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宛重生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在梦中,没有父皇母后的影子,也没有皇弟的哭号,这一晚无梦,这一晚安详。
旭日东升,很快又是明媚的早上。苏宛从床上起来,伸手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美丽景色,感受着初升朝阳暖暖的阳光,苏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之中满满都是清新之意。
只听吱呀一声,苏宛的房门被打开了,竹茹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苏宛已经醒来,竹茹笑着说道:“小姐,你今天醒得好早。”
看着竹茹将铜盆放下,苏宛笑着说道:“昨夜睡得极熟。若不是窗外的鸟鸣,恐怕我现在都不想起来”
说着苏宛走到竹茹的身边准备洗脸。而竹茹在一边伺候着,然后她对苏宛说道:“若是小姐不喜欢这鸟儿,我一会便让李教头把这鸟窝移开便是,免得惊扰小姐休息。”
苏宛的窗外正是一株大树,书上有几个鸟窝,每天晨起时分便会有鸟叫,之前竹茹也未曾注意到这点,直到方才苏宛提起,她才想到要将鸟窝移走。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摇摇头说道:“无妨,这些鸟鸣倒是平白给我的小院之中添了几分生气。若是将它们移走,清静倒是清静,可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竹茹点头应是,随后伺候苏宛用过早饭。也不知是因为计划有了进展,但是苏宛心态更好,看着今日院中的景致,竟是比往常更美丽几分。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今日景色不错,一会你陪我下去,在院中随便的走走吧!最近总是有些烦心事,正好趁着景色这么好,我也散散心。”
换过衣衫之后,苏宛带着竹茹在自己的小院之中转了一圈,不知何时,园中花坛的鲜花已经盛放,院中的翠柏苍松也是层林尽染,那一朵朵鲜艳的颜色无不给这小院添了一抹亮色。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繁花景致之中,只有自己所居住的一座小楼,除此之外四周尽是大树娇花。看着周围的景致,苏宛忘记了所有烦恼,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正在这时,门外有粗使婆子匆匆的跑了进来,对苏宛说道:“小姐,宫中有圣旨给您,侯爷请您赶紧去前院接旨!”
那粗使婆子一说话,顿时方才那种遗世而独立之感消失殆尽。苏宛再看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却也没有了方才那种出尘之感。
苏宛摇了摇头,转身对那婆子问道:“什么旨意?难不成宫中准备召我进宫为妃了?”话音刚落,苏宛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想到一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若是自己昨日推断不错,只怕今日来得便该是四皇子求来的赐自己为妃的圣旨。想来,四皇子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才是。苏宛心中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那粗使婆子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只是老爷说陛下有旨意给您。前院的香案都已经准备齐全,就等着您到场宣旨呢。”
听到陛下两个字,苏宛的心中一跳。难道说四皇子这么快说动了崇文帝,然后将成婚的旨意求到手了?这绝不可能!
苏宛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只能跟着那婆子来到前院。前院之中,香案之类的都已经摆开,香案之前摆着一片蒲团,所有的蒲团之前都已经站上了人,只有当中的那个蒲团还空着。
这次的旨意是给苏宛的,那当中的蒲团便只有苏宛能跪。便是苏宛的父亲,当今的威武候也只能乖乖地站在苏宛的身后,等到圣旨宣完。
等到侯府众人都到齐之后,只听府外三声号炮声响,然后一队人扛着威武肃静的牌子走过侯府正门,其后跟着是两个抬着巨大铜锣的人,再然后是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队伍中间是一乘四人抬的枣红色官轿,最后是仪仗。
那枣红色官轿停在澄净候府门口,从轿子里走出一个身穿吏部侍郎官衣的官员,面白无须,大概四十岁上下,手托明黄圣旨。看到苏怀远笑着说道:“有劳侯爷久候了。”
苏怀远似乎与那人极为熟悉,也笑着说道:“原来是钱大人前来宣旨,有劳大人了。”那钱大人见到已经准备齐全了,也不在跟苏怀远客套,直接说道:“圣旨到!苏宛接旨!”
苏宛带着家人跪在香案之前的蒲团之上,身后的仆人也跪了一大片。只听得钱大人清越但是极威严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武候之女苏宛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宽厚淳和,率礼不越,朕闻之甚悦。”
只听钱大人继续念道:“今四皇子寝宫宫正位无主,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宛待字闺中,与四皇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苏宛许配四皇子为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下月十五吉日完婚。钦此!”那钱大人将圣旨合上,然后对苏宛说道:“苏宛,起来接旨吧!”
蒲团之上的苏宛面色泛白,双手紧握放在双腿之上,手上的关节已经泛出青白之色,显然正在用极大的力气克制着她心中的怒气。
跪在苏宛身后的苏怀远微微看了一眼苏宛,然后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苏宛,口中轻声说道:“宛儿,快起来接旨!要不然的话,钱大人该生气了。”
香案之前的钱大人对苏怀远的小动作视若无睹。毕竟两人在朝堂之上就是好友,更何况此时的苏宛应当是被这般好事砸的反应不过来,所以才会这样。
片刻之后,苏宛方才抬起头来,双拳也渐渐放松,她抬头看着钱大人笑了笑,然后起身将圣旨接了过来,直接摔在地上,冷冷地说道:“这圣旨我不接,谁爱接谁接!”
剩下的人都惊呆了,就连宣旨的钱大人都愣住了。从来没有人敢抗旨不遵,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更遑论将圣旨摔在地上,视陛下威严如无物,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啊!
一边的苏怀远看到苏宛将圣旨摔在地上,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起身将圣旨捡了起来,同时一巴掌打在苏宛的脸上,厉声喝道:“混帐东西!竟然连圣旨都拿不稳!”
钱大人此时也反应过来,立刻明白苏怀远是想要将此事遮掩过去。所以才会立刻将圣旨捡了起来,还如此大声地教训苏宛。这样做只是在告诉自己,苏宛不是故意的。
若是别人此时可能已经转身离开,然后回到皇宫中如实向皇帝回报。只是,钱大人与威武候一向关系甚密,这才没有转身离开。
两人私交极好,此时钱大人听到苏怀远的话,立刻心领神会,笑着说道:“侯爷不必如此动怒。贤侄女只是太过高兴,一时手抖,不该如此苛责。”
苏怀远与钱大人不愧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短短两句话已经将苏宛故意摔圣旨变成了太过高兴掉了圣旨,这虽然是同一件事情,但是说道起来却是大有不同。
如果是故意摔圣旨,钱大人回去如实禀报,崇文帝定然会判处威武候满门抄斩;但是如果是失手掉落,就算是崇文帝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这么大的好事不是谁都能把持得住的。
说着苏怀远示意身后的大夫人将苏宛带到一边,然后对钱大人说道:“今日这事有劳钱大人亲自前来,日后有机会,在下定然会好好地谢过钱大人。”
以苏怀远与钱大人私下的交情,若只是宣旨,自然不用如此许诺。可是今日之事太过重大,虽然方才苏怀远勉强遮掩过去,但是皇上那边还要看钱大人如何说,所以苏怀远才会这般郑重其事地许诺。
钱大人笑笑说道:“那是自然!贤侄女今日被陛下钦点为四皇子妃,就是侯爷不说,在下定然会有到府上叨扰一顿酒水。”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便将几乎能让整个威武候府被送入死牢的一件大事消弭在无形之中。甚至有跟着一起宣旨的人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钱大人应承下来,苏怀远也放心了。由他在,陛下那边便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想到这里,苏怀远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等小女出阁之日,钱大人定要早些来才是,在下与你要一醉方休。”
笑完之后苏怀远对钱大人说道:“内舍已经备下香茗,钱大人一路辛苦,不如进去喝杯茶再回宫复命如何?”
虽然苏怀远口中说得是去喝茶,但是常在宫中行走的人都清楚,其实这是宫中太监流传出来的规矩,以喝茶之名,要慰劳之财。
那钱大人摆摆手说道:“多谢侯爷好意。只是陛下那边还在等着。今日在下就不在这里逗留了。等到贤侄女金凤出阁之日在下再来。告辞。”
说完钱大人转身出了侯府大门,苏怀远一路送出侯府。直看到钱大人上了那顶枣红色的官轿,命令宣旨仪仗转回宫中,向陛下复命,方才回到府中。
只是苏怀远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而是一股极为冷厉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四周众人,然后冷冷地说道:“把侯府大门关上。你们都跟我进来!”
说着苏怀远当年走到正厅之中,一脸铁青地坐在主位之上。在他之后,大夫人、二老爷、三老爷还有江氏和原氏及一众侯府之人都走了进来。
看到人都到齐了,苏怀远的双眼犹如利刃一般在众人之中扫视一圈,然后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们都嘴严一些,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在外面乱说话,我就让他一辈子说不了话!”
教训过众人之后,苏怀远的目光顿时落在苏宛的身上。此时苏宛的圣旨已经被大夫人拿了过去。大夫人生怕苏宛再发神经,将圣旨摔在地上,那时候,可真没有人能再救自己一次!
坐在主位上的苏怀远看到苏宛仍旧是一脸不服的神色,心中不由更加愤怒,厉声说道:“苏宛!跪在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