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气小,怎么可能推得动如山的男人。薄少承一胳膊挥开她的手腕,怪笑不止,“早在你摔下楼之前就是个傻子了,景盛不是个冤大头是什么?”
薄欢这次连张口的力气都没,任由两片唇随意搭着,呼吸停了般,一双眼找不着合适的情绪,正正地望着对面男人。
其实,她听过这么关于当年事情的说法,更倾向于相信是八年前摔下楼伤了脑袋所以变傻,从薄少承口里给出的却是另一种。
“当时父亲生意不顺欠下盛家一大笔钱,你出事的时候景盛正好在离得近,不冤枉他冤枉谁去?”
午后十四点半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折射出单薄的温暖,而后照亮那个转角,依旧投影在男人对面的那堵墙上。
比起几个小时前秀气高挑的身影,现在只在角落挤成一个黑团。他似乎可以想到,女人靠着墙壁坐下,毛茸茸的头发从帽子里落出一缕,双手抱着蜷起的小腿,头埋正好在膝盖里。
景盛恍惚间想起在泰林路遇见她的时候,她也这样蹲在漫天雪地里,嚼着根糖棒子。
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卷收回精致的硬角盒内,顺便摸了摸口袋,有窸窣的响声。
他想起来,这是出门前被她塞进裤兜的棒棒糖。
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细碎的琐事似乎是种宽容,毕竟薄少承说的那些话,和他的猜想如出一辙。
薄欢确实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当初在医院时方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他都有放心上只是时间隔得太久远,有些事情就容易被藏起来。
诚如薄少承所言,薄欢十二岁之前就伤了脑袋成了傻子。景盛也并未觉得自己被冤枉就很委屈,至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承认自己做了那些事,他对薄家也并不是他人眼中因薄欢而宽容。
他可以做的,是来日方长。
遂又将烟盒里的细烟弹出来,打火点上,转身离开那个角落,离墙面的一团人影越来越远。
因为腿脚麻木,薄欢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垂着小扇子似的睫毛,视线随意地飘散。远处的光线里有细细的尘埃翻卷,连同她理不清的思绪。
直到身前的光被遮去,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薄欢木讷地仰起头,待看清来人的容貌后立即站起身,却忘记贫血的体质加上双脚酸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砸进对方胸膛。
“阿盛。”
比起女人的软糯和依恋,男人更多是可靠的如同大山,由她靠着,不会倒塌。
“找你很久了,怎么在这里?”
景盛刚才只是兜圈子想抽根烟缓释情绪,却只抽了小半根,此刻将另半截闪着红光的烟丢在地上,抬脚巧妙地碾灭。
薄欢趴在他胸口处,两只小手用力地在他腰后纠缠握紧。她眼前一阵白一阵黑,脑勺还晕乎乎的没缓过神。
“阿欢,我们该回家了。”
薄欢怒了努嘴,“姐姐生病了。”
一手抄在兜里,一手随意地垂着。男人并没有想回抱女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付青宁会照顾你姐。”
薄欢没出声,但也不想就这么走,她在想如何告诉景盛关于那件事。
事实上她做出了很多小学生喜欢做的事情,毕竟在薄欢的认知里,如果她是景盛,被冤枉被骗了这么多年肯定会很生气,甚至不会再和薄家的人来往……
她决定,什么都不说,当秘密藏在心底。
等了许久不见她回复,景盛拍了拍她的肩头,“走吧。”
薄欢并未听出他低沉嗓音里隐隐的急切,她摇了下头,“姐姐生病了,我想陪她。”
景盛说不上心情好不好,但薄欢说出这句话后,他下意识想接一句:你是不是想和薄情一样怀了孕找个男人做完流产,然后躺医院里陪她?
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被女人后知后觉地嗅到,她蹙了下眉,记得阿盛说过只有在烦躁和疲倦的时候才会想抽烟。
薄欢这才想起今天赶到医院是凌晨时分,她被薄少承那席话激得睡意全无,但景盛不一样。
很是愧疚地开口,“要不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再陪陪姐姐。”
对上她那双眼眶微红,眸子闪烁关心的眼,他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唇角,“随你。”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