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府的总管转身朝门内走去。文纶只好在门房设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归来。文纶不时地往门内张望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位一直把持朝政的监国大人,怎么会不愿意上朝听政呢?难道他真的病了?
文纶想了各种可能,又不断地否定着自己的想法。半个时辰后,东青才又回到大门口,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昊英的哥哥翰翮,他同文纶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东青则满脸歉意地说:“文大人久等啦,监国大人确实劳累,才刚起来。他在书房等您,请随我来吧。”
文纶望了一眼远去的翰翮,知道肯定是由于他的存在,自己在被拒之门外这么久。那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是亲兄弟嘛。文纶边想边跟着东青往里走,东拐西拐,终于到了昊英的书房。
走入房间,文纶看到坐在书桌后面的昊英后,行礼道:“文纶拜见监国大人!”
昊英这次回京后搞得很神秘,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他的王府密不透风,没有人知道他的现状。文纶现在终于见到了昊英,打眼一看,他就断定,昊英真的是身体有恙。只见他萎靡不振地坐在书桌后面,大半个身子都被桌子挡着,可是从腊黄的脸色上看,这位监国大人正受着病痛的折磨。
昊英回京后,一直闭门不出,从哥哥给他带来的信息中可以知道京城中的很多人已经急不可待了。此时,他见文纶急匆匆地赶来,悠然问道:“文大人免礼,您有何事?这么着急见我?”
文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把瑾瑜皇太后让他带来的礼物放到了书桌上,并打开食盒,请昊英观看。昊英俯身,看到食盒中有块巨大的奶酪,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个一直活在他心底深处的小姑娘又来和他打招呼了。
文纶看昊英情绪不错,稍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启禀监国大人,实不相瞒,在来您这儿之前,瑾瑜皇太后召见了我。她吩咐我过来问您两个问题,不知您可否赐教?”
昊英一听文纶是受瑾瑜皇太后指派来见自己的,有些不悦。他知道今天要谈的事肯定是两人商议好了的。昊英眉头一皱道:“两个问题?问吧!”
文纶看昊英情绪有变,就谨慎地说道:“瑾瑜皇太后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听说监国大人要让苍鹰军离开京城,移驻永平,不知是何意?”
昊英一听,瑾瑜皇太后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就知道自己内部肯定有人给太后通风报信了。现在,瑾瑜皇太后派文纶明明白白来提问,那就是太后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机。但是,昊英并没有直接回答文纶的提问,而是反问道:“瑾瑜皇太后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文纶直言不讳道:“皇太后认为:监国大人这样做对国家的稳定不利。”
昊英瞪了文纶一眼,没再接着说这件事,而是问:“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文纶毫不隐讳地说:“第二个问题是:近日朝中流传着一些针对皇太后和监国大人的流言蜚语,您对此有何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昊英故作惊讶地问:“有这事?怎么说的?”
文纶看他明知故问,只好把谣言的内容又给他说了一遍:“启禀监国大人,瑶苑城中的流言大体包括两个内容:第一个是说监国大人经常到鸾凤宫中与瑾瑜皇太后相会且相伴很长时间。第二个甚至说监国大人夜宿鸾凤宫。”
昊英听罢,貌似很生气地“啪啪”地拍着书案,怒不可遏地说:“这是在玷污瑾瑜皇太后和本王的清誉,本王一定要追查到底,找到元凶,严惩不怠。”
看到昊英一副愤怒的样子,文纶感觉他在演戏。待昊英稍稍平静,文纶又沉稳地说道:“瑾瑜皇太后也很气愤,她分析说:这种说法应该是源自王公权贵,必定是那些权要人物才敢议论。老百姓断无此胆量造谣惑众,谣言是从权贵口中流出后,才传播于大街小巷的。元凶显而易见,却又不便查办,王公权贵人尽皆知,众口一词法难责众啊。”
听文纶如此说,昊英疑惑地问:“那瑾瑜皇太后的意思是置之不理,任其发酵吗?”
文纶摆摆手,慢条斯理地说:“皇太后的意思是:现在大家都在说无终国的国运兴在两人,衰也在两人。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还不如两人同心,其利断金。太后希望能与监国大人连手治理天下,国家大事一起决断,监国大人不要总是对太后避而不见。”
昊英眯起眼睛来看着文纶,文纶则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昊英急速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在他确定文纶所说不是戏言后,问道:“太后何意?”
文纶郑重地说:“太后想请监国大人鸾凤宫一叙,关于治国理政的事她想与您商谈。”
昊英知道瑾瑜真正关心的应该是永平城之事,可是既然太后邀请了,他不想拒绝,就问道:“什么时间?”
“随时,只要监国大人有空即可前往,当然是越快越好。”
昊英低头一想,说:“那就一个时辰后吧,本王去拜见太后。”
“好,那文纶就回去复命了。”
“好!”昊英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枚玉如意,递给文纶,笑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感谢太后送给本王的礼物,这枚玉如意是本王的心爱之物,请您转交瑾瑜皇太后,也请她笑纳。”
文纶接过玉如意,谨慎地拿在手中,告辞离去。他刚离开昊英的书房,门关上后,东青上前搀扶昊英起来,并问道:“主子,您还真要进宫啊?”
“是啊,必须进宫一趟了。”
“不去不是更好吗?主子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受太后的干扰。”
“我是想为所欲为,可是,你看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我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那太后要是不让您建永平城大营呢?”
“可以啊,那要看她给我什么好处啦。呵呵……”
“主子,其实您真没必要冒这个险啊。”
“你懂什么,修永平大营也是我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这,建与不建都是后路啊?”
“是啊,你想啊,小皇帝总有一天要亲政吧,他亲政了,我怎么办?”
“是啊,主子,您的权利要是被他收去了,可怎么办?”
“那我就去永平城,过我的快活日子。无皇帝之名,也有皇帝之实吧。再说了,如果哪天我看小皇帝不顺眼,说不定就灭了他,我也是有实力的。”
“是,主子想得很周到。那怎么不建也成了您的后路了呢?”
“那当然,我建永平大营,瑾瑜皇太后肯定不答应。她决不允许我再另立朝廷,既然反对,那就要靠实力说话,我很想看看瑾瑜皇太后能打出什么样的牌来。其实,我是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谋逆的罪名不好担呢,那可是千古骂名啊。”
“主子为了无终国拼尽了全力,最后却要落个千古骂名,那可是太冤枉了。”
“所以啊,要尽量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与瑾瑜皇太后不能硬顶,现在,她既然想见我,那就见吧。这么久不见了,她想摸我的底,岂不知我也想探她的底呢。”
“主子,太后找您能有什么好事吗?”
“管他是不是好事,都得去。来,给我更衣,咱们到宫里走一趟。”
昊英身子乏力,行动缓慢,只能靠东青帮他忙活着。
看着东青忙里忙外,昊英又想起一件事来,他道:“东青,你先停一下,给我换装的事让芳溢来做,你马上到礼亲王府去一趟,给他说我们的人中有内奸,消息都被皇太后知道了,让他好好查一下。”
“是!”东青答应着出去了。很快,芳溢走进了书房。她开始为昊英换装,准备一个时辰后去宫中拜见瑾瑜皇太后。
文纶拿着玉如意从英王府出来后,匆匆赶回了鸾凤宫。
瑾瑜皇太后正在焦急地等他归来,文纶进殿行礼毕,汇报道:“启禀太后,监国大人让臣把这个玉如意交给您,他说这是他的心爱之物。”
蝶春把玉如意接过来,递给了瑾瑜皇太后。她拿过玉如意,从头至尾看了看,只见如意光亮晶莹,是件宝物。不过,她没再过多关注此物,而是问道:“文大人,你走了这一趟,英王府及监国大人的状况如何?”
“太后,英王府把守甚严,管家东青亲自守在门口。微臣到了那里后,东青进去通报,半个时辰后才让我进去。另外一件事情也是实情,监国大人确实身体虚弱,他面色腊黄,在书房接见我时,一直坐在椅子上。无论情绪如何,都没有站起来过,这可和过去那个慷慨激昂的监国大人有所不同。”文纶边想边说,详细介绍着自己所见的情景。
瑾瑜皇太后听着文纶的汇报,心里踏实了,说:“看来昊英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清,他是真的在养病。”
“是的,监国大人是在养病,可他并没有完全休息。”
“此话怎讲?”
“太后,在微臣到英王府前,里面已有一个人在了。我到了那儿半个时辰后,也就是我要进去时,他才离开。”
“哦?是谁?”
“礼亲王翰翮。他与监国大人交谈至少在半个时辰以上。”
“翰翮?那他们兄弟讨论的事,应该与永平城有关。”
“我想也是。”
“文大人,事态严重啊!”
“是!如果他们把永平城的事办成了,无终国怕是要易主啦。”
可怕的事情就要来了,两个人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