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梅雨,潮湿的空气中掺杂着些许御花园的花香气,头顶上的天空阴暗的直压进人的心里,一阵烦躁。
我静坐在石椅上望着凉亭外的飘风暴雨,想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寝宫了。
这场雨断断续续几乎下了半个月,而我住在这宫中也有半个月了,但自从那日为我举办的晚宴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维嫇。
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有她忙的,可我知道她还活着以后,竟盼想着能天天见到她……
站在身后的暗锦轻轻抖了抖手中的油纸伞,雨水顺着伞柄不缓不慢地流至地面。
“去为我拿杯茶吧。”我将手中的画笔蘸了下浓墨,在纸上勾勒出了一抹人影,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暗锦领了命就转身步入了雨帘,我提着画笔望着眼前的画卷却是微微蹙了眉,本是打算按刚恢复的记忆画下年幼的维嫇的,可画出来的作品却是越端详越像严俞。
也许就算我忆起了年幼时的往事,严俞对我这近十年的影响也是无法改变的。
严俞……
思绪至此,突然瞧见正前方有位十四、五左右的少年在雨中东张西望,居然也不撑伞,任由风雨吹打在脸上,淋湿衣发。
他似乎也发现了凉亭中的我,便急忙跑进了凉亭内。
我看着他正要出声询问,他却猛地跪在了我面前,“求求你,带奴才去找太医救救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真的快不行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他踉跄着爬到我面前抱住了我的大腿,低头哭泣着。
语无伦次的话语让我一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出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叫徐怡羽,本是皇上的凤后,後被皇上打入冷宫,现如今染上风寒,整整三天高烧未退,已是危在旦夕,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
带着哭腔的声音诉说着这一切,我有想茫然,是啊,她终究不是上一世的林维嫇,不会对我再心存念想,她也会喜欢男孩子,册立侍君。
我心里释然,正好看见远处的暗锦单手捧着一杯茶往这边赶来,他注意到跪在我脚下的侍从之后,猛地丢了手中的茶杯,拔起别在腰间的剑便直指那侍从。
“放开王爷!”
看到暗锦一副誓死保护我的样子,我缓缓垂下眼睫遮去了眸中的感动。
“暗锦,他没有恶意。”我出声解释道,又吩咐暗锦去找太医到冷宫,便和那侍从先行一步离开了凉亭。
因我不知道去往冷宫的方向,便让侍从走在我前面带路,只是他一副怕极了的样子,硬是不敢走在我面前,无奈之下只好与我并排走在路上。
走了许久,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侍从终于忍不住低头轻声说道:“适才对王爷多有得罪,但岚以是真的担心主子,才……”他略微停顿,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冷漠,便怯怯地噤了声。
我没理他,见这条路越走越偏僻,心知已是到了目的地,果然,继续走了几十米后,左前方渐渐显现出了一个院子。
“可是那儿?”我抬起下巴示意了下方向。
“回王爷,是。”
我听了,便迈开步子一脚踏入了冷宫。
冷宫中如我所料的一样荒凉一片,破旧的房屋,门前坑坑洼洼的石阶……唯一赏心悦目的是那庭子里开得正好却又不知是何品种的花树,大红大红的花朵开的灿烂,火红的如心头血,开在此处,却是更显凄凉。
这时,房内突然传来一阵低吟,身后的岚以闻此立刻奔向了房中的那人。
我也收回了注视着花树的视线,转身慢悠悠地踏上台阶也跟着进了房内。
只见房内的硬榻上侧卧着一位清丽的少年,眉目如画,两片薄唇正因为身体虚弱而失了血色。
他躺在破旧的硬榻上,微蹙着眉,紧闭双眼,张着嘴唇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我运用内力有意要听他到底说了何事,自从得知自己会武功之后,我便努力看些武功书籍,琢磨着如何运用。
“我恨你,林维嫇……为何不…为何不连我一块杀了……”
只听榻上的那人面似痛苦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眸中闪过一丝愕然,慢慢低声询问道:“你家主子是怎么被打进冷宫的?”
岚以听了,为徐怡羽盖上薄被的双手微微一顿,继而又恢复正常,背对着我一字一顿地答道:“罪臣之子,只这一个理由,便被判了永生不能踏出冷宫一步的罪。”声音里透着掩饰很好的悲愤和不甘。
我缓缓垂下眼睫,罪臣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