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4年11月12日,教皇庇护七世从罗马动身,来巴黎为拿破仑举行加冕典礼。
枫丹白露:
原义为“美丽的泉水”。属于法国北部法兰西岛地区赛纳-马恩省的枫丹白露区,是法国巴黎大都会地区内的一个市镇。24日上午10时许,教皇陛下抵达枫丹白露郊外。半小时后,教皇一行进入茂密的丛林。车到圣艾伦十字路口——一块很大的林间空地时,恰与一些猎手相遇。他们正带着50来条猎犬站在那里。其中一人身着猎装,脚登长筒靴,靴子上带着马刺,他就是皇帝。只见他打了个手势,教皇的车子停了下来。一个专管猎犬的仆人随即走上前去,将左边的车门打开。
拿破仑骑着马站在几步以外的地方,动也不动。教皇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下车来,可是他有点犹豫不定,因为地上一片泥泞,他穿着那双雪白的绸面鞋,简直不知往哪儿落脚。不过,他还是下来了。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没有通知罗马教廷,其目的无非是要显示一下这位新主至高无上的权威。待教皇向他走了几步后,拿破仑这才跳下马来向老人走过去,亲了亲他的面颊。这场低级无聊的恶作剧据说是后来被封为公爵的罗维戈精心策划的,“甚至脚步也由人数过”。
下午1.30分教皇一行到达枫丹白露,天黑之后,他们不声不响地进入了巴黎。第二天上午7时,以巴黎圣母院为首的全城各教堂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声,这是告诉大家教皇陛下已经到来。居民们立刻冲出家门,大街上出现了一股股拥向杜伊勒里宫的人流。晨光下,街心公园、人行道上、塞纳河边、大桥上,到处挤满了虔敬的人群,虽然他们都经历过6月20日、8月10日和牧月事件,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了。但如今由于拿破仑考虑周到,把教皇从罗马给他们弄了来,不想竟使他们得到了一种意外的乐趣。仅从这一点而言,对教皇来说,也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不过,对于这狂热的场面,有人心中并不乐意,那就是拿破仑。他产生了嫉妒之心,感到巴黎人对这位教皇的欢呼,实际上是在不知不觉地向一个不可动摇、万世永存的神权表示欢迎,从而使他那刚刚建立不久的政权显得非常脆弱不稳。于是,他“作了一些安排,使得教皇无法再去迎合教徒们的狂热心情”。不厌其烦地以整版篇幅报道加冕典礼准备情况的各家大报,也在突然之间很少提及教皇在巴黎的行踪了。处事老练的教皇因而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为拿破仑加冕的教皇庇护七世教皇对于拿破仑的嫉妒心理看得一清二楚。为了不给他火上浇油,他整天闭门不出。再说他在宫里受到的接待,已经令人目不暇接了。这位谦逊的老人平素只带着一顶普通的圆白帽,但拿破仑却花了18万法郎让工匠奥古斯特给他做了一顶三重冕,上面镶有2000多颗钻石,总重量为358克拉。其他就更不用说了。弗洛尔宫内的御膳房提供了24只肥母鸡,猪脑4个,大鳗鱼4条,中等鳗鱼2条,鲤鱼8条,蹄髈4个,胡瓜鱼若干条,牡蛎24个以及一些鳀鱼和鲑鱼,还有圣热尔曼上等梨25个,克勒兹上等梨25个,稀释奶油4品脱,鲜奶2品脱,奶油面包4个,红菜头6个,栗子200个和卡尔维苹果25个。宫内面包师在那霜月共“为教皇陛下”制作普通面包1000个,四斤重面包320个,两斤重面包200个,早餐面包80个,三斤重面包55个和软面包7个。这庞大的账单实在叫人纳闷,因为庇护七世每餐饭只是吃点意大利猪肉糜、巴马干酪、鲁昂苹果冻和糖拌橙花精,其他的也就是些凉拌生菜,一点以橙花精为调料的粉丝汤而已。
加冕:
把皇冠加在君主头上,是君主即位时所举行的仪式。西方中世纪基本是宗教国度,教皇是至尊无上的,包括国王也要受大主教的节制,所以西方的国王如要得到世人的承认就一定得是教皇为其加冕方可。还是让我们把注意力从教皇的菜单转到加冕典礼这个曾使整个世界为之震惊的重大日子吧。12月2日晨,天还没有亮,杜伊勒里宫已经是一片喧闹。人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从骑兵竞技场走过的行人可以看到,整个杜伊勒里宫彻夜灯火通明,如同国民议会各委员会在这里举行紧张会议的时期一样。
加冕典礼的举办地——巴黎圣母院教皇仍像平素一样,清晨4时就起床,接着便是祷告。按规定,他应当在8点钟离开弗洛宫,到加冕典礼的举行场所——巴黎圣母院去。可是临行之际,忽然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罗马有这样一个习俗:每当教皇离开梵蒂冈,到附近某个教堂做弥撒时,必须有个侍从骑着驴,带上大十字架,赶在他之前先走一步。可是法国人对此一无所知,连杜伊勒里宫专门负责盛大庆典的人也不知道,到出发的时候才有人告诉他们。虽经苦苦哀求,侍从仍拒不同意打破此例,负责庆典的人只好立即派宫内养马倌去各处搜寻。后来总算找到一头身子比较干净的驴,于是赶忙替它披红挂绿,着意装扮了一下。侍从骑着它,泰然自若地走到了街上,河边挤满看热闹的人群。虽然怀着一片虔诚,他们见了这意外而又奇怪的场面,仍然撑不住要笑。
十点左右,一辆顶篷放着一顶金碧辉煌的三重冕、由八匹毛色斑驳的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载着教皇到了圣母院。为了迎接这次加冕典礼,圣母院已粉刷一新,布置得像节日一般。到了正午时分,忽然礼炮齐鸣,教堂里的钟声从昨天以来就没有停息过,现在更是震耳欲聋了。由八匹浅栗色骏马拉着的御驾,载着皇帝和皇后,绕过河沿街拐角,到了圣母院前面的广场。下车后,他们一径走到总主教府的客厅里,然后与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一起,沿着一条专为此次加冕典礼而修建的长廊,向圣母院走去。
登基典礼上拿破仑替皇后戴上皇冠皇帝终于来到了祭台上。走在他前面的,是戴着勋章的帝国元帅和其他高级将领。他披了一件特别大的深红色天鹅绒斗篷,斗篷上绣满金星,里子是白鼬皮的,总重量为80斤,打开来可达176平方尺。他头上戴着一顶帽子,面色苍白,神情激动,既严肃又有点窘。教皇登上祭坛,弥撒开始。仪式十分隆重,时间也拖得很长。在典礼进行期间,皇帝一直“呵欠连天”,大概是累了,也可能是身体有点不适。献过祭品后,皇帝走下宝座,与皇后一起走到祭坛旁,跪在一条跪凳上。教皇捧着一顶皇冠走到拿破仑面前,拿破仑双手接过来,戴到自己头上,但随即又让皇后戴了戴,再放到座垫上。约瑟芬接着戴了一顶较小的凤冠,由于心中特别高兴,这顶凤冠直到晚上就寝时她才摘下。皇帝这时一定是思潮起伏,想起了他凄凉的童年、阿雅克肖的简陋房舍和在兵营服役期间的艰难生活,只见他转过身来,向他的弟弟说道:“约瑟夫,父亲要是能活到今天,该有多好!”
孔萨维:
时任罗马天主教会红衣主教,曾代表教皇同就罗马天主教会与法兰西帝国政府的联盟问题与拿破仑达成协议。晚上七时,人们才离开圣母院,穿过一条条灯火通明的大街和一座座蔚为壮观的彩楼,回到杜伊勒里宫。皇帝走了一刻钟后,教皇才离去。他在圣母院一直呆了整整八小时!晚上又去参加为庆祝加冕典礼而举行的盛宴。正如孔萨维红衣主教所说,他在宴会上只占了个很次要的位置。第二天,他又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四月底,教皇才离开法国踏上归途。八年后,他又回到法国,不过这一次,他是作为自己曾以天主的名义为之加冕的拿破仑的阶下囚被人押回来的。
皇帝陛下的谈话记录
历史上著名人物的行事、说话是同常人一样的。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物,既需要吃饭,也需要睡觉,绝非什么高不可攀的圣人。
行政会议上与众人争论的拿破仑拿破仑也是这样一个人:他充满活力,喜欢与士兵接触,但性情急躁,有时甚至暴跳如雷;他反对拖拉作风,更不喜欢四平八稳的官样文章。他不是西塞罗式的演说家,说起话来同大家没有什么不同。这里有一份拿破仑帝国早期行政法院的会议记录,记录简洁明了,真实地记载着拿破仑在这一时期的发言。我们从中不但可以看到会议的进行情况,而且可以看到拿破仑在会上的种种表现。他时而无拘无束地发表各种意见,时而大声地在那里自言自语,发泄他的不满和愤怒,作出武断的推论。整个讲话似乎并无条理,但率直、有力,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如果有人认为这份记录文字不够优美,那就只好去读《民法典》了。
下面是拿破仑在一次会议中讨论有关加冕典礼应在何地举行的问题的谈话。皇帝毫不隐晦地说:“巴黎的恶棍多如牛毛,我们何不另外选个地方,让这些巴黎人看看,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办得了事!”他越说越激动,接着又说道:“只要我一息尚存,我是决不会让他们向我发号施令的。为了让他们清醒一点,20万人是绰绰有余了,但我却要用150万人来对付他们。我要把那些先生们全都抓起来,遣送到遥远的地方去……他们都是一些下流无耻的小人……有人说皮什格鲁是在狱中被人掐死的,这对我们来讲真是奇耻大辱!”几个委员认为对于此类谣言无须理会,因为事实上并没有人反对政府。
皇帝:“这我相信,反对的人是不会有的。”
几位委员:“大家都很安分。”
皇帝:“那是因为他们想动也动不了。”
至于加冕典礼的服饰,他更不主张过于打扮。他说:“我要是把这些衣服都穿到身上,岂不成为丑八怪了。你们不能强迫巴黎的老百姓接受这种宫廷服装,他们在歌剧院看到的比这要漂亮得多。让拉伊斯和什农穿上你们搞的那些服装肯定比我要好。我就像现在这样,再披上一件你们常披的斗篷不就行了吗?”
还有一次,会上讨论皇帝的玉玺应以什么为标记。这是一个比较微妙的问题,因为会上有好几名委员原来都参加过大革命,最后才归附拿破仑,其中有公安委员会委员贝利埃、立法议会的狂热分子弗朗索瓦·德·南特、前雅各宾党人雷阿尔和特莱阿尔以及前国民公会议员德弗蒙。想当年,这些非同凡响的人物曾与罗伯斯庇尔朝夕相处,至今仍对共和制留有深刻的印象。可是现在他们又劲头十足地讨论起如何从各个方面将被他们打倒的君主制恢复起来了,而且地点就在那早已被人们遗忘的国民公会开会的地方,这种景况真叫人难以置信。有人建议在玉玺上刻上一头狮子、一只鹰或一头象,有人建议采用蜜蜂,因为蜜蜂象征着一个既有首领又能和衷共济的社会。但负责该工作的委员却主张采用雄鸡的图案,此外还可以刻上密纳发的神盾,或是一朵花、一株橡树、一枝麦穗。
拿破仑会见各国使节然而皇帝却认为:“雄鸡属于家禽,未免过于弱小。”
开始表决了,主张采用雄鸡者占大多数。但皇帝仍坚持己见:“雄鸡过于弱小,不能作为法兰西帝国的象征,还是在鹰、象和狮子中挑选一个吧……让一只雄狮躺在一张法国地图上,一只爪子正准备伸过莱茵河去。谁要是敢碰一碰我的话,那就活该了。”
会上的讨论有时也相当激烈。有一次,皇帝的发言就被人打断了三次。于是他向那个打断他讲话的人说道:“先生,我还没有说完,请让我讲下去。不管怎样,我们每个人在这里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全场哄然大笑,拿破仑也笑了。同他争论得最为激烈的是特莱阿尔。拿破仑虽然曾在马朗戈大获全胜,但要驳倒推理严密的特莱阿尔,却比在战场上赢得一场胜利还要艰难。有的时候,他不得不低头服输,因为谁也不赞成他的意见。不过有一天他曾这样说道:“先生们,你们人多势众,而我只有我一个。然而我要告诉你们,在我的思想上,我的让步只是形式上的,我无法驳倒你们,但你们也根本没有说服我……”
由于他精力充沛,会也就开得特别长,往往一开就是一整天,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弄得那些法学家疲惫不堪,呵欠连天,但他仍然毫无倦意地同大家讨论着。最后,他终于同意休会,自己跑到浴室里洗澡去了。而其他人则如逢大赦一般,纷纷向隔壁的一间房间拥去,因为那里已为他们备好几桌丰盛的饭菜。几杯酒下肚,他们的兴致又上来了,于是对皇帝交口称赞起来:“啊!真是了不起……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你看他对法律多么精通!”在行政法院的所有委员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把他的威望放在眼里,这就是布罗格利公爵。有人曾问他对于拿破仑在会上的发言作何感想,他说:“应当承认,我参加这种会真是自讨苦吃,因为他的发言完全就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