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锦说我想给董环、钟娟每人给上一千元。”冬梅听了只是笑。
任文锦望着冬梅有点奇怪,问:“你笑什么?”
冬梅笑着说爹,你给董环、钟娟给钱,怕是她们不要,我在外头常听人说,共产党人不爱钱,爱钱的不算真共产党。董环、钟娟算不算共产党人,我不敢肯定,但要去延安,我想差不厘儿吧。你给她们钱,人家不但不要,她们可能反要给你钱的。”
任文锦听了有点惊异,问道:“为什么?”
冬梅笑着说:“我听人讲,人家共产党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说不定,青梅家的王应选姐夫,还有你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共产党人呢。”
在一旁的青海说:“你别瞎吵吵,这些话可不能在外人处说。”
冬梅抢白道:“就你知道,我们家有这样的人,谁还敢露个风儿,最近,我听人讲,社会上正在清査这些人呢。”
任文锦听后笑了一下,心里想:冬梅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就又对郭冬梅说:“你拿出两千块钱,我给是给,她们不要是不要。”说完,任文锦上炕歪在那里’冬梅和青海回了他们的房间。
那边屋里’董环对辛妹说:“我和你在一起两年多了,就像亲姐妹一样,我走后,你就另谋个职业,你是一位很聪明的姑娘,不论干什么,都会有前途的。以后,我们是会见面的。”
董环抹下了手上的金戒指,戴在了辛妹的手指上,又拿出了一百块钱说:“这一百块钱,权当你一个月的工资。”
辛妹流着泪说:“我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二十块,太多了。”
董环说:“你拿着吧。”又对辛妹说:“我走后,还有几件衣裙,你收拾着自己穿去。”说着,董环也流了泪。
辛妹望着董环要对张明月、张玉亮说什么,就说董姐姐如果再没什么交代,我回房里休息。”董环点了下头,辛妹就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董环对张明月、张玉亮说:“干爹、两位干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永世不忘。你们虽是富家,却都有怜悯之心。我来肃州后,蒙干爹、干妈的恩惠,开了个不大的戏馆,当地群众也抬举我,凭着任大老爷的名声,我安然无恙,宣传了抗日救国的思想,呼喊出了劳苦大众的心声,确也使我挣了不少钱,除一部分捐了抗战外,还剩余一部分,我想把这剩余的一部分钱孝敬给干爹、干娘。我知道你们不缺这点钱,但这是我的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说着话,董环打开了一个皮箱,拿出了两对玉石镯子说:“这是大干娘、二干娘的,现在我就给你俩带上。”她先抓起张明月的手,给戴上了,后又抓起张玉亮的手也给戴上了。随后,又拿出两千元钱和十个戒指,董环说:“这两千元钱,一千五百元留给干爹,请他买个纪念物戴在身上,剩下的五百元给龙三爷的夫人杜春燕。十个钻戒,是罗金秀、婕芙娜、高英、郭冬梅、李兰、索丽红、青菊、青梅、蒲珠、柳花每人一个,权作纪念吧。特别是蒲珠,她处处关心我,话说得不多,为我服务得不少,请两位干娘特别替我问好。还有闫妈,我迟早回来,都有热饭吃,我给她撕了两块布,买下了一双鞋,请两位干娘也问她好,这些东西,等我走了后,分散给她们。”
张明月、张玉亮听了说:“董姑娘,这怎么能行,你用力气和才华挣的钱,却留给我们,这叫我们怎能过意得去,别的了我们收下,这钱你带着去花用。”
董环说:“如果两位干娘这样说,我就要哭了,三年来我住着你们的房子,吃着你们的饭,穿着你们做给我的衣服,夏天怕我热着,冬天怕我冷着,照顾我还比亲生的都周到,留这么点钱,说实在话,连房钱都不够呢,请两位干娘再不能说不收的话了。还有,明天走时,叫姐妹不要送我什么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如果有苹果装几筐来,一个车上放上一两筐。”
张明月、张玉亮听着董环的话哭了,董环也哭了,她把钱、戒指包了一个包递给了张明月,把自己穿的衣服装进了皮箱,一切都收拾好了后,对张明月、张玉亮说:“两位干娘也该休息一会儿了,已经后半夜了。”
这时,张明月、张玉亮也想起让董环休息,就说:“董姑娘你抓紧睡上一会儿,明天坐车也有精神。”说完,两人就出得门来,董环望着她俩进了西屋,才回进自己的屋里。
任文锦还拥着被子趄在炕上,听着张明月、张玉亮来了,忙坐起身子说:“你们两个也不自觉,早点回来叫董姑娘早睡一会儿,一直把话说到现在。”
张明月说:“确实,我们两个应该早点出来才对。”
张玉亮说:“董环话没有说完,我们早出来好意思嘛。”
任文锦问:“说了些什么?”
张明月就把董环说过的话全说了,又将钱和钻戒也亮了出来,两人手腕上的玉镯也让看了任文锦叹了口气儿,说:“少睡一会儿吧,天快亮了。”这时候,董环屋里、李兰屋里的灯还在亮着。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刚睡了不大一会儿,就都醒了过来,天也麻麻亮了,闫妈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做开早餐了。张明月梳洗毕,出门一看董环、李兰屋里的灯亮着,张明月走到董环门前,董环开门出来说:“干娘起得早。”
张明月看董环穿的就是她叫缝的那套学生装的衣服,看上去俊极了,问董环说你一夜没睡吧?”
董环说我睡了一会儿。”
这时,李兰和钟娟也从她房里出来,钟娟把张明月拉进李兰的房里说大妈,我谢谢大爹、大妈、二妈对我的保护和厚爱。”说着她流出了泪,又说:“去了后,我一定打听青柏、青涛、青竹、青蓉的情况,给你们来信。”说着话,钟娟哭出了声,又给张明月磕了头。
张明月忙搀扶了起来说:“别哭了,大清早的,眼睛哭肿了不好看。”又说:“你和董环去了,只要你们都好着,也不枉我当初照顾你们的一片心,就是你都三十的人了,还没有选个相好的,去了后,选个相好的了寄个照片来,让我看看。”钟娟擦干了泪,微微笑了一下说大妈,我会的。”
这阵闫妈走来叩了下门,张明月开了门,闫妈说:“早点好了,请到上房屋里用餐。”
吃早餐时,张明月给董环、钟娟两个夹着菜,让她俩多吃点,两人都噙着泪吃了早点。杨成基、青菊、婕芙娜都早早地过来了,钟娟忙着去了一趟关帝庙,和龙三爷、杜春燕及两个孩子一起赶来了。任文锦问起拿苹果的事,青江和冬梅说:“旅店里有,前几天青泉拉来了一车。”
说着,大家就要走,正好,金锁赶车从乡里来了,张明月说:“让董环姑娘和钟娟坐上车走。”
董环说:“大家都走着去,我们就一起走着去吧。”
任文锦说:“走着去也好,把手里提的东西都放在车上。”说着话大家就走开了。
到了旅店,那三辆蓬子大车已停在当院,刘书范忙走过来帮着董环拿东西,当看见一盒琴时,问董环这琴也要拿吗?”
董环笑着说:“这是我的命根子,你不要犯愁,拿着它有你高兴的时候。”刘书范笑了一下。
任文锦看见了蒲珠,问蒲珠说:“苹果放在什么地方,拿来给每个车上装上两筐。”
蒲珠给杨超交代了几句。任文锦对刘书范说:“董环说给车上带点苹果,每个车上装上两筐,带着路上吃吧。”
这时,杨超已扛来了六筐苹果,每个车里放上了两筐。
这时,东方的红日升起来了,汽车慢慢地开动了,大家都一一告别。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等若有所失地回到了家里,李兰过来说:“钟娟昨夜哭一阵说一阵,她留下了一千元钱,权做一点心意。”
李兰拿出一千元钱放在了桌上,张明月看着钱哭了起来,张玉亮也跟着哭开了,任文锦说:“你俩别哭了,你们一哭,我昨天酸到今天的眼睛倒胀蓬蓬的,也想哭。说起来也好,都去了更安全的地方,人家都是年轻人,不可能和我们常在一处,过几年肯定会见上的。”张明月、张玉亮收了泪,不哭了,任文锦却用手抹了自己的眼泪。
到了晚上,张明月亲自把青菊、婕芙娜等喊过来说:“董环昨晚上放下了十个戒指,除你们七个外,还有罗金秀、索丽红、柳花,送给你们留作纪念……”说着把戒指给姑娘、媳妇们戴在了手上,又打发冬梅把两块布和一双鞋给了闫妈。又对李兰和青松说:“你们两人得空儿转着去把五百元钱给杜春燕。”
李兰说:“钟娟给龙三爷的夫人也留了五百元,正好合着拿上送去。”
张明月听了,起身出门来,小声对李兰说去送时,谁给的多少要说明,是给谁的也要说明。给别人的不要说,虽是熟人、常客,也免得生事,包括钟娟临走时,给你的东西,也不要给其他嫂嫂妹妹们说了’避免生出事儿来。”
李兰忙说:“大妈,你的话我明白了。”笑着和青松领着花花去关帝庙了。
张明月进到屋里问任文锦:“董环走了,辛妹闲着呢,叫干什么活儿去?”
任文锦说:“让先到药堂里去,跟着柴进先转抹儿,等医院竣工了,也让学着干护士的活儿去,多留意西药及西医技术。”
张明月又问:“那小戏园子怎么办,先锁几天呢,还是租卖给别人家?”
任文锦说:“先锁几天吧,听听青江、高英他们要做什么派场。”
张明月说:“也好,都慢上几天。”这天晚上’都感觉有点累,早早地休息了。
半个月后,扩建的医院和新修建的汽车修理厂房全竣工了,任文锦、普利敦耶夫、班子恭、青江、高英、青海、冬梅及两个代工的头儿,来回折腾了好几回。普利敦耶夫挑毛病最多,气得两个代工头儿直骂老毛子贼,普利敦耶夫也不在意,你骂你的,我挑我的,从砌的墙、盖的顶、安的门窗到粉刷找了三十多处不合格的毛病。
普利敦耶夫说:“你如果能补修掉,我不扣你们的工钱;如果补修不好,我必扣工钱。”
那代工干活的两个头儿,赶快打发人修补,最后剩了四处,确实无法再修补了,普利敦耶夫说:“那只好扣这四处的工钱了。”
那两个管工的头儿也没话说,两个地方验收完后,除扣了的外,付清了工钱。任文锦问普利敦耶夫说:“这两处地方,应该举办剪彩仪式,大锣大鼓,铿铿锵锵地红火一下。”
普利敦耶夫说:“你们中国人的剪彩、红火就是放放炮,扭个秧歌,把上司及名流人物请来大酒大肉地吃一顿。我看与其让这些人吃,不如搞个宣传车,把医院、汽车修理厂在城内城外宣传上几天,这比吃一顿大席的效果好。如果你任大老爷要一一破费,你掏钱我捧场。”
任文锦笑着说:“院长先生,我何尝爱花那些冤枉钱,不过就这么个习俗。”普利敦耶夫没等任文锦说完,就说道:“任大老爷,不套那个俗,你还怕他们有了病不来医院,汽车坏了不去修,只要你如数上交税金,谁管那其他的屁事。”任文锦、青江、冬梅、高英、青海、班子恭都笑了。任文锦说:“照你院长先生的话办,放放炮,搞个宣传车宣传几天。”
过了两天,一切都准备顺当了,医院和汽车修理厂都开门了,任文锦多了个心眼,把叶秋红的社火、狮子叫进城来,在两处闹了半天。宣传车又在四大街及附近乡下跑了三天,这风风火火地一嚷一闹,有多年患病的老人去医院看病了、住院了。原来只有十二个病床,这次扩建为六十个病床,一下子住了五十多个病人。又找了十个姑娘当了护士,其中有任家本族的五个,最低的文化程度也是完小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