安的晚年。所以直到现在，对于程忠的死，大家都是三缄其口。
“嗯，奶奶，您知道程明现在好不容易才收敛了玩性，花了心思在正事上面。就让他先忙一段时间吧。您可别怪他不回来看您啊。”
“我怪他干嘛呀？不怪他，你看你二叔也去外地收购水果去了，其实他年纪也不小了，也可以回来陪陪我种种菜什么，干脆把水果批发市场交给你们两兄弟去经营得了。人这一辈子哪有赚得完的钱啊”原来，程强是告诉自己的母亲，他的弟弟去外地收购水果去了，而且可能要一直长期的住扎在外省。老太太虽然有所担心，但是程强安慰她说弟弟在外省只是管理而已，具体的事宜有其他的员工去做。所以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程强都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用同一个外地号码冒充程忠的语气打给程奶奶，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不要担心。这就是所谓的百善孝为先吧。
“其实啊，奶奶，生命在于运动，二叔他去外地收购红桔，可能是因为他喜欢到处跑吧。”
“唉，也许吧”程奶奶叹气道，许久没见到她的二儿子，她也非常的思念他。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吃过晚饭以后，程灿安抚奶奶睡下。给她轻轻的带好房门。扭头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他知道父亲还在里面等着他。知子莫若父，程强知道程灿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程灿推开书房，程强正在翻阅一本厚厚的书，程灿进来，抬头看着他：“小灿，你这次回来不止是看奶奶吧。”
程灿微笑着走到父亲的书桌面前，双手放在台面上：“爸，我什么都蛮不过您，这次回来，除了看奶奶，确实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
程强站起来，走到一边的茶几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程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市场上的事，我已经交给你们两兄弟了，我不想插手的。分家的事虽然大，但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就行了。”说罢，又重新回到书桌面前的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轻轻的吹了一口，轻饮一口：“人人都说晚上喝茶会影响睡眠，可是我却不一样，习惯每晚都喝一杯热茶。这样，反而睡得更香。”
程灿知道这是父亲多年来一直养成的习惯，睡前必喝一杯热茶。程强在商海打拼多年，他的很多思考模式都和常人不一样，甚至有的时候喜欢反道而行，就如这晚上喝茶一样。
“爸爸，您真的不想听听我心里的想法吗？”程灿很想父亲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然后给他一些参考。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是一个厚道的孩子，你对程明的兄弟情也很深。只是我想告诉你，有的时候，人啊！也得为自己想一下，你所在意的那个人，未必也像你在乎他这样似的在乎你，明白吗？”程灿心里想的什么事，程强基本能推测得出来。
“爸，您知道我想把南市的水果批发市场让给程明？”这事儿只是程灿自己心里的想法，并没有写在脸上，却被程强给看出来了。血缘难道真的有这么强大吗？但是，这可能是程驰聘商场多年练就出来的读心术吧。
“你有这个想法，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也太小瞧你爸爸我了。嘿嘿”程强又喝了一口热茶道：“你从小一直在我的身边长大，你的为人处事，我是再也清楚不过了。”程灿举起右手食指，指了一下程灿。
“爸，我是这样想的，二叔已经不在了，程明呢，才刚刚开始懂事，南市的根基已经很稳定了，有很多老客户……。。”程灿说到这里，本想把程明刚刚办的蠢事告诉父亲，但是转念一想，又打住了。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事，再来告程明的状，再说，张海洋那里，已经处理好了，就不打算再提了吧。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有很多的老客户知道他是二叔的儿子，也一定会支持他的。再说我的能力肯定是比程明要强一些的，北市这边我也会尽全力去把他经营好。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还可以来请教父亲您的。”
程强又缓缓的站起来，走到程灿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看，我回乡下来以后，没有商场上的纷争烦扰，每天神清气爽，我连拐杖都不用拄了。步伐也比以前强健多了。”经父亲这一提醒，程灿才猛的发现，的确，父亲连拐杖都丢掉了，心中感觉甚是惊讶：“爸，您的变化的确让儿子吃惊呀。”程灿又上仔细下打量了一下父亲：“但是我觉得你丢掉拐杖，多半也是为了不让奶奶看到您拄拐杖不方便的样子吧？”
“嘿嘿..”程强使劲拍了拍程灿的肩膀：“你知道就好，所以呀，你自己怕事情就自己作主吧，只是别忘了，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和你奶奶操心。”
“我知道了爸，只是..爸..”程灿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我有个事情还想问您一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放下茶杯，脸上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程灿这副模样倒是把程强给着实逗笑了：“哈哈..我的傻儿子，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说，问吧，什么事儿？”
“那个..您回来这么久了，有没有..有没有见到康瑜啊？”虽然吞吞吐吐，但还是把自己心中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就是，邻村那个种梨的..”
一听儿子还在惦记着康瑜，程强收起了笑脸，重新坐回到椅子：“儿子，你不是已经和项雪绒相亲了吗？怎么还惦记康瑜干嘛呀？”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问问”程灿敷衍道。
“康瑜已经结婚了，而且都快要生孩子了，唉，你惦记也没用，还是好好花花心思和项雪绒怎么相处吧，好吗？”程强直钩钩的盯着程灿的眼睛，他知道儿子的心思还在康瑜的身上。
程灿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康瑜了，特别是父亲退位让贤以后，市场的事忙得让他不可开交。他知道康瑜结婚了，可却没有人告诉他康瑜怀孕了，包括康洁也没有告诉他。他的心里不是一般化的失落。
他的目光不再看父亲，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有着难以言表的难受滋味！缓了缓，他抬起头对父亲道：“爸，我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吧！”说罢，带着失落的心情，怏怏的走了出去。
程强一脸复杂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只是觉得，他和康瑜之间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没有事情，不代表将来没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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