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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厄运

急得病倒了,母亲在他身边流着泪说:“天塌下来了!”

天气热、气温高,死鱼卖不出去。

父亲说:“这么多死鱼,不能让它坏了臭了,用盐腌起来,晒干后低价卖出去,收一分钱是一分钱。”

于是,我在石家湖请了几个妇女,加上岳父岳母一家人,将死鱼开膛破肚,撒上盐腌在大缸里,过了两天,鱼进了盐,拿到太阳底下暴晒了几日。

三四斤重一条的鱼,到了腊月会长到七八斤重一条,到时就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

农村人有腌腊肉腊鱼的习惯,到了腊月,家家户户都要腌上十条八条大鱼。一些单位在过年前跟上级领导送年货,送野生鱼最为敬。一买就是几百斤,最少也要买几十斤。

可是,等不到腊月鱼就死了。父亲欲哭无泪。

之前,网箱养鱼遇到两次事故。

第一次是龟鳖和水老鼠咬破了网箱。那次是父亲在网箱里发现了被咬烂的死鱼,他当即下到水里查看,发现网箱有几处破洞。父亲当时吓坏了,不知跑了多少鱼。

母亲安慰父亲说:“亡羊补牢,赶快用鱼网将破洞补上。”

网箱出现破洞之后,母亲总是心有余悸,吃不好睡不好,晚上做梦都被吓醒。

父亲对母亲说:“你放心,有了一次不会有二次,网箱不会再破洞了。”

父亲不分早晚,一日几次围着网箱用竹竿在水下驱赶龟鳖和水老鼠。还三日两日地下到水里查看,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第二次是七月,女儿湖里发洪水,一连几天的暴雨,湖水猛涨,风浪把固定网箱的木桩冲得东倒西歪。我和父母一起没日没夜地守着网箱,不断地加固木桩。风浪太大了,网箱还是七歪八扭地铺在水面上,眼巴巴地看着一些鱼跑了出去。

这次出事是第三次。

网箱里的鱼全都死了,父亲找到镇里,想讨个说法,要求镇里赔偿损失。

镇长说网箱养鱼是水产局管,要找就得找水产局。

父亲没出过远门,去县城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让我替他去找水产局。

当初,水产局推广网箱养鱼,农民不感兴趣。有人讽刺说:“好好的女儿湖都养不出鱼来,搞得稀巴烂,又设法搞新名堂,这是小孩子在笼子里养鸟——好玩。”

邬归业当上了水产局局长,在渔业队时与父亲是熟人。他听说父亲还坚守在女儿湖,就动员父亲搞网箱养鱼。

父亲半信半疑,由于湖里没什么鱼可打,就听了邬局长的话。他把多年积攒起来的老本全部搭进去,还找熟人借了钱。

半个月时间就建起了网箱,投放了鱼苗。从此,父母********整日在湖里打草喂鱼。

我到水产局找到邬局长,把死鱼的事告诉了他。

邬局长说:“网箱养鱼是属水产局管,你父亲养的鱼死了,是怎么死的?是因为龟山镇的工厂排出的污水给毒死的。应该由镇里负责,事情还得找龟山镇。”

我回到镇里找镇长,我把邬局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镇长听后大发雷霆:“邬归业是这么说的?”

我回答说:“他是这么说的。”

镇长在办公桌上拍了一下:“邬归业说工厂排污水,人还拉屎拉尿呢!他不拉屎拉尿,工厂就不排污水。”

镇长在桌上找出一份文件,拿在手上说:“发展乡镇企业国家有精神,省里有文件。他搞什么网箱养鱼,国家有精神,省里有文件吗?他邬归业说鱼是污水毒死的,由龟山镇负责,女儿湖里炸鱼电鱼,还搞什么‘迷魂阵’,一湖的鱼没有了,他怎么不负责?”

镇长不管,只得又去县水产局找邬局长。第二次是母亲和我一起去的。

见到邬局长,母亲满脸苦笑与他打了招呼,接着就在他面前诉了一番苦。

母亲最后说:“称肉只找提卯的,是你邬局长当初要湖儿他爹搞网箱养鱼,不然也出不了这样的事。”

邬局长笑了笑,说:“我当初也是好心,女儿湖里没什么鱼可打了,想冷水和同志搞网箱养鱼赚点钱。哪想到会出这种事。”

邬局长给母亲的茶杯里加了水,说:“网箱里的鱼确实是污水毒死的,你还得找龟山镇去。”

母亲说:“我不找龟山镇,我只认识你,你当渔业队长的时候就认识,我只找你。”

邬局长看到母亲痛苦不堪的样子,想了想说:“你家当时第二次买鱼苗的钱是水产局垫的,这笔钱就免了,以弥补部分经济损失。”

邬局长把欠的鱼苗钱给免了,虽说钱不是很多,但母亲还是很感激。她对邬局长说:“多谢你,你是好人。”

邬局长做到了仁至义尽,母亲和我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债主见到网箱里的鱼死光了,就不断上门讨钱。网箱里有鱼时,他们不担心,也不说讨钱的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借了人家的钱不能及时还,父亲只有说好话:“借了乡亲好友的钱,一时还不上,实在抱歉,请相信我冷水和,不会不还钱。”

几个债主想早点讨到钱,就给父亲出主意:有的说镇里不管就告状打官司,有的说去找县长喊冤。

债主走后,父母和我一起商量怎么办?

父亲说:“先把那些干鱼拿去市场上卖了,换几个钱回来,一个债主先给一点,人家也是等钱急用。”

第二天,我到了县城,来到干货市场,找到一家收干货的老板,老板看了我带去的干鱼样品,双方谈妥了价格。

回到家,我租了一台拖拉机,把所有的干鱼拉到了干货市场。正要过秤时,老板娘来了,她在一车干鱼里找出一条,拿在手上看了又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皱着眉头说:“你这干鱼都腐了臭了,怎么卖得出去?”

我说:“哪里腐了臭了,干鱼就是这个味。”

“不要不要,不多说了。”老板娘把手一扬。

老板站在一旁不做声,我上前说:“老板,这车干鱼与你看过的样品没有二样,不信,你再看看。”

老板看了老板娘一眼,说:“收下算了。”

老板娘把两只眼睛一横:“这么多干鱼卖不完,你吃呀?”

老板不敢做声了,看来老板做不了主,是个怕老婆的男人。

我还得去求老板娘,我装着笑脸说:“老板娘,我总不能把这一车鱼再拉回去呀!”

老板娘看都不看我一眼,说:“他答应的,你找他。”她用一根手指指着她的男人。

我又走到老板身边:“老板,老板娘说了,还是找你。”

老板有些无奈地说:“钱不在我手上,收了也白收。”

“一根****白长了,你是个无用货!”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老板娘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来往往的顾客。

一车鱼不能拉回去,还得求老板娘:“便宜一点卖给你算了。”

“便宜多少?”老板娘闭上眼,随口问了一句。

“便宜一角钱。”

“便宜五角钱。”

“一斤少五角,那不是坑人?!”我实在是有些气愤了。

“我坑人,你就拉货走人。”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看来,老板娘早就想好了这一招。

债主要钱在即,这鱼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我把心一横:“五角就五角,过秤吧。”

一车鱼过完了秤,我窝着一肚子气,没有上馆子吃饭,饿着肚子回家了。

父亲把卖干鱼的钱平均分给了几个债主,对他们说:“还一点少一点,你们相信我,欠你们的钱我总会还清的。”

父亲还是想打官司,请了能说会道的巴古今一起到了法庭。

父亲把网箱死鱼的事向庭长申述了一遍。

庭长犯难了,说:“这种事情不好办。”

巴古今问:“怎么不好办?”

庭长说:“你这件事牵涉到龟山镇人民政府。”庭长摇了摇头,“不好办,不好办。”

巴古今指着墙上秉公执法四个大字说:“秉公执法,该怎么办你们就怎么办。”

庭长说:“老百姓告政府,政府当被告,这样的案子,法庭怎么能受理。”

巴古今据理力争:“法律只针对老百姓,不针对政府,不是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按你庭长的说法,冷水和受到的经济损失就这样算了?”

庭长说:“也不是算了,个人与政府之间扯皮拉筋的事,还得找政府协商解决,你想想看,要是政府当了被告,输了官司,政府在人民群众心目中还有什么威信?共产党的干部还怎么当?!”

巴古今说:“照你的说法,老百姓告状,只能百姓告百姓,百姓不能告官。”

庭长只是笑了笑。

打官司这条路走不通,按庭长说的,还是去找政府。

找政府就是找镇长,父母一连去了三次,镇长躲着不见,办公室主任不是说镇长在县里开会,就是说镇长下了乡。

巴古今对父亲说:“找不到镇长就去找县长。”

我领着父母到了县里,县政府办公室的贾主任对父亲说:“乡镇的事情还得找乡长镇长。”

父亲气愤地说:“镇里说找局里,局里说找镇里,上上下下踢皮球,把我踢来踢去。我今天不是说事,我是申冤!”

父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旧社会老百姓申冤都到县衙门找县长,我今天到县政府找县长。你告诉我,县长在哪里,我找县长!”

贾主任听父亲说是申冤,就有了恻隐之心,说:“县长在开会,你把事情告诉我,我再转告县长,他会给镇长打电话的,你们先回去。”

父亲说:“我等他。”

一个中午,一家人就坐在县政府办公楼的台阶上。

等到下午,终于见到了县长。

县长听完父亲的诉说后,当时就给镇长打了电话:大意是湖里的污水毒死了鱼,镇里还是有一定责任,对养殖户受到的损失要进行补偿,要酌情处理好这件事。

县长跟镇长打了电话,事情总算了有着落,父亲激动得流出了泪水。

母亲感激地说:“县长,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呀,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

父亲说:“县长,你是一个好官!”

县长说:“应该的,当干部就是为人民服务。”

出门时,父亲拉着县长的手就要下跪,县长连忙把父亲扶了起来。

第二天,镇长按照县长的指示,对污水毒死鱼的事件进行处理,镇里决定给父亲补偿一半的经济损失。

父亲说:“还有一半找谁?”

镇长说:“我们镇里对你不是赔偿,而是补偿。死了鱼,镇里给你一些经济补偿。县长在电话里说过,让我们酌情处理。镇里也没多少钱,补偿你一半的损失就不错了。”

父亲说:“我不懂赔偿补偿,你说的一半钱,只够还几个债主的,还有我自己的和我亲家的……”

镇长没等父亲说完,把手上的纸一扬:“这是一份补偿协议,你同意就签字拿钱。”

父亲半响不语,母亲在一旁说:“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签字算了。”

父亲瞥了母亲一眼,说:“是啊!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

父亲接过镇长手上的笔在协议书上歪歪扭扭地写上了冷水和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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