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男人厉喝,大步上前在杂乱的藤蔓中开路,并死死拽着叶馥香。
“将军,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你快放了我,逃走吧。”叶馥香好言劝道。
“混账!他们要杀的还是老子呢!你别想逃,死也得跟老子死在一起!”
额,逻辑有些胡乱。
“将军,你我素未谋面,不至于,要和我殉情吗?”叶馥香眸中多了几分晦涩。
“去你奶奶的!殉情个蛋!就你这黄豆芽,老子还看不上!少废话!想活命就腿脚利索些!”
叶馥香撇了撇嘴,人家青衣人都说了,追她是为了要杀他,而他却说的好像他们要杀她是的!
想着,叶馥香却还是加快了速度,跟着男人向前跑去:“将军,尊姓大名啊?”
“张祐!别再啰嗦,上去!”
说着,直接扛起叶馥香,让她踩上了一块大石头,向上攀岩。
张祐……
这名字叶馥香有印象,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哪里看过,或是哪里听过了,被张祐推了下,抬眸,看上蜿蜒而上的山路,双脚微颤,这个崖壁未免太过陡峭了些,一个不小心,就会滑下摔死的好吗?
“我不上去,要上去你自己上去。”叶馥香侧身,定定看着张祐,扫了眼他身后,青衣人根本没有追上来。
张祐正欲发火,却发现身后只零散地跟着些自己的人,当下大声问道:“那些杂碎跟上来了吗?”
“没有,被我们甩掉了!”一人高声回应。
回声飘荡在山谷,久久回荡,更显,这山谷旷寂无边。
张祐终是松缓了口气,当下抹了把血水,将破烂的黑色长衫扯下,露出了里面浅灰色的将袍。
“将军,这条路根本没有开采,无法行进,既然他们没追上来,不若换条路吧。”叶馥香柔声道:“而且,他们刚经历一场恶战,怕是也攀爬不上去。”
张祐扫了眼神情狼狈的众士兵,当下也只好道:“重新寻找一条路,天黑之前,一定要翻过这座山!”
山峰险恶,曲折多石,并无道路可走,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地向上攀爬。
整座山都是一片赤黄、营养不良的颜色,看着,便知是座荒山。
若是天黑之前翻不过此山,怕是真的会饿死在这荒山野岭了。
叶馥香却并不担心这些,毕竟,张祐到现在依旧留着她,就不会让她轻易死了去。摸了摸腰间的硬物,眸底生疑,却是不知,张祐是否心中有数,这想要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不时地从碎尸从上面滚落,张祐走在叶馥香前面,倒是被砸中过多次,却也只是咒骂几句。
大沙漠都穿过的人,一座荒山自是若脚下泥丸了,可是叶馥香身子不比从前,走的踉踉跄跄,待前面的人终是停下了脚步时,手指微动,双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你倒是撑的久!”张祐看着灰头土脸,却依旧遮掩不住那秀美面孔的小姑娘,俯身,将她抗在了肩头。
有什么东西骤然掉落,弯腰捡起,待看到那腰牌时,张祐整个人若被雷击中,久久无法回神。
“姑娘,该用膳了,少爷已经在等着了……”
遥远的声音此时却若近在耳畔,叶馥香唇角勾笑,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烧烤着什么的,一群狼狈不堪之人,那声音又渐渐散去,“啪”,在她耳边轻轻炸响了一个泡沫,眼角的酸涩提醒着她,究竟身处何地的事实。
不远处,张祐满身尘土地坐着,抓着沾染了暗红殷血的剑,抵着地,低垂着脑袋,不像是睡着了,一副颓败的模样。
叶馥香下意识摸向腰间,那硬物早已不见,想来,是被张祐发觉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
“将军,烤好了。”一个士兵上前,将一条黑不溜秋的不知什么腿递给张祐。
“滚开!”张祐骤然烦躁地打落那烤肉,踉跄起身,扫了眼神情疲惫,微含了惊愕的众人,当下眸中更多了几分血丝,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要杀他的人,竟然是他!
当下闷声不吭地直接向外走去。
众士兵面面相觑,也不再言语。
叶馥香扫了眼地上滚了灰尘的烤肉,轻叹一声,倒是可惜了,当下活动了下筋骨,凑到一个士兵面前:“我还饿着。”
那士兵却是白了叶馥香一眼,继续烤肉,后者却似没看到,直接抢过那烤肉,走至角落,慢慢吃了起来。
士兵见状,低声骂了句,拿过生肉继续烤了起来。
这烧烤技术真不咋样,简直和景煜的没法比!
以至于快吃光了,叶馥香都没吃出来味道,不过,现在,却不是奢望这些的时候。
扫了眼周围,应该是在一处破旧的宅子里,外面的残溶月色似半融了冰的湖水,清冷萧条。
叶馥香轻拭了下唇角,缓步向外走去,有两个士兵当下起身拦住了她。
“这么晚了,我能跑哪去?我也不想离开,怕被饿死。”说着,不再看那士兵一眼,兀自向外走去,行至张祐身边不远处的位置,躺了下去。
院子里,还是比四处透风的屋内更清寒啊!
叶馥香抱着双肩,正欲再回到屋内时,张祐却骤然开口:“我会杀了你的!”
声音暗哑,看向她的眸光更多了几分仇恨。
“奉谁的命令,杀了我?”叶馥香声音清淡,好似,只是再问,“今晚的烤肉并不香,是不是?”
“这你别管!你只要记住,我一定会杀了你!”张祐恶狠狠道。
叶馥香却淡然轻笑了声,坐在地上,用树根在尘土上面随意划着什么:“奉太子命吗?”
见张祐眸光微怔,并未搭话,继而又道:“哦,你看我都糊涂了,怎么会是奉太子之命?毕竟,太子都要派人来杀你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众人都听到。
一时间,整个院子一片沉静,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柴火“噼里啪啦”,寂静燃烧的声音。
张祐却似被火星子烧了屁股的狼般,猛地跳了起来:“你胡说!太子怎么可能派人杀我?”
说着,扫了眼沉寂的众士兵,当下猛地将腰牌掷在那火堆上:“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明明就是老奸巨猾的帝师使的离间计!你以为我会上当吗?门都没有!”
众士兵看着那燃烧的腰牌,上面的“枫”字还依稀可见。
太子,名洛辰枫,所以他的侍卫队全部有“辰”字号的腰牌,而贴身卫队,则是有“枫”字号的腰牌,更是不好弄假的。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就是景煜使用的离间计!谁要是胆敢怀疑到太子头上!老子第一个宰了谁!”张祐恶狠狠地扫了一眼众人,眼珠子瞪的滚圆。
“是!”
叶馥香静静向屋内走去,在相对较干净的干草上,躺了下去。
只要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若等待开闸的黄水,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不是吗?
天气阴沉不定,一如叶馥香的身子。
昏昏沉沉着醒来,是坐在一辆破旧的牛车上,一个老翁赶着牛车前行,张祐的人紧跟其上。
张祐身边,不足十人,若是景煜的人此刻前来,定然能将叶馥香救出。
可是自昨晚开始,她就没有了这个念想。
见叶馥香醒来,张祐递给她一个水壶:“把你的身子给我撑住了!前面还有一片山要过,你要是病死了,荒山野岭的,别想留个全尸!”
叶馥香接过,毫不犹豫地大口喝了起来,扫了眼漫漫前路,只希望这身子能支撑的更久些。
“将军,我要是真病死在哪里,你就得在哪里给我立个衣冠冢,不能让我死无全尸。”叶馥香虚弱道。
张祐却猛地夺过水壶:“行了,我那些惨死的兄弟还没人埋葬呢!死不了你的,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鲁阳了,自然会找到地方吃饭睡觉。”
鲁阳,却是离去元国相反的方向,莫非,是要带着她前去昆山?
叶馥香当下再度躺下,不用走路,最好不过了,看来虚弱也不全是无利的。
刚至树林,大雨便滚滚而下,只瞬间,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张祐无奈,只得立刻找个山洞进去躲雨。
叶馥香蜷缩在最里面,扫了眼倚靠在山洞门口的张祐,他望着那瓢泼大雨,神色阴郁不定,不知在烦神些什么。
山洞里有人生了火,叶馥香刚想凑上前去,一个士兵却是骤然走向她,将她揪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死了这么多弟兄,你真该死!”
说着,就要将手中弯刀刺向叶馥香。
叶馥香看着那落下的凌厉,眸光清明,视若未见般,心内却在想着,下雨天的滋味,真的很酸爽!
“住手!”张祐大步上前,死死地瞪着那士兵:“老子让你放开她!”
说着,跨上前,一脚将那士兵踹开:“谁再对她动手,老子第一个宰了谁!”
叶馥香嘴角轻抽,你倒是忘记了昨晚还说要杀她来着,想着,却是已凑到火堆旁,暖着身子,任凭那边内讧如何激烈,岿然不动。
毕竟,她冷,真的很冷。
“你倒是没心没肺!”张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边,丢下了剑,火光中,他的面严峻若直挺挺的老槐树,任由狂风肆虐而不动分毫。
叶馥香将身子缩的更紧了些:“是你说的,让我照顾好身子,不扯你的后腿。”
她只是,完全服从好吗?
蓦然间,一声清亮的通禀:“将军,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