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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谋变(2)

我相信这3年是相当不容易。要不要拆淘宝,从有这个想法到开始做,大概过了10个月时间。一开始想到这个,我自己都后怕,越想越怕,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年确实是阿里巴巴集团特别纠结的一年,我是有所防范——前几年就觉得今年是阿里巴巴本命年,得防着点,但还是来了。但是既然来了,既来之则安之,阿里人见过不少世面,将来我们见的世面还会更多,12周年度不过,我们如何能够度过未来的90年?

大概在七八年以前,我跟索尼CEO和董事长出井伸之,还有TCL李东升,在香港有两个小时的座谈。出井伸之讲了很多“企业如人”的话,那时候我还不是很理解。这几年下来之后越来越发现企业如人:小孩子六个月以后特别容易感冒,因为他离开了母亲整个抗体的保护;三四岁的孩子,脚上特别容易有疤;七八岁的孩子头上都是包;十一二岁的孩子只听老师,不听父母;十三四岁的孩子谁都不听。人就这样慢慢走下来,我们企业也是这样走过了一个个阶段。

阿里巴巴12周年没有什么大不了,尽管今年对我本人来讲,对阿里人来讲,年初特别痛。B2B的事件,我想所有阿里人心里都非常痛;支付宝事件又让大家非常苦,我们有苦说不出。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因素以及时机不到位,有些话我们不能讲。有些话只能10年以后,有些话只能20年以后,有些话只能30年以后讲,因为这些事情都会影响到其他人。我们很苦,但不能讲。

拆分淘宝是今年最难的事情,所以我们今年经历了痛、经历了苦、经历了难,我们还会经历很多很多东西。10个月以前我在想淘宝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厉害了,但是外面的世界变化得更快,我们必须决定淘宝的未来。在拆分的过程中,出现了B2B的事件;我跟陆兆禧两个人开始安静下来思考淘宝怎么样的时候,又蹿出一个支付宝的事件……

淘宝的这次拆分是在6月16日,14日我们开了支付宝新闻发布会。我们觉得可能今年最大的任务,也是最艰难、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淘宝拆分掉,结果整个媒体和舆论、整个社会关注的不是我们做了整个中国企业,甚至全世界企业都很少会干的事,把自己分开的行为,大家的眼光关注在支付宝,大家的眼光关注在B2B的事件。

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告诉大家这10个月我们经历了什么样的思考。

我坚定地认为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像我给大家写的那封信说的那样。希望今后大家一定要注意,我一年写不了多少字,每个字都是用拼音打的,每个句子都是认真思考过的,没有一句套话。每句话我看过,Joe看过,彭蕾看过,老陆看过,王帅看过,我们看过这句话该不该讲。今后假如有信写给大家,大家认真思考,有问题可以问,但不要以为这仅仅是一个通知。

我觉得环境的变化主要出现在客户发生的变化、市场发生的变化、竞争发生的变化,行业发生的变化。谁都没有想到就这短短两年以内,由于搜索引擎,由于SNS变革,互联网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看到了无数竞争起来,我们客户的抱怨声越来越多。去年和前年,我每次过年回去总是跟企业家朋友坐在一起交流淘宝,所有得到的都是表扬:淘宝真了不起,淘宝做得真好,淘宝改变了我们这个那个。

今年春节我几乎天天被骂,那些朋友没有一个表扬我们,表扬的是新浪微博做得真不错,批评的声音几乎都是围绕着淘宝,说淘宝的客服,我们对小卖家越来越不认真,对大卖家的服务不专业,对消费者的声音不在乎,整个春节都是被骂,都是在说你们淘宝到底怎么了?

别人希望我们干得更好

但大家觉得聚划算做得好不好?我深以为豪,把其他团购市场的总额加起来,还是我们几十个人的团队做得好。大家说淘宝的规矩多不多,合理不合理?今天整个中国电子商务的规矩,做得最好最专业最全面的是淘宝。淘宝的客服好不好?相当的了不起,我前几天走了以后深深感动,我感觉自己干不了四个小时就会被开除。

难道真的是我们产品做得不好吗?我觉得大家做得真的是了不起,但是客户对大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为你们做得好,别人对你们的期望越来越高,因为聚划算做得好,他们觉得你们可以做得更好,这就是市场在发生的变化。

所以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难过的,淘宝有这些抱怨是因为你们这三年发展得太好,但是别人告诉我们,你们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我以前经常讲一句话,中国电子商务发展得好跟淘宝、阿里集团的关系可能并不太大,但是中国电子商务发展得不好,跟我们一定有关系。如果我们不提升自己、不改变自己,我们影响的是未来10年、20年的中国经济。

我想告诉大家,客户已经不是昨天的客户,当年互联网加起来才几千万用户,现在整个中国的互联网用户突破了5亿,淘宝的UV一天要过六千多万,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每天来访问淘宝的人是5年前或者8年以前整个中国的网民人数,他们已经不满足于一个简简单单的市场。

所以我想告诉大家客户需要更好的淘宝,客户需要更好的电子商务服务。今天我们自己觉得很好,我个人觉得我们淘宝像是在电子商务2.0时代中最好的,但是现在别人提出的需求已经是3.0,而真正的电子商务应该到达4.0。如果我们还停留在2.0时代,我们将会有很大的灾难,所以这是我想告诉大家的,客户对大家的期待不一样。

你看我们商城发展得好不好?我觉得也挺了不起,做到现在为止,一年也过几百个亿,但是你卖得越多,客户越不满意。官僚、腐败,淘宝有没有?淘宝一定存在腐败、一定存在官僚。但是要记住,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更加感受到一点,90%认为你好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10%说你不好的人会把自己的声音至少扩大1万倍。我们今天的问题就在这里,淘宝好是应该的,淘宝不好是会被人弄死的。

所以我觉得今年春节特郁闷,我觉得淘宝取得这么大成绩,反而赢得的骂声超过了历年的总和。想清楚了就明白不是干得不好,而是别人希望我们干得更好。

不革自己的命,别人就革我们的命

第二是竞争环境。大家看到边上多少人希望我们倒下去,多少人希望超越我们,多少人希望在前进的路上弄一个小绳子绊我们一下?这些都很正常。

不管你有多大的胸怀、多高的眼界,都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今天淘宝的局势非常危险,我举个例子。

今天的淘宝很像是抗日战争刚结束时候的延安,那时候国民党认为只要把延安灭了,共产党基本上就没了。今天的电子商务、今天的淘宝网更像是当年的延安,蒋介石派出胡宗南进行围剿,胡宗南不行李宗南,李宗南不行就是张宗南,总有一天要把你灭掉。

我前段时间看了一本书,是原国防部长张爱萍将军的儿子写的回忆录,里面有个故事。在延安,张爱萍被任命为独立骑兵团团长,那在当时是非常现代化的部队,相当于二炮。他们每天带着骑兵四处打仗,百战百胜。有一次在回来的路上听见隔壁村里面有几十个干部被土匪卷到山上去了,张爱萍就带着一个团的骑兵追土匪,追到山上,土匪跑得精光,然后带着获救的干部下山,觉得得胜而归。结果路上被那些土匪打了一个伏击,差点全军覆没。

今天淘宝可能就是这个状态,各路英雄、各路列强都在环伺着我们,无论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当然我不是说竞争不好,有些招法他们打得还是有当年淘宝风范的。

我们要坚持改革开放,必须坚持变化,必须推进自己公司内部的改革,我们不革自己的命,别人就革我们的命。这就是今天淘宝竞争环境里面的巨大危机。

做一个市场领导者

另外一个,我们的行业也存在着很大的危机,行业需求更加专业化,行业的发展等待着淘宝、等待着阿里发生巨大的变化。我有时候在想,分拆其实很难,十五六年以前大家记不记得当时美国政府要分拆微软,最后没分成,结果今天就是榜样。

今天的微软很苦、很累,假如十五年以前微软分拆,我想问在座一个问题,还会有Google吗?Google还会活得那么爽吗?我看未必。今天的行业内有人跟我说,阿里巴巴做到那么大了,你们对市场不公平,有本事你把自己搞小!我们现在就把自己搞小,试试看。

昨天中午我跟淘宝30多位同事在杭州交流的时候,我说什么叫市场领导者,市场领导者就是第二名加第三名加到第十名加起来的总额乘以三还是不如第一名大,这叫领导者;什么是领先者,领先者就是比第二名高出了一口气。我们今天分拆以后的结果,我希望淘宝的三家公司每家都能在各自的领域里面,做个市场领导者,然后我们再分几次给他们看看。

因为我们靠的不是资本,我们靠的是智慧,我们靠的是勇气,靠的是敢革自己的命,靠的是我们在最好的时候敢把自己给分拆了。我不知道近百年的商业史中有几家公司敢于有这样的举措,敢于这么做,说把自己的优势给解散掉?

我看到我们可以。如果我们可以,将来中国移动也可以,中国石油也可以,我们能逼着人家也这么改一改。所以我们这次的成功会让更多国有的、靠资源起来的企业也变一变小,假如他们能这么做,并且还是能做大,我们服了人家,所以做一个榜样也挺好。

另外,我觉得我们的组织需要变革。淘宝在短短几年里面进行了两次巨大的飞跃,第一代领导人孙彤宇他们打下淘宝的天下和基础,第二代陆兆禧和在座各位,大家把这个公司变成这个体系,变成这样的影响力。但是我想跟大家讲,这个公司发展得太快了。有的时候上帝太公平了,让你长身体的时候不让你长脑袋,让你长脑袋懂事的时候不让你长身体了,一般都这样。年轻的时候有力气,什么事情都不懂,傻;年纪大的时候,懂事的时候,他没力气了。

我们今天的公司在高速地生长,身体在成长,但是我们的组织并没有成长。我们看到太多的公司由于高速成长,组织没有调整,文化没有进步,员工没有提升,新的人才没有出来,导致于公司轰然倒下。

今天淘宝正面临这样的挑战,假如我们不进行改革,我可以这么讲,很多今天发生在B2B大家觉得难过的事都会出现在淘宝。

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进入淘宝机构里面,我们没有看到更多的年轻人有机会成长起来。我们把自己打散以后,就是希望更多的年轻人,更多的员工,更多的同事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为了这个公司的员工,我们也必须这么做。

我想我们必须得拆,为了客户,为了员工,为了这个行业,当然我也跟大家讲,为了我们所有股东,包括在座每一位同事,我们都是股东。

大阿里战略的“达摩五指”

另外一个,我也跟大家讲,大淘宝战略第一阶段“围绕消费者展开”取得了重大成绩,但是今天大淘宝再继续走下去,就由平台成为了一个帝国,一定的。别人围着你打,你自然就会紧缩起来,越紧缩越会成为帝国,越强势人家打得越厉害。

所以我们今天在这次分拆中也提出由大淘宝升级为大阿里战略,就是把整个阿里集团定位成为整个中国电子商务的基础设施提供商。我们大阿里将围绕着五个手指头,我们称之为“达摩五指”进行发展:第一我们要真正提供信息流,淘宝、B2B一系列这样的网站提供信息流;第二我们必须提供资金流服务;第三必须提供物流服务;第四我们必须提供数据流服务;第五我们必须在无线领域里面有重大突破;那个手掌中间的掌就是运营大平台,今天我们称之为淘宝的服务平台,未来将整个成为阿里的大平台。

我们这样的思想是希望能够降低整个中国经济的成本,让创业者更爽,成本更低,让企业更快找到客户,让消费者更爽,让所有想从事电子商务的企业能够充分分享到数据的力量,分享到资金的力量,物流的快捷。我们只有这样做,才能真正实现我们当年希望为中国社会做出巨大贡献,对经济做出巨大贡献的承诺。

互联网有各种各样的作用,有的促进作用非常大,有的可能暂时给社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电子商务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到未来都将是促进社会积极正面、客观发展的一股力量。

我一直坚信这点,也想在这儿对新来的同事分享,阿里巴巴集团不仅仅是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当然离开电子商务,我们啥都不是,但我们更希望通过电子商务实现由我们这些年轻人,80后、90后,可能将来是2000后组成的公司,对社会做出进步的努力。

所以在座各位,我们是在为了这个行业,为了这个社会。今天的互联网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指责、抱怨、乌烟瘴气,但我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善良,看到了正直,看到了又傻又天真的精神。我这几天心情特别高兴,因为那个“阿里妈妈”,希望大家给阿里妈妈和这个孩子以热烈掌声,希望他们早日康复。

这是阿里集团希望通过我们电子商务能够传达的声音、传递的精神。在座加入这个公司,我们不只是来挣钱,我们也不只是来做事业,而是来共同推动社会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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