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碧玉三人还未走出人圈外,便被一道巨大的黑影堵住了去路。
凝眸望去,只见那个大黑熊般的男人正直挺挺地杵在他们面前,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看来是不准备放过他们了。
“小玉……”小武因为害怕大黑熊,立即紧紧拽住了嘉碧玉的胳膊,整个人往她的身体里靠过去。
“别怕!”嘉碧玉隐忍着怒气低声安抚小武,随后略退两步,把小武和阿七拉到身后站好后才沉声问道:“你想干嘛?”
小武被嘉碧玉保护起来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盯着大黑熊看,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而阿七在爆发了那一下子之后,又恢复成安安静静的模样,只专注地凝视着嘉碧玉那小小的背影,黑如灿星的眸子中噙满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嘉碧玉这下意识的保护性动作让大黑熊也微怔了下,但他还是大踏步往前,向他们步步紧逼。“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
“哦?难道你是打算请我们住一夜客栈罗?您老就别客气了,咱小百姓可消受不起这种大恩,还是算了吧……”
“少给我装糊涂,你们在这里横行霸道,不仅打人,还把他们身上的东西抢光了,世间容得下你们,我可容不下你们――”话到最后,他捏紧了拳头,抬头挺胸的,俨然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客模样。
“你……”嘉碧玉为之气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顽固不化的人。“你为什么不找周围的人问个清楚,那些东西真是他们的吗?”
他把头一甩,拒绝再听她的解释:“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须多费唇舌了。”
大黑熊的独断专行,让嘉碧玉的怒火开始上扬,忍不住走近他,伸出一只手指戳起他结实的胸膛,一边戳一边低吼道:“你光会用眼睛看的吗?眼睛看见就了不起啦?眼见还不一定为实呢。你的嘴巴是做什么用的?不会拿来问一问别人是怎么一回事吗?你的耳朵是做什么用的?不会听一听别人到底怎么说的吗?你的心是做什么用的?不会用点脑子想一下吗?你长这么大的块头是做什么用的?就给你狐假虎威用的啦?啊?回答我啊……”她的夺命连环追魂狮吼功可不是白练的,这番话被她说得又轻又快,排山倒海似的轰向大黑熊,轰得他晕头又转向,对她的问题感到疲于应付了。
“我……”他徒劳地想从她那连珠炮似的轰炸中逃出一条生路。
嘉碧玉却不肯给他喘息的机会,趁胜追击,再下一城,“你什么你啊?世间容不下我们?我呸――我告诉你,存在就是合理的,不要管这是歪理、正理还是没道理,反正你就是管不着,现在哪儿凉快给我哪儿蹲着,张大嘴巴吐舌纳凉去……小武,我们走……”她的声音清脆,咬字清晰准确,如同响个不停的铃铛般,让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听着清清楚楚,也让大黑熊听得目瞪口呆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同踩了风火轮般,从自己面前狂飙而过。
“哎――小玉,等等我啊――”小武赶紧拉着阿七追上嘉碧玉,临了还回过头冲愣在那里的大黑熊吐了吐小舌头。“汪汪汪――”她是听明白了嘉碧玉话中的意思,就不知道那个挨骂的人听明白了没有?
大黑熊果然没明白到嘉碧玉是在骂他,还在努力地把那些话给消化掉。可惜他已经被那些话绕晕了头,困在里面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幸好旁边有人轻笑出声,及时替他阻止了嘉碧玉的脚步:“这位姑娘,好利的一张嘴啊。”低沉温润的嗓音,听得出说话之人是位男性,而他的语气轻松愉快,似乎并没有责怪嘉碧玉的意思。
“利个屁呀,还不是被他逼的?”等到粗话冒出了口,嘉碧玉才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那个美得过分的青衣男子,不由得秀眉一挑,放缓了语气。“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但凡长相漂亮的人,无论谁见了都会由衷的心生好感,哪怕是那个人做了过分的事,只要他低眉顺眼的道歉,就没人会忍心继续恶言相向的。更何况那如妖孽一般的青衣男子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嘉碧玉自然不好意思对他展开连番炮轰。只可惜她更为欣赏的是那种有阳刚之气,有担当,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男人,所以在和妖孽男说话的时候,口气依然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
青衣男子露出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再用极慢的速度走向她,然后缓缓地打了个揖赔礼:“姑娘说得在理,是在下的朋友唐突了,还请姑娘海涵――”
嘉碧玉见他一副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急忙伸手制止他前进:“行了!不要再说了,我接受就是!”如果让他继续多走几步路,说不定他就会直接瘫在她的面前吓她,她可经不起这样连惊带吓的。
“以臻兄,不要和这种粗鲁的女人多说废话。”一旁的大黑熊终于领悟到嘉碧玉话中的“精髓”,怒不可遏地插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正好,我也不和那些光长身体不长脑子的人说话。”嘉碧玉回头瞪人,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你说谁光长身体不长脑子?”
“谁应说谁,还用得着我明说吗?”要斗嘴是吧?她从没怕过谁。
大黑熊的那张脸顿时变得更黑了,看起来马上就要抓狂发作:“你格老子――”
“咋样?”
“望川兄,稍安勿躁。”青衣男子急忙按住随时就要暴发的大黑熊,略带歉意地望向嘉碧玉。“我们三人初来贵宝地,对情况确实不太明了,如有冒犯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包容。”他再一次很诚恳地道歉,甚至是拉着大黑熊一块低头。
这人实在是太有礼貌了,说起话来还咬文嚼字的,听得嘉碧玉头大如斗。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这种太过于彬彬有礼的人,动不动就掉文字包袱过来砸她。家里有个极品二哥已经够让她吃不消的了,好死不死又多来一个陆枫,要是再搭上这个比他们两人加起来还要有礼貌一百倍的青衣人,她宁愿当场死给他们看――回头就跳她家后院的小河去!
她痛苦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前额,虚弱地回答道:“呵呵呵呵……幸会……幸会……公子爷啊,没别的事儿就回见了吧――不对,是以后都不见!”草草向青衣人告别一句,她狼狈地拉起小武和阿七的手,准备拔腿开溜,落荒而逃了。
“呼――”又一道灰黑影挡在他们面前,让她暗自哀号不已。不是吧?谁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凑热闹了?瞄了瞄那人的衣服颜色,似乎是之前那个默不作声的灰衣人。
等她看清眼前来人时,不由得暗暗称赞起自己的聪明伶俐。
因为那名灰衣人果真站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冷酷的面容:“姑娘请留步,在下也有事想请教!”他口中说的是请教嘉碧玉,实际上那视线却是越过嘉碧玉,定定地放在她身后的阿七身上:
而阿七则只把视线放在嘉碧玉的身上,对其他人投来的视线无知无觉,自然不会对他做出回应。
嘉碧玉不想继续理会他们,把小手一扬:“我们之间不会有共同语言的,也就没啥好沟通的,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我――”她严重怀疑这几个人喜欢玩车轮战的游戏,说不定等解决了眼前的这一个,一会儿又要换成大黑熊来出场了。这样子转来转去的,要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在下只想知道,他是否认识一位姓林的中年书生?”灰衣人伸手指向阿七的鼻子,表情倨傲,显然不把阿七放在眼里。
嘉碧玉虽然有一丝不快,但她的脑筋转得相当快,一把揪出阿七推到灰衣人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认识他?”这可是一个月来唯一对阿七感兴趣的外人了,也许他会知道阿七的身世也说不定。
没想到灰衣人却微摇了摇头:“在下岂会认识他?只不过方才见他使出的轻功身法,与在下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想必他们之间定然有些关系。”
“这样啊――”嘉碧玉对这灰衣人的态度很是反感,决定不再跟他们纠缠下去了。“看来你们要失望了,要找人就自个儿去找吧,我不妨碍你们啦。”其实她没有说出来的潜在意思是――快走,快走,快从她的眼前消失!
“夜兄。”大黑熊对她的指桑骂槐依旧很介意,在旁边不停地冷哼。“他们是不可能认识林伯父的,别在这种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没错,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她的时间也很宝贵的,好不好?
“望川兄。”灰衣人冷冷地望着大黑熊,眼底隐隐有着讥讽。“在下只想寻回帮主,断然不想错失任何机会。
“可是……”大黑熊还想解释什么,却被灰衣人的袖子一扬给打断了。
“不必多言,在下自有主张!”
正在这时,一向安静的阿七突然抱着头蹲下去,全身抖动不停,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声,听起来应该很痛苦。
嘉碧玉一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那头痛的毛病又犯了,急忙跟着蹲下去,焦急地问道:“阿七?你怎么样?”
“我……”这一次,阿七的头痛并没有很快地消失,反而让他昏厥过去,倒在她的怀中。
“阿七?你别吓我啊。”嘉碧玉顿时慌了手脚,费力地想把他扶起来,嘴里慌乱地喊着。“小武,快来帮忙啊,他的头痛又发作了。”
“啊?哦,哦,哦――”小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阿七已经被那个大黑熊般的男人一把扶起,跑向最近的医馆――济仁堂。
嘉碧玉一把拉过小武紧随其后。其余人等自然也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往那间小医馆移动。
在旁边围观的那些人,本想继续跟着去看戏的,无奈他们本身还有生意要做,终于在站了许久之后才失望地散去。
而之前还在大街上吵架的那对男女,此时却不再争吵了,反倒是相携着,艰难地站起来往镇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