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屋子里就像是平静的镜面,一遍一遍的反射着被窝里手机微弱的光。
如同是拿着听诊器一样心跳的声音都可以清楚的听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是感觉心跳和呼吸似乎是相通的。试着不去呼吸,就渐渐察觉到心跳也开始衰弱了。
最后再也坚持不住才把头伸出被窝外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
手机这个时候也来了信息。是紫鹏发来的信息。
你睡了吗?
没有。我想把孩子打掉,可是我没有钱了。
落落握着手机一下子镜面破碎了,所有的碎片汹涌的飞向落落,她抱住头所有的眼泪破眶而出,那些先前的安静全部被哭泣声覆盖。
心跳和呼吸也是。
我没有钱了。可是我还是不可以把你生下来。
因为我恨你,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拿一把把肚子划一道口子。
把你从里面拿出来,然后一刀一刀的结束你还没有降生的生命。顺便也拿出我的心脏。
看看会不会痛,上面有没有伤口,又有多少伤口。
12月19日,天气变化就像是翻书一样的迅速。阳光在一夜之间变得异常的明亮,湿润的路上几乎在一瞬间变成干白的地面。
清晨响亮的口哨就覆盖了整个操场,不过广播站的喇叭里喊出来的依然是病恹恹的声音,唯一带动气氛的还是播放的振奋人心的音乐。在国歌里老师站在队伍的前面,为大家示范健身运动的动作。
后面的学生都跟着做,一排整齐的校服在天空之下的阳光里显得格外的晃眼。看着学生的动作这样的整齐班主任站在楼上很欣慰的笑笑,就拉着别的老师指着下面的操场很自豪的说一句我们学生不但成绩好身体素质也好。
那个老师自然脸上也挂不住,不做声不做气的跑下楼组织他们班的学生也去操场锻炼。一下子整个操场除了做广播操以外第一次挤满了人,校长为此还特地来到操场巡视,站在凳子上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突然学生们心里滋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回肠荡气。
这就是轰轰烈烈的青春吗?
可是我却看到它慢慢的开始落幕了。就像是转瞬即逝的昙花再美也只是一瞬间。一个被刘海遮住双眼的男生双手插在口袋里从学校门口走过,连在衣服后面的帽子待在头上很难认出他是谁。
最后走到操场的围栏的时候停了下来从外面可以看到围栏里面的操场,可是在人群里找不到那几张熟悉的脸。
电视里的情节开始一次次发生在落落的身上。上课期间经常会突然跑去外面吐,厌烦油腥味,脾气越来越急躁,不知不觉喜欢吃酸的事物,肚子也在时光流逝的过程里渐渐变大,她知道里面的小生命在慢慢的苏醒了。
“啧啧啧。”每次从外面吐好回班级的时候都会听到平时看她不顺眼的那些人发出这样的声音。就像是老鼠啃噬木桩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一样。
这样的日子在一天一天日出日落之间缓慢的发酵,发酵之后再变质,然后就产生了很长很长的霉菌。
酸了,臭了,发霉了。再最后就生蛆了。它日复一日的吸食着里面残留的养分。
等到养分有一天没有的时候就真的成了垃圾。扔进垃圾桶不过一会就会被清洁工回收走。
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一个细胞都扩张躁动起来,不断的寻找逃离的突破口,面对同学的嘲笑,面对齐俊的虐待,甚至是面对紫鹏的爱,仿佛形成了一个程序似的自动的开启自我保护模式,于是就用反抗来对抗同学和齐俊的嘲笑虐待,用冷漠反抗紫鹏的爱。
渐渐的就不懂得欢笑是什么了,喜欢是什么被喜欢是什么。
直到恍惚的有一天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孩子最后还是出生了,可是一出生他就会说话就会笑就会走路。突然的有一次,他对落落说:“妈妈,我会帮助你对抗这些伤害你的人。”
于是锦年齐俊就被他杀了。
“杀人犯,杀人犯,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紫鹏每时每刻都对落落说着这样的话,任凭落落怎么解释他总是重复着这样的话。
最后她对孩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杀了他。”说完紫鹏也死了。
在这梦境的尽头梦境就醒了。现实里自己在黑色的屋子里。
齐俊从隔壁的屋子里面冲出来,打开房门就骂:“你要死啊,睡觉叫什么?”
说完关上门,窗户外面的风在窗缝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手机在被窝里光闪了一下就暗了下来,打开了一看里面一条未读信息。
天越来越冷了,你要注意保暖。
短短的十二个字就摧出了不争气的眼泪,心里像是被打上了软化剂一样瞬间软下来,摊在肚子里面依然挣扎着跳动。
让人惶恐它会在下一秒就停止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