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执柳走进教室的时候,姒清流正低着个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步三挪往教室外面走去,因而当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之后,姒清流还有些不适应。
然而,当姒太上抬头的时候,他也明白了这份安静的原因。
安执柳,已经在讲台上站定。
不带纹饰的黑色半身裙,毫无修饰的白色衬衫;如水青丝,清亮眼眸,琼口秀鼻。这就是,安执柳。
“干净到纯粹。”姒清流心里默默下了这样一个评价,然后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从某个堂哥口中说出的一段话。
“我们这一届的男生啊,简直是痛并快乐着!远的不说,单说和‘师范三美’同一届,看得追不得,唉……尤其是,其中那个‘净水无暇安执柳’,啧啧啧……”
净水无暇安执柳……姒清流咀嚼着这个名字,脚下却没有停止,还是眼前事重要呐!
而林清泓,却在和台上的安执柳大眼瞪大眼中。因为安执柳,就是早上问路林清泓的人。
至于安执柳,虽然和林清泓大眼瞪着大眼,却并没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只是相较早晨问路林清泓时的不自然,此时的安执柳,落落大方,神态自如:“大家好,我是来自夏阳大学的安执柳,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会和大家一起努力,一起进步,现在,让我们认识一下吧。”她顿了顿,“还请大家按照学号顺序自我介绍一下。”
与此同时,高二九班。
这次来夏阳实习的师范生,自然不止安执柳一人。几乎每个班都被分配到了一个师范生作为实习老师。而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里,高二九班的数学,则被托付到了武心月的肩上。
与王旸一样,笑眯眯地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宣布了武心月的到来后,高二九班的班主任杨韶祈像个小老头一样端着自己的老茶杯就慢悠悠的走出了教室。只是和安执柳不同,武心月并不需要杨韶祈特意招呼一声,因为早在杨韶祈宣布她的到来之时,她就已经慢慢悠悠地走到了讲台边上。
而等杨韶祈一走,武心月就走到讲台上开始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武心月,接下来两个月还希望大家多多配合……哟。”说到最后一个“哟”字的时候,武心月突然眨了眨右眼,只是声音又轻动作又快,就算听到和看到的学生也以为自己是听错看差了。
没等学生们反应过来,武心月迅速转身,抓起一根粉笔就开始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边写边说:“这个武呢,是武媚娘的‘武’,不是‘舞低杨柳楼心月’的‘舞’。但是这个心月呢,确确实实就是‘舞低杨柳楼心月’的‘心月’,同学们可不要搞错了。”
说罢,武心月转身,拍了拍手,环视了一圈教室之后,“嗯,接下来老师要占用一点大家的早读时间,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啊!”说着,武心月走下讲台,懒散地靠在讲台上,“就请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从左往右,一排排来,怎么样?”
学生们自然是乐得不早读的,因而纷纷赞成,武心月也没有控制场面的打算,只是继续扫视着教室里的一切,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
与此同时,高二三班。
“方寸光啊……好名字,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很珍惜时间的好孩子。”“谢谢哥舒老师。”“明渚舟。”“渚……舟,好名字,下一位。”
然而明渚舟坐下的那一刻,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位被分配到他们班教授英语的哥舒婧枫老师,在听到他名字的一瞬间,眉头微微跳了一下。只是,与他何干?且随他去!
明渚舟之后,又匆匆而过了数人,高二三班全体学生的自我介绍就这么结束了,而这位哥舒婧枫老师在夸完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之后,突然闭上了双眼,嘴里不知道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高二十六班。
“白沧流。”“到。”“夏梦悠。”“到”。“柳孤莺。”“到。”
与武心月和哥舒婧枫不同,被分配到高二十六班教授历史的解雨棠选择了自己点名的方式。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字的念出,高二十六班的学生突然有一种被讲台上的这个大姐姐掌控在手心里的错觉。于是,越来越多的学生把目光投向了教室的中心。
“南宫知意。”“到。”
似乎并没有受到讲台下大多数人将视线投射到教室中心的影响,解雨棠依然用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速度点着名,然后,手中的笔,停留在了自己刚刚报出来的名字上。
“南宫……知意?”声音似是有些疑问,又有些惊喜,还有些喟叹。和之前报一个名字抬头看一眼然后低头报下一个名字不同,解雨棠这次并没有低头,反而就这么站在讲台上,和课桌位于教室中心的南宫知意对视。
“复姓啊……”解雨棠突然摇了摇头,“请坐,下一位是……钟晚荷?”
“老师,我就是钟晚荷。”“好的,下一位。”
就在高二十六班的点名进行的同时,高二九班学生的自我介绍,也终于到了最后一排。
君不羡懒洋洋地从座位上站起,“君不羡,请老师多多关照啊。”说完也没等武心月回应,又懒洋洋地坐了下去,也不管周围的窃窃私语,武心月却是丝毫不在意,依然保持着那个斜靠在讲台上的姿势,双手抱胸,默默地笑看着台下学生。背后黑板上“武心月”三个字,虽是粉笔写就,却是张扬肆意。君不羡看着台上的人,再看着黑板上的字,突然笑了笑,然后又站了起来:“想来武老师今日初至我夏阳,虽未至霜叶正红之时,我夏阳残荷初桂也是别有风味,午休之时且勿错过。”
武心月展颜一笑:“夏阳一中春赏桃花夏观荷,秋看桂子冬踏梅的传统我耳闻已久,不知道这位同学是不是愿意带老师好好参观下校园?”笑如新月生晕,颜如花树堆雪,然而君不羡却只是在众人的羡慕中轻轻摇了摇头:“不了。”
武心月倒也不尴尬,“唔,君不羡同学不愿意,那就……这位同学吧。”随便指了个人之后,“还有几位同学把自我介绍做完吧,老师还没认识你们呢。”
晨读结束,云秋蕤正想找林清泓说些话,却看到林清泓正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凑过去一看,“风波乱?清泓你又在改词牌了啊……”
林清泓伸出左手食指摇了摇,右手依然运笔如飞:“随便写着玩玩,倒是清泓怎么还没回?”“谁知道呢?猜老王想什么可不比猜你在想什么容易。”“秋蕤姐你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小弟了。”
上午的时光很快流逝,而在第一节上课铃响前一秒踏进教室的姒清流又在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的后一秒离开了座位,其精准的踩点能力和反应速度让二班众人纷纷感叹这姒清流今天也没戴表啊,然而这时间咋就掐得那么准呢?而林清泓却是只能感叹一句,红尘的魔力,当真是大啊。
然后林清泓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姒清流的脚步迅速离开了教室,只留下云秋蕤在背后高喊“帮我点一份”“帮我点一份”。
一个游戏,把这三人之间的关系联系得更加紧密,只是相比之下,林清泓还是更愿意没有这个游戏——毕竟习惯了细嚼慢咽的他还是有些习惯不了两个人在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自己盘中的食物然后死盯着他看。“我说,这寝室钥匙又不在我手上,清流你等啥啊,先去就是了啊。至于秋蕤姐……”“我就是看看,巧合,巧合。顺路,顺路。”
大概是和姒清流同桌的原因,偶尔云秋蕤也会学着姒清流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装傻。面对这种情况,林清泓也只能三口并作两口,间或说些“为了个游戏你们眼睁睁看着我的胃饱经如此折磨你们两个的心好黑啊”之类的话,然后……默默地陪着两人前往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