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夫人却只是轻抚着暗红若殷血的豆蔻,声音幽幽:“杖毙你,需要理由吗?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娘娘饶命啊,看在您曾经为奴婢娶个名字的份上,饶了奴婢吧。”翠美不死心地看向太子妃,脑袋都磕出了血。
呵……
倒是一个没脸没皮的!
韶夫人扫了眼面露不忍的太子妃,当下阴狠道:“你今儿若是为她求情了,那就是在包庇这贱婢行凶!”
翠美浑身若雷劈般,震惊地看着韶夫人,眸底有着难以遮掩的惊恐:“夫,夫人,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杏儿,去她房间搜查,把所有零嘴儿全部找来!”
杏儿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当下忙不迭地应了,向外跑去。
迷鸢平日待下人足够仁慈,因而吃的用的,倒是不少他们的,所以,杏儿房中的零嘴儿,倒是真的不少。
核桃、酥梨、芝麻香之类的就不说了,却是还有一大罐子香醇的蜂蜜嘞。
韶夫人淡淡扫了眼那色泽橙黄的蜂蜜,睇了翠美一眼:“你很喜欢吃蜂蜜?”
翠美眸底闪过一抹慌乱,当下还是连连颔首道:“是了。”
“来人,把这整罐蜂蜜都给她吃下去!”
翠美立刻瘫软在了地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饶命?”韶夫人面露疑惑:“我这可是在赏赐你呢,虽然,这东西本身就是你的,我最多只是借花献佛了些。但是,你为什么要说饶命?莫非,这蜂蜜里,有什么蹊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韶夫人顿了顿,眸光更为阴狠:“那我更要看看,你是不是也和迷鸢一样,会中查不出的毒!灌下!”
翠美瞬间面如土灰,如同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夫人饶命啊,我说,我说……确实是我下的毒。太子喜欢小姐,可是小姐总对太子爱理不理的,每次我看着失魂落魄的样子,都觉得,觉得小姐不该再活着伤害太子。有一次,我出门,正好看上一个养蜂人要把一罐蜂蜜扔了,我觉着可惜,就上前询问,他说,这蜂是在夹竹桃附近采的蜜,所以这蜂蜜是不能吃的,否则会害死人的。我趁他走了,就把这蜂蜜带了回来,用蜂蜜做了芙蓉糕,没想到,小姐真的很喜欢吃……夫人饶命啊,太子饶命啊,看在奴婢是一心为您的份上,求您饶了奴婢吧……”
“你要是敢说谎!本太子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太子阴鸷地扫了翠美一眼。
翠美立刻连连摇头:“不敢,奴婢没有说谎。”
“听清楚了吗?是夹竹桃的毒,快去配置解药!”
太子看向那些大夫道:“来人……”
“慢着!”韶夫人打断了太子的话:“太子,这件事情,本是太子妃办事不利,这丫鬟,也就交给她处置吧。”
太子默了默,当下颔首道:“是,岳母大人,怀娉,你处置吧。”
怀娉……
她已经许久都未曾这般称呼过她了……
太子妃眸底多了几分清润,当下看向翠美的眸中多了几分冷然:“你身为丫鬟,竟然试图谋害主子,理应处死。但是,念在,你名字是我取的份上,念在,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太子的份上,那就,拖出去杖毙!”
韶夫人微怔,看着太子妃毫不犹豫的面色,心中却道,这倒是奇了怪了,依照她的性子,也只会打些板子扔出去,却没想到,真的是直接杖毙啊!
“本宫花了银子将你们买了来,你们就算是本宫的人了,荣辱与共,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们!本宫不要求你们为本宫送命,只要求你们能做好本分的事情!可是,你们却连这么一点职责所在的事情都做好?留你们何用!还妄图给自己的罪孽加上冠冕堂皇的借口!死不悔改,更是罪不可赦!拉出去!”
太子妃的一番话掷地有声,饶是太子看向她的眸光都多了几分莹亮,若非今日之事,他还忘记了,他这位太子妃,虽然表面柔弱,内心善良,但却也是个烈性的!
她从不惹事,也不多事,但是真正遇到了事,却也是不怕的!
“太子妃饶命啊,饶命啊,啊……”
鬼哭狼嚎的叫喊声没持续多久,便已经停止,但是那回声,却永久地荡漾在所有下人的心里。
当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
太子看着太子妃眸底的几分不忍,知道这件事情也难为她了,她平日里都不会苛责丫鬟,更何况今日,直接让人杖毙了丫鬟呢,当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示安抚:“今日岳母大人也累了,你就陪她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没事的。”
韶夫人却是冷哼一声,凉凉道:“难得你还记得她才是太子妃!怀娉,咱们走。”
太子妃含了歉意地看了太子一眼,当下也离开了。
院中。
太子妃并未向那已断气的翠美看去,只是看向翠屏道:“将她葬了吧。”
“这种人,死都死了,就该丢早荒山野岭,让她尸骨无存。”待翠屏离开后,韶夫人才道。
太子妃却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娘,这次多谢你了,若非您聪明才智,只怕太子真的要与我有间隔了。”
“笨丫头!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你身上推,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做什么,你能管得住?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吧。”
“娘,她又不是要自杀,是有人要害她。”
“哼,”韶夫人撇了撇嘴:“这个叫迷鸢的,贼精着呢,我刚来的第一天,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若是以后……”
惜抱轩。
迷鸢口干舌燥着醒来,看着眼睛都肿成了桃子的翠菊,暗哑开口:“翠菊……”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去告诉太子……”
“翠菊……”迷鸢抓住了翠菊的袖子:“别去,给我倒杯水……”
翠菊一边喂着汤药,一边把昨晚的事情详细地告诉她:“那个韶夫人,可真厉害,太子都对她恭敬有加的。不过,虽然她昨晚也算是救了您的,但是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您。但是您也不怕,有太子和太子妃在,她也不会欺负您的。”
依照翠菊所说,这个韶夫人这般厉害,太子都敢得罪,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再救下她这个可恨之人了,那为何……
迷鸢推开翠菊递过来的药勺,轻轻拭了下嘴角:“翠菊,这里,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了。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这个韶夫人的来路。”
翠菊面露疑惑,自从迷鸢来了这里之后,就不问世事,现在,却是要打听起韶夫人了。
见翠菊不语,迷鸢只牵了她的手:“怕了?”
翠菊立刻摇头道:“自然不会,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小姐的收留,只怕奴婢早就被卖到窑子里去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打听清楚的。”
迷鸢颔首,随即走向梳妆台,从里面的夹层里摸出一些银票,放在了翠菊手中。
翠菊立刻连连摇头:“小姐,使不得,这可是您最后的家当了。”
“翠菊,你听我说。这些首饰,你记住了,现在不能用,否则会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你去把这些银票化开了用。”
翠菊看着那些银票,当下坚定颔首:“奴婢省的,这就去。”
太子听到迷鸢醒来的消息,很快便赶了来。
“迷鸢,迷鸢,你终是醒来了。”
迷鸢绣着青竹,并未抬眸,淡淡道:“昨晚,多谢太子了。”
“你没事了就好,但是,你身子还很虚弱,休息会吧,正午了,我留下来陪你一起用膳。”
“不用了,”迷鸢淡淡放下了刺绣,起身,走向窗边,看着外面飘飞的蒲公英,却是想到了家乡的一个地方,叫做紫蓬仙。
紫蓬仙的前面是一条大河,要想前去紫蓬仙,就得先过了河,但是河上却没有任何的船只。
从小,她爹就告诉他,想要永远记住紫蓬仙的美,就不能过了这河去。
紫蓬仙是真的很美啊,尤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绚烂的晚霞笼罩着远处的整座山,若淡紫的烟雾般,朦胧之中,那烟雾随风飘曳,似是有身着薄纱的仙女在山上飞舞,极尽婀娜娇柔,曾一度,迷鸢都认为,那就是仙境,天宫呢,她爹不让她前去,那是怕她惊扰了仙女。
终于,在她十二岁那年,实在是被好奇勾了好多年,就自己做了个木筏,划着前去,真正到了那个地方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生活都塌陷了。
哪里又什么仙女,天宫,分明就是一处荒山上,长满了芦苇。
那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她爹的意思,距离产生美,真的就是这样。
她知道太子对她有情,或许因为她还有价值,又或许,是真的,对她有情,但是,她站在处于他对立面的位置,除了拒绝,躲避,便什么都不能再做。
否则,就像是那前行之后的紫蓬仙,注定,会成为她今生永远的憾事!
“迷鸢,我……”太子看着神情清冷的迷鸢,眸底闪过几分失落。
的确,刚开始,他是因为迷鸢的风情而想把她留在身边,但是,或许就像是别人所说的那般,越得不到的,越恋恋不舍。
长期以往下去,他发现迷鸢和他之前见过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她不会刻意地去逢迎他,以前他还以为,这是她的欲擒故纵之术,后来,他才发现,迷鸢的眼中,真的从未有过他。
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太子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渐渐的,他又发现,无论他怎么做,做什么,他与迷鸢之间,好似都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而这个时候,他才惊觉,不知不觉中,迷鸢早就走近,并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看着那个淡若寒梅,却比之更为清妍的女子,太子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迷鸢,我心悦你,难道,你一直都体会不到吗?”
“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