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黯然落下,惆怅地想到那一滴落在他心里的泪,用力地扬起马鞭。
叭!鞭儿在夜空中抽出一条看不见的痕迹,赶着马儿向心之彼安驶去:“驾!”
将近凌晨时分夜露更重,展沁柔在车里睡得正香,力哥有意地放缓了马车的行进。此时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铃铛声音,丁零地响着,渐渐地一辆黑楠木车身的马车出现在力哥的视线。
这马车上坐着一个白衣的男人,车的前端挂着红色风灯,马身上以金色雕牡丹花镶嵌红宝石,工艺精练讲究巧夺天工。
黑楠木马车慢慢靠了过来,与他们的马车并驾齐驱,只见车上坐着的白衣男人,与力哥交换一下视线,轻轻地点一点头,两输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力哥利落地下了马,把手里的马鞭交到那个白色衣服的人手里,自己却爬上那个黑衣人的马车。
白衣人上了展沁柔的马车,轻轻地掀了一下画蝴蝶斑的竹帘往里瞧了一眼,看到那张熟睡的小脸,他才安心地垂下帘子。
他跳上马车,马鞭儿一扬让那马儿走了两步,又勒住马头调了个方向,这才继续往前赶。
力哥坐在黑楠木马车上慢慢地赶着车,在后面跟着展沁柔的马车,不远不近总保持着百米的距离,就像是一种朝拜的距离,一种尊卑的距离,一种他永远也走不到她心里的距离。
清晨一道金色的阳光透过马车的竹帘子打在展沁柔的脸上,她揉一揉眼,爱困地坐起身来,伸一个懒腰,口齿不清地打着竹帘子问:“力哥,到哪了?肚子好饿,找个地方祭一祭五脏庙呗。”
许久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才刚想掀开竹帘子问一下,不料才刚抬手,一只修长的手递了两只热腾腾的肉包子进来。
“哇!”展沁柔闻到那香喷喷的肉包子味,口水都流出来了,二话不说接过包子一下就往嘴里送,还不忘塞一个给慕容涵。
一口咬下去,喷香的肉汁满口流淌,包子的香味在马车厢里久久不散,好满足!
吃完后她一边舔着手指一边感叹着上天的恩赐,在狼堡里全是锦衣玉食,有多久没有吃过如此简单又满足的食物了,真是怀念。
这大约就是自由的味道了吧,她想。
“还想吃。”展沁柔砸砸嘴总觉得有点不过瘾,纤纤素手一扬掀开竹帘子,兴高采烈地扬起声音:“力哥我还要……”
不经意间撞入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她高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包包包子……”
说到后面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搞了半天自己兜兜转转地还是转不出他的魔掌。
看着他那似笑非似的戏谑模样,展沁柔心中的怒气直线飙升,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中气十足地吼道:“特么,谁出卖我!”
冷俊把她的怒容尽收眼底,冰凉的蓝色眸子升起一丝丝暖意,不顾众人的眼光,一把把她揽到壮阔的怀里,凉凉地说:“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臭狼,小人步数!你说你收买了谁?”展沁柔揪着他的衣襟,不知道心里矛盾的挣扎,究竟是开心或不开心,只觉莫名的情绪尤如一口气梗在咽喉,不上不下地让她有点想哭的冲动。
那样盈盈闪闪的双眸,让那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也变得坚定无比,他用冰泉凛冽的声音却道出一句暖人心肺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非君不嫁非卿不娶,若这便是你的心愿,如你所愿!”
那一句‘如你所愿’,差点让她的眼泪决堤,头急忙埋在他怀里久久不愿抬起。
“为什么?”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令他改变了想法?
他的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的黑头,冰蓝色的双眸看向她身后遥远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你想要我就给。”
那么利落干脆的六个字,却没有把展沁柔唬住,她又不傻,她之前求了那么久,这货可都没有动过这心思,难道突然脑子被门夹了?
展沁柔哪里知道,她这诈伤出逃的计划,使冷俊以为两人差点天人永隔,他心境上的变化,又怎么会轻易地说与她听。
“空口无凭,你现在说得这么好听,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你那院子里的女人?还有南宫菲菲她可是你的正妻。”
太诡异了!展沁柔用手指戳戳戳,不停地戳着他的胸口,无论如何都觉得今天的冷俊有点太过好说话,该不会自己这是在做梦吧?
“我们现在就去天狼族的宗庙,把你的名字写入族谱,如果有百年之后,我们合葬。”他还记得当初她说过想与他百年之后,合墓而葬,不过这有点困难,因为他是不死之身。
“呃?”展沁柔心里打个突,真的被吓到,这货当初还问他为毛要合葬来着,为毛现在主动说要与她合葬,果然是她在做梦没有醒么?
“你是真的冷俊吗?”她难以置信地扯着他的脸皮,用力往两边拉,这冰凉凉的触感,硬实是冷俊没有错。
嫩白的小手随即贴上他略微偏凉的额头,自言自语地道:“该不会是病了吧?”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纵容,他无奈地捉住她的双手,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跟我来。”
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不过今天的冷俊特别的俊,也特别的温暖,令她好想就这么一辈子依着他靠着他,就像他说的若真有百年之后,合墓而葬也是极美的。
他化身为雪狼,驮着她冲向云宵,一路与风赛跑。
啊 她站在他的背上张开双手又笑又跳,唯愿此生与他一道乘风而去。
慕容涵和刚从马车下来的力哥相视无言,这女人就这么撇下他们两跟着男人私奔了。
这不灭长剑还去不去找了?
说好的一起浪迹天涯呢?
冷俊带着展沁柔一路乘风追月,不用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俊赢城最东边的天狼族宗祠庙。
那是一座小城堡,只是规模和占地面积都只有狼堡的三分之一。规模虽小但内里五脏俱全,亭台楼阁别院花园一样不少,小而精巧,每一样事物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而成,煞费苦心。
在城门口是两座三丈多高的巍峨石雕雪狼,它们通身雪白高昂着头朝天啸,双目通红凶煞无比,在它们脚下有一道巨大的七色星芒光圈,但凡进入天狼宗祠庙者必经此处。
在石雕雪狼身后便是列位天狼族祖先的宗祠庙,前院‘百寿厅’俗称七间,为三进七开间,厅中172根柱子井然并列,端的一股威武霸气逼人而来。
在庙后有一座高耸入云拥有七七四十九层的高塔,名曰‘浮屠塔’。
展沁柔出于好奇比冷俊先行几步,她的脚才踏进那雪狼石雕脚下的七色星芒边缘,天空中便传来一声狼嚎。
刹时从石雕雪狼的两侧跑出两队身着白衣的壮年汉子,左侧的一色手持紫色长剑,右则的人全部都是紫色羽扇,两百来人鱼贯而出,武器置于胸前,齐刷刷地挡在展沁柔面前。
这时从宗祠中走出一位凶神恶煞的禅宗,想必他便是主持祭祀的主祭祀,他手中的金色禅杖往地主一杵,张口喝斥道:“灵蛇族之人不得入内,请速速归去。”
展沁柔递给冷俊一个眼色,无奈地耸肩,双手一摊:“人家不让我进呐,还上个毛线族谱。”
该说这群人目中无人好呢,还是目中无狼王好呢,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居然假装没看到冷俊,直接对着她喊话,要赶她走。
特么狼王就这待遇呀?还是说宗祠庙的人后台特别硬,所以不把冷俊这个狼王看在眼里?
“滚!”冷俊也不逞多让,一上来就是一句霸气无比的单音节,让人听了都有点双脚发软。
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放下手中的武器,扑嗵跪倒之声不绝于耳,齐声高呼三声狼王威武。
礼毕冷俊却没有让人起来的意思,面如寒霜,出语滴水成冰,轻轻问一句:“你们的礼节到哪去了?”
一句话,两百多人齐刷刷地低着头,双肩像抖筛子似的,动作整齐划一,却无人敢抬头回话。
“嗯?”咄咄逼人地挑一下剑眉,看来冷俊今天似乎是来下马威的,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逼不得以,那光头的主祭祀放下手中的金色禅杖,虽是鞠躬弯背眼中却有一抹轻视之意:“回狼王话,今日属下们对姑娘确实有些冒犯,但这是天狼族的宗祠禁地,外族尤其灵蛇一族不得踏出半步,此乃祖训,还望狼王谅解。”
“祖训?祖训有没有告诉你,本王乃天狼族正统,我要进谁敢拦我。”冷俊拉着展沁柔与之并肩而行。
“狼王,您请三思。”那群人跟战成两道人墙,随着冷俊前进的步子一步步后退,齐整整地拦在两人面前,虽然不敢正面动手,却看得出来十分坚持。
“滚!”冷俊一意孤行,拉着展沁柔的手一步步踏进两个七色星芒的范围内,眼看着就要直达中心。
那一群白衣的剑侍和扇侍骚动起来,那个禅宗主祭祀也急了,顾不得以下犯上,厉声喝道:“狼王,你若再进一步,休怪我等无礼。”
冷俊置若罔闻,继续前进,当二人达到七色星芒的中心,突然七色昨芒亮了起来,而那些剑侍扇灵们的双眼闪着金光,行为诡异僵硬,后来连那个禅宗主祭祀的双眼也变成两道金光。
“炫光剑阵!”百剑齐发,剑影交织,光影化为剑气,纷飞而至。
“定神幻决无天扇阵。”羽扇挥舞化整为零,变做千千万万羽毛利刃,交织如雨从天而降。
那主祭祀双眼发光身体向半空中升起,滞留在空中,道一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分。”
那两百来支剑扇与人仿佛化为一体,随着那禅宗主祭祀的指挥,时分时合,剑中有扇,扇中带剑,时虚时实,虚虚实实千变万化难以分辨其真假。
他们的目标不是冷俊,而是修为偏弱的展沁柔,被那剑扇合一的阵式困在其中,她动弹不得,频频受挫。
冷俊身为天狼一族的王,自然对这些阵式十分了解,是以他并没有急着去救展沁柔,而直接飞至半空于那禅宗主祭祀对上。