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花驿站,滕飞和张国文坐在一张桌子前,张国文正给颜怡打电话。
“颜怡你可快点,那头就宗婷一人叮着。明天周末,租装备的人多,宗婷都打三回电话找人过去支援了。描眉绣目的事儿缓缓,衣服也别挑了,随便穿一件,能遮身蔽体就行。”
“那可不成。”电话那头的颜怡还在磨叽,“我跟宗婷不一样,你们几个都宠着宗婷,她就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搁你们眼里还跟仙女似的。我要不把自己整得鲜亮点,更没人看了。”
“没有的事儿,宗婷撑破天了也就一小家碧玉,你往哪儿一杵,那叫大家闺秀。就算有个别眼睛晚期近视不看你,那也是怕亵渎了你。”
“呸!”颜怡道,“花言巧语别搁我身上使,浪费,我早免疫了。不过冲你刚才那番话,不逗你玩了,替你省点电话费。我已经到巷口了,呆会儿忙完,和宗婷去蓝莲花找你们。”
不待张国文再说话,她已经挂断电话。
张国文摇头嗟叹:“这颜怡让我们给锤炼得快成精了,连我都涮。”
滕飞笑:“主要功劳在你,我们只是陪练。”
蓝莲花驿站的门开了,徐歌跟一男一女俩学生模样的人进来,坐到滕飞和张国文这桌上。徐歌介绍:“这两位都是财经学院的,扎营的事儿,他俩说了算。”
那男生看起来挺斯文,戴副眼镜:“早就听说过你们了,理工大学飞翔户外社团,做得不错,周边几所学校里,挺有名。”
女生模样儿不错,皮肤白皙,长发过肩:“扎营的事儿也没什么好谈的,你们都做了那么多期,有经验。我们过来就是敲定具体时间,还有些细节要确定一下。”
张国文笑:“你们俩挺爽快,就喜欢跟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
滕飞开始介绍活动:“扎营有两个地点可以选择,一个是连岛的大沙湾海滨浴场。我们和那儿的工作人员挺熟,做事方便。晚上还能从他们的淋浴室里直接拖根电线出来,接几个插牌,灯光照明,音响,投影这些全都能用得起来;另一个选择是大沙湾往里进去十几里,有个叫苏马湾的地方。那儿属限制开发的浴场,游人相对较少,而且,坐山拥海,风景绝对漂亮。你们人多,如果大家伙儿想玩得嗨点,我建议大沙湾,如果想玩点情调小资一回,那就去苏马湾。”
“那就大沙湾吧。这回我们班人去了一多半,这么些人聚一块儿,肯定闹腾。”戴眼镜的斯文男生说。
“那成,咱们就定大沙湾。”滕飞招呼张国文把打印好的协议拿来,在上面的空格里填字,“你们还必须在出发前一天,确定活动人数,我们好准备扎营的帐篷睡袋和防潮垫。帐篷我们是牧高笛的双人帐,睡袋就是普通的夏季薄睡袋,防潮垫有两种,一种是泡沫垫,一种是自充气垫,我们做活动,带的都是自充气垫。”
好像怕人不明白,张国文在边上加一句:“泡沫垫和自充气垫的区别,就跟硬板床和席梦思的区别是一样的。”
那俩财经学院的学生点头。
“现在我说一下活动流程,活动当天,我们会根据你们人数,包车到学校门口接你们,车直接开到海滨浴场门口。整个下午自由活动,傍晚的时候,集中分发帐篷睡袋等野营装备,大家把营地搭建好之后,我们开始烧烤。烧烤的炉具、木炭以及食品,全我们准备,到时候只要大家一块儿动手就成。吃饱喝足,开始联欢。篝火、音响,大屏幕投影,点歌系统,这些也都我们准备。大家玩到深夜,想睡觉的进帐篷,睡不着的看电影。第二天早上,我们收帐拔营,车把大家送回到学校门口,活动结束。”
“挺好,我们没啥意见。”还是那男生说。
“没意见那咱们就签份协议,你们交点订金,这事就算定下来了。”滕飞说。
男生爽快地掏钱,数了几张,交给滕飞,正要拿笔在协议上签字,忽然被那女生拦住:“等等。”
“我们鼓动了那么多同学去扎营,也挺辛苦的,你们得给我们点回扣。”
滕飞徐歌还有张国文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小姑娘说话这么直接,就连跟她一块儿来的斯文男生都挺惊讶地看着她。
那姑娘笑,盯着滕飞:“你就是滕飞吧?我说的回扣,不是我个人要的,是我们班全体女生一致的要求。”
大家还是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全都盯着她看。
女生看他们的表情,捂着嘴笑,故意沉默了一下,这才放慢了速度拖长了声音道:“这是我们班全体女生的要求,我们要你给我们拍写真。”
众人皆悟,徐歌张国文立刻齐声道:“没问题。”而滕飞面上却露出无奈的神情,怯生生地问:“你们班有多少女生?”得到具体数字后,立刻手捂着脸做凄惨状。
“你们赚大了。”张国文拍拍滕飞肩膀,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滕飞的手艺,大学城独一份的。多少小姑娘想要他拍片子,半夜扛铺盖卷搁我们宿舍楼下排队,想插队还得走我们哥几个的后门。这回,你们班女生该偷着乐了。”
财经学院那女生连连点头,满脸兴奋。
“她们偷着乐,我成民工了。”滕飞一脸愁容,感慨道,“那么些女生,我应付得过来吗?”
众人哈哈笑。
白花花的阳光,晃得人眼晕。大巴车停在巷口,滕飞、徐歌、张国文正从巷里往外搬装备。车底行李仓装满了,还有些帐篷睡袋往车上搬。宗婷和颜怡在车上接应,好容易装完了,大家脑门上全挂上了汗。
“师傅,赶紧把空调给打开,我这身上能煎荷包蛋了。”张国文夸张地说。
车子发动,还是上回那司机师傅,回头看他们一眼,笑:“队伍壮大了呀,这几位,是你们抓来的壮丁,还是免费长工?”
“长工只有一位,就是他。”滕飞指指张国文道,“那两位美女,全我们领导,跟着我们去检查工作的。”
司机一竖大拇疙瘩:“有出息,都有组织了。我现在有点闹不明白,你们这叫不务正业啊,还是叫大学生创业。按说赚钱没什么不对,可我总觉得吧,学生有学生该干的事,那就是学习。将来赚钱的日子多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您说的没错儿,多少大学生都等着毕业后冲进战场,我们也不例外。可我们有点担心,学校里学那一堆儿知识,能否在将来伴我们仗剑走天涯。社会多复杂,竞争多激烈,摔俩跟斗肯定谁也不觉得稀奇。与其在社会上摔,不如摔在前头。无论现在摔得多惨多重,我们都摔得起。跟斗摔多了也是种资历,至少将来某个时候,看到别的同学摔得鼻青脸肿,我们会自豪地指着他们说:那是我们摔剩下的。”徐歌说。
语毕,滕飞、张国文、宗婷和颜怡一起赵本山式鼓掌。
司机点着头感慨:“都是大学生,区别咋就这么大哩?我们家那臭小子,豁出去了,我也得想办法让他摔几跟斗先。”
众人大笑。
车到财经学校门口,联系好的学生已经在那儿候着了。戴眼镜那斯文男生显然是头儿,指挥大家上车分座,一切有条不紊。大巴车45座,全坐满了,学生们挺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跟动物园里鸟巢似的。
江城市区到海边,大概30多公里。原来的海滨浴场现在改成了免费开放的海滨公园,现在的浴场,必须顺着一条长长的拦海大堤,到一座海岛上去。滕飞徐歌他们今天要去的大沙湾,就在海岛靠近陆地的一侧。
因为是周末,海边人挺多。学生们拎着各自的装备,在沙滩上扎起帐篷,很快就投入到了大海的怀抱中。
张国文穿着泳裤从帐篷里出来,看滕飞和徐歌端两把椅子坐在营地里,上前道:“你俩是不是打算搁这儿坐一下午镇守营地了?”
“这守营的重任,其实你来最合适。”徐歌道。
张国文大笑:“我做什么都合适,但我不能什么都去做。你们俩就安心守营吧,等我去海里和泳装MM们厮杀一番后,再班师回营。”
徐歌和滕飞弯腰抓起一把沙朝他飞过去。
“张国文,这段时间老不见傅凯的人,知道他这段时间忙什么了吗?”徐歌问。
张国文过来坐下:“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没闲着,肯定在外头玩命赚钱了。”他忽然叹口气,“那件事情以后,他就成独行侠了。虽然看起来还嘻嘻哈哈的,好像跟以前没俩样,但他肯定挺难受的,觉得拖累了我们。”
徐歌“嘁”一声:“这厮做事如此矫情,哪天得把他拖来好好批斗一番,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没错,现在傅凯越来越骄傲了,集体活动也不参加,该批。”滕飞道。
这时,不知从哪儿涌出一拔泳装女孩,全都是这次参加扎营活动的学生。她们把滕飞徐歌和张国文围在中间,领头的正是去过蓝莲花的那长发女孩。
徐歌和张国文当然知道她们要干什么,不说话,幸灾乐祸地笑。
滕飞非常无奈地站起来,从相机包里取相机。
女孩们簇拥着滕飞,向着海的方向而去。
滕飞闪转腾挪,相机快门喀嚓响个不停。女孩们或搔首弄姿,或作淑女沉思状。滕飞开始还出言指点一下她们的姿势,后来连说都懒得说了,只管选取角度摁下快门。
女孩们换人的间隙,偶一回眸,滕飞看到宗婷和颜怡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颜怡不知说了句什么,宗婷捂着嘴轻笑。滕飞立刻有些不自在,动作稍缓,那些围着他的女孩便大声催促他。
滕飞朝着宗婷和颜怡做凄惨状,那边俩人笑得更开心了。
傅凯开着机动三轮车,走小街穿小巷。三轮车后面是自制的全封闭铁皮箱,外头贴着“袁记烤鸡”的不干胶宣传广告。
进到一个菜市场里,把车停好,傅凯搬着一个泡沫箱子往里去,给几个卖熟食卤货的代售点分放烤鸡。
在袁记烤鸡做送货员,是傅凯在校外找到的工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